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最熟悉的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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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高愉如前日商议好的一般早早出门办事，只留小妹我一人呆在房中。不多时，便有人来敲门，竟是店小二说楼下有人找。果不出所料，我微微一笑，转身朝楼下走去。
昨日依照高愉的解释我是真真误会了他的，他说那些激我的话惹怒我，不过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跟踪我们的乐器店小厮，估计是来查探我们住处的。想当时我正兴致冲冲同他调笑，全没了在乐器店里头因为与哥哥意见不合而表现出的那种倔强不欢喜，因此高愉一急便用了那些话来激我，估计我有多么喜欢弹琴都让那小厮看到知道了。
嘿，这关系还真复杂。我大步飞奔下楼，小步挪到那摆满丰盛早点的桌子上，昨晚那位李老板笑吟吟地给我倒着茶水，说了几句“真是失礼了，这么早就来了，姑娘昨晚玩儿得可好？睡得怎样？”
我皆道好。那李老板又说什么粗略要了些早饭，说是要请客。不吃白不吃啊，我看着满桌子丰盛的早点早就吃心大动，一面不客气地吃着，一面回答李老板例如我姓什么叫什么的问题，我只说我名叫溯洄，那李老板知道我吃饱喝足这才同我商量道，“昨晚姑娘说是极喜欢弹钢琴，可巧今日便有个机会弹奏，姑娘可愿随在下去？”
我暗暗想着，这李老板倒果真把我当做闺中女子随意哄骗了啊！便道，“不是他人买来送人的琴吗？我怎好唐突？”
李老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是我们四川巡抚年羹尧年大人的寿辰，这琴正是提督大人要送给年大人的礼物，只可惜当地并没有识得这西洋乐器之人，可巧昨日遇上了姑娘，这年大人的寿宴也是今日一大盛事，不知姑娘可愿意到年府帮忙弹奏一曲？只要是寓意和美的曲子都能弹奏，咱们年大人也是极通音律的，兴许也是一高山流水的知己，姑娘真不想去见识见识？”
我先做出有意要去的模样，又在李老板说道“通音律”“知己”时面露惊喜，真把自己演成了十足一个闺中乐痴。我自是提到了“哥哥不许”，那李老板便承诺，就弹一支曲子罢了，很快回来没人发觉的。我便如一要私奔的女子一般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一早便被带进了年府，这也是我的要求，我说这钢琴每一架都有其独特的音色，作为演奏的伙伴，我也该好好跟它熟悉一下让晚上的表演更成功更完美才好。李老板巴不得如此，带我连同那架琴从一侧门入了府。
年府并不如我想象中一般的繁华，倒是处处透露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感，记忆中家里的小后院也种着各式的盆栽花草蔬菜，都是父亲种的，他身体不好倒是极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只是他从来不会刻意修剪花枝，总是任它们生长，父亲说人总是身不由己，那便让这些花草树木活得随意些吧。如今入了这年府我竟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年府不仅装修极为简朴，就连一众丫鬟小厮都是极严肃老实的，院子里虽挂满了红绸，往来繁忙全是送礼的，可却井然有序，来人先要自报家门在名簿上签名，同时由本家小厮记下，来人送了些什么，我不由得想道，都说年羹尧特廉洁不受礼，这是怎么回事？简直来者不拒嘛。
我随着李老板及内院一管家似的人物来到一间极为偏僻安静的屋子，琴就放在了这里，这屋里还有桌椅和床之类的东西，看似是间客房。李老板拉着管家的手代表提督大人一顿感谢，其中还偷塞了锭银子也被我看见，那管家笑着收了又说道估计今晚这个节目会很和年大人心意，这就是在间接告诉李老板，这弹琴的创意很好的了。
那管家一走，我终于伸手向那李老板去了,“我不要当白工，我也要银子。”这是我刚刚思量很久下的决定，就算是为我爹弹琴，我也不能白弹啊，何况为什么管家有银子拿我米有……
那李老板摸摸额头，愣在那里，显然没想到我这个很容易就用一顿早饭（两个包子，两根儿油条，一笼水晶虾饺，一碗甜豆浆）骗来的家伙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
我找了个板凳一坐，“哼，小气鬼，不给钱就免弹。”
李老板闻听我不弹琴立马急了，一边向怀里摸索一边问道，“好吧好吧，姑娘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姑娘即便不开口我们也总会给的哈哈。”
我想，鬼才信商人的话，要么哪里来的农民工讨薪难？另一边我又掐指算道，我坑他多少银子好呢？我这弹琴的就一晚上一千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专业的，还有现在指不定在年家哪个地方游荡着的高愉，他是大侠哎，作为一个高级保镖收费高点儿没问题吧？
我试探着问那刚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的李老板，“我只要3.33两银子行吗？”
“啊？3.33两？小姐确定吗……”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听说清代一两银子顶人民币三百，我今晚演奏只收一千人民币，也就是3.33两银子了呗……哦，就是大约三两银子零三钱三厘。你有这么多钱吗？”我眨眨眼睛问道，话说人民币升值了那这个标准还靠谱吗……
李老板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我要一个这么奇怪的数字，倒是被那句人民币吓到了，“人……冥币？”冷汗直流，看我如同看女鬼。
我翻了个白眼道，“是人民的民，不是冥王的冥！这是我自创的一个中间价格换算币种，你不必知道，给我钱好了，快！”我再次伸出手来。
李老板将那叠银票收起来，掏出荷包拿了十两银子给我道，“给姑娘十两银子就不必推辞了，只希望姑娘尽力。”说着不断瞧向那架钢琴。
我心知他在想些什么，做到琴凳上，轻轻掀起琴盖，做了一下手广播操和手部伸展运动，缓缓演奏。在黑白琴键之中流动跳跃着的音符与灵动手指很快越来越和谐，欢乐颂的曲调悠扬欢快，我弹完一遍尚不能罢手，顺手又来了一遍《浮生未歇》，连带着歌词也唱了出来。唱完连我自己也自恋了，拍拍手站了起来。
李老板又拿起荷包问我，“姑娘，你唱一曲要收多少银子啊？！”
生意来得真快，我想着，我不是专业歌手，一首曲子一千算不算贵啊，终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便说道，“统共给我十两银子好了。”
我将银子藏在怀里，李老板关照了几句要我多练几遍，晚上的时候不要出错，不要紧张怯场，不要给提督大人丢人云云，又说会有人来给我送饭送衣服等。说完转身就要走，我赶紧拦住。
“等等，还有一样您忘了，我的私人保镖费您看能不能给付了啊？”
“保镖？姑娘是说你的私人护卫？呃……在哪里？”
我道，“他武功好得不得了，始终守护在我身边，只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才出现，一般人是感觉不到他的，更枉论看到他，也有看到过的，那些人都死了。”我见那李老板脸上发白，继续说道，“他武功高强，是哥哥不放心我一人特意给我配置的，因此收费也较高，一百两一晚上。”我再次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年羹尧收礼，我收银子，堪堪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我得意地想道。
李老板显然被我威吓到了，估计之前那些花花肠子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终于将手缓缓伸进怀里……
李老板走后，高愉很快到屋里找我，对于他能在年府中来去自如我一点儿都不奇怪，忙招呼他过来，将那一百两银子恭敬地奉上。自从昨日我和他闹了一顿以后他就不太理我，我心中十分惶恐，有道是送礼便要投其所好，我果断选择送银子。没有人不喜欢银子，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永远不会出错的礼物。
高愉道，“你都收着吧。”说着便往凳上一坐，“原来你竟真能弹得很好，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他面容之中竟有隐隐的忧伤。
我心中感觉也很诧异，想到此时再不说不知何时还有机会，因此凑近高愉的耳朵说，“信不信，年羹尧是我爹？”
高愉闻言表情奇怪，上半部分拧着眉头，下半部分翘着嘴角，似哭也似笑，他突然拉着我的手道，“溯洄，我怎会不信你？”
我脸上乍红，全身僵直，想要起身走开却被他用脚将我身下的凳子勾到他身边，还没等我推就，就被高愉带进了怀里！ＯＭＧ！福利来得太突然，令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我趴在高愉的肩头，两只手所在的地方正是我和他的胸口，彼此的心跳都有些急促。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但是高愉的耳朵是红透了的。在我腰间的手臂将我禁锢，他气息有些喘，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不知，你愿告诉我，我欢喜极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过分，直到今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把我的身世告诉这个傻男人，我的手臂在空气中下移，慢慢搁在了高愉的腰间。他搂我更紧了。我不好意思道，“我该早些告诉你的，不该这会儿才说，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我的身世远比你意料的更复杂，我……我几次想要坦白，却总觉得难以启齿。”
高愉呵呵笑了几声，我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他说道。我想想也是，点了点头。眼往门口一瞥竟吓了一跳！有人就站在院子那头紫藤架下离我们不足十米！
“呀！”我快速推开高愉起身整理衣装，高愉不解地问道，“怎的了？”
“那花架子下有人……”我一指，刚刚明明在那儿的白色身影却没了踪迹，见鬼了？高愉查看下说，“有人就有人吧，离得这样远没人能听到我们的对话，那人恐怕已走了。”
我望向空空的花架，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我并未看清那人的样子，却总觉得，那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