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 ...
-
“爷爷,吃饭了!”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站在桌旁,摆好了饭菜后叫着还在偏房里看书的老人。
“啊,来了。”老人一边应道,一边拄着拐棍打开了门,迈出房间走到桌前坐好,看着桌上色香俱全的菜肴拿起筷子欣慰的夸奖着:“美玲的菜真是越做越好了啊。”
“嘿嘿…”女孩咬着嘴里的筷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饭后,收拾好碗筷,美玲一蹦一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阳光,昏暗的室内简易的单人床靠墙而立,床头旁是一张看上去很古老的梳妆桌,上面放着一面圆镜。关上门后,美玲一直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也随着外面明亮的景象一起,消失不见。步伐僵硬的走到镜子前坐下,看着镜中面容姣好的脸庞,眼里泛起一阵迷茫。这张脸,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
她无力的托起下巴,看着镜子中随着她的动作而一起变化的影像,再次试图把脑袋里纠缠结绕在一起的思绪整理清楚。各种疑团像是爆炸过后的蘑菇云一般充斥在脑海里,彼此交错拥挤着。而在这些数不清的疑问当中,最令她在意的一个就是,她到底是谁?
理论上她应该是一个叫做美玲的小女孩,从小生活在这个位于中国西南部的小村镇里,因为爸爸妈妈外出打工,所以平时家里就只有她和爷爷一起生活。小的时候一碰到祖传下来的水晶球,就可以从中看到未来的景象,因此经常给村民们占卜未来,总是可以得出很准确的结果,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而她每每看到别人满足而安心的神情,也会跟着一起觉得非常快乐。但是,在半个月之前她把水晶球扔到了村外不远的湖底,并且宣布再也不会占卜了,因为在一次占卜中,她从水晶球里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景象。
那一幕即使是在扔掉了水晶球之后的这几天里也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昏暗的背景下,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鲜红色的液体从他们的身下缓缓四散开来,流到她的脚下。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中间不知所措,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涌来,带来无尽的绝望。
每一次梦境到这里就自动中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独自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回味,梦中那些人和她的身上穿着的都是相似的衣服,并且胸前都佩戴着相同的徽章。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种东西她才会受惊过度而把水晶球扔掉的。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只是这样的话,那么脑袋里那个叫花子的人又是谁?
况且虽然是她主动要求扔掉水晶球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难得有那么一个可以预见未来的东西,就这么扔掉了反而还会觉得有点可惜…不仅如此,她似乎还清楚的知道,梦中倒在她周围的,那些原本应该不认识的人,都是叫做驱魔师的一些家伙,而她的水晶球,则是一种叫做“圣洁”的东西……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的脑袋里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的记忆呢。她郁闷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无聊的做起了鬼脸。还是说,她其实不是美玲,而是那个叫做花子的女孩?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很熟悉,但是印象中那个人的样子和现在镜子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样,这个身体的主人毫无疑问是叫做美玲的,那么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多出来另外一份记忆呢,实在是太讨厌了啊!
而且说起来从头到尾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所骗,最后还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这种事情…拜托,她真的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事情来么?那得是有多笨才会分不出来一个人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的啊。
……
咦……她抬起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抬起手摸了摸脸上忽然滑落的泪痕。居然,哭了么…奇怪的低下头按住自己的胸口,确切地感受到了从中传来的不甘和怨恨,没有任何预兆地狂卷而来,浓重的负面情绪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不自觉的把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努力的深呼吸了好久才勉强把那些沉重的感情暂时压了下去。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脱力的趴在了桌子上,耷拉着眼角有些沮丧,好吧,一个是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一个是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手刃了的可怜女鬼,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呢,不过,无论哪一个看上去都不怎么样啊……
静默的看着自己近在眼前的手掌发呆,脑袋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猜想,莫不是,其实她本身就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来着??
诶,不会吧……
苦思冥想了一整个晚上依旧无果,第二天早上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在厨房里煎着荷包蛋。端上桌后就着牛奶一起,爷爷说要这样搭配才能长得高,老实说,她的确是对自己这LOLI般的身高很不满意,虽然按照年龄来看她本来就是个LOLI。用筷子夹住鸡蛋迷迷糊糊的往嘴里送去,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大口,唔……好甜,她皱眉,来不及多想的急忙快步跑去角落里的水缸里舀了一大杯水全部喝掉,才总算是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不过…她回过头望向桌上的鸡蛋,难道说她把糖当做盐了?…怎么会,又不是第一次做饭了,疑惑的走去厨房想要看个究竟,看着台面上放的各种调味料,又歪头回忆了下刚才做饭的步骤,才发现还真的是自己搞错了。“奇怪,明明记得这个位置放得应该是盐啊,什么时候变成糖了。”她看着台子上的糖罐无奈的小声嘀咕着。
吃过饭后就又重新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幸好爷爷一直以为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而她虽然很想去湖边重新看看那个被自己扔掉的水晶球,但是混乱的记忆明确的告诉自己,走出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危险,所以……再等等吧,至少,等到那个叫做亚连的男孩到来。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呆在房间里,试图努力把自己脑袋里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区别开来,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但是它们之间的不断相互融合实在是一件让人很头疼的事情,她都快要分不清到底哪一段是属于美玲,而哪一段是属于花子的了。
头疼的抓狂了大半天,终于受不了了的把自己所有能回忆起的重要事情都记在了纸上,然后再去判断它们到底是属于哪个人的。虽然前面回忆的部分让人有些不舒服,各种过度强烈的情感总是很容易的就能带动她自身情绪的起伏,但是之后的判别相比之下就显得容易了许多,毕竟这两个人从性格到经历上的差异都很大,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分辨出是属于谁的记忆。
只是,似乎越往深了想就越觉得有些心惊胆战呢,她甚至无法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再去回忆。
入夜的房间里有些微凉,她裹着被子缩在墙角,闭上眼睛却怎么样也无法睡着。手里攥着的是已经写满了字迹的两大张纸,而心里的不安并没有随着脑中逐渐清晰了的思路而有些许的减弱。
那个女孩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安静的看着他把手穿进了自己的胸口,上午的阳光打在他的黑发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泽。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金色的瞳孔配上眼下的一颗泪痣,让人有种被迷惑的错觉,她注视着他,嘴角划出轻微的弧度。这样美好干净的画面,又有谁会想到这其实是杀人现场呢。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打断记忆中的景象,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体止不住的开始发抖。很痛,胸口很痛。在那个男人的手伸进女孩的身体,捏爆她的心脏的时候,她自己也跟着呼吸一窒,感到切肤的疼痛。
仅仅只是回忆就有这么大的压迫力,她无法想象如果这真的是从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去面对。那个男人,太危险了…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些别的,然而那些怨恨与不甘的心情却在心里一发不可收拾的肆意成长,生根发芽,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让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抗拒着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想要知道自己是谁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了,不,或许该说,想要否认自己是回忆的画面中那个被杀死的女孩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更加焦急了。无声的恐惧被唤醒,她开始频繁的看到那个男人的幻影,在床边,在墙角,在窗前,在每一个她可以看得见的地方,朝着她径直的伸出手臂,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的银质戒指发出幽暗的光泽,靠近,靠近,然后没有犹豫的穿过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