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八章 舍身全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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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就让他跟着吧。”薛瑾之走了两步见林浅没跟上来，遂回身道，“不管是好是坏，总瞒不了他多久。”
林浅又哄了瑝之两句，见他倒索性低下头连看也不看林浅一眼，只手中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无奈下，也只能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刚转过玉钩湖，远远地便瞧见赤云阁火势冲天，林浅只觉得攥着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愈发加了小心。到得赤云阁前，只见四贵领着众太监并薛定云领着众侍卫都在拼命地从玉钩湖中取水灭火。
薛瑝之先是愣住，继而怪叫一声，就要往赤云阁内冲去，幸而林浅一路已留了心，当下抱住薛瑝之，胸口处却被他撞得生疼，她忍着痛哄道，“十五弟，火势太大，你切莫靠近。有这么多人救火，婕妤娘娘定然无事的。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就这样抱着薛瑝之喃喃的哄着，也不知是劝他还是劝自己，四下看了看，人头攒动中却没见到敏敏的影子，心下虽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牢牢看住怀里的瑝之，万莫令他再有闪失。
火势渐渐小了，薛定云指挥着众人披着浸湿的油毡一趟趟在火场中搜寻，头一个抬出来的却是一具已然有些焦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尸体，有些年纪小的太监已经忍不住躲到一旁干呕，林浅也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却还是将哭闹地愈发厉害的瑝之塞给四贵，强忍着恐惧之心上前探视。
薛瑾之虽不忍心，然在场的人除了林浅怕是都跟赤云阁的人不熟识，只能狠心让她去看。只听林浅“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酸水，冲着薛瑾之挥了挥手，薛瑾之忙上前扶住她，挥手让抬着尸首的人赶紧离开，一边自怀里摸出帕子给她，林浅喘了半天才哭道，“是……是……荟允。”
薛瑾之压根不知道荟允是谁，见林浅哭得伤心，也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气无力地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当心自己身子。”
“荟允已……已是……这般……模样，会不会……会不会……娘娘也……”，林浅只觉得恐慌，浑身没有力气，若非薛瑾之死死搂住她，怕下一瞬就会瘫软到地上。
远处，薛瑝之的哭喊声愈发洪亮，拽着四贵又撕又打，非得要去看被抬走的那人。
薛瑾之自幼娇养，也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觉得胃中翻滚，灼得难受，忍了半晌才强出声安慰林浅道，“不会，不会。曹大人曾说过婕妤娘娘命格极贵，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本是钦天监监使曹禅私下里与他禀说的，原是极为机密的话，他见林浅难过，就这般不假思索地跟她说了出来，林浅却是不信这等荒谬之词，只一味战战。
突然听见火场处出来的几人大喊，“娘娘，婕妤娘娘救出来了。”
薛瑾之冲四贵使了个颜色，四贵便会意地侧了个身挡住了瑝之的视线，其实也只是为防万一，他虽读得懂唇语，但总隔着这么远，实际是看不见的。
薛瑾之扶着林浅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见芜婕妤的半边面上都是骇人的燎泡，左臂上的衣袖也俱都黑漆漆地粘在臂上，便知烧伤颇重，林浅见她紧闭着目一动不动，不由慌了，轻声唤着，婕妤娘娘，婕妤娘娘。
薛定云在一旁忙禀说，王妃莫怕，婕妤娘娘仍有气息，想来是昏过去了。
薛瑾之伸手探了探，冲林浅点点头，又对薛定云吩咐道，“将婕妤娘娘抬到青阳宫，晴鸢自会安排。你找几个妥帖人即刻去请顾老太医、莫皎田都入宫诊视。有什么罪责，我一人担着。”
林浅望着芜婕妤被人抬着往青阳宫去，只觉得心头像有一把火，燎得她颇痛。
这大火起的莫名，方才只顾着忧心芜婕妤的生死，并未往深处去想，如今见芜婕妤虽保住一条性命，怕是花容月貌俱失，尚不知日后有无其他不妥，思量到细处，既咬牙切齿，又不由得胆寒。
能这般大胆包天又神通广大的，怕是满朝上下，除了皇室，只有一姓人家。
既然今日聆贵妃她们能以这般狠毒手段对付芜婕妤，难保他日杨奉君不会以同样狠毒的心思对付她。林浅想着打了个寒战，再看向薛瑾之的目光就有些难以琢磨了。
他与杨奉君青梅竹马，也不知他眼下的举动是为着与她同病相怜，还是另有所图。
薛瑾之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林浅看他的目光有些深远，深远到让一向傲然的他有些恐慌，只能转过头去。
这时分已到各宫开门的时候，有不少宫人见了这边喧嚷围拢过来，芷英倒是幸运，只是被浓烟呛得昏了过去，一条腿骨折，另有一些皮外伤，被抬出火场冷水一浇便清醒过来，倒是伤势最轻的。
寻了许久也不见芷兰，林浅愈发心急如焚，瑝之一直不知晓芜婕妤已被送到青阳宫，还以为最初被抬出来的那人便是芜婕妤，哭得已是气息嘶哑，更添了几分悲情。
顾老太医等人已匆匆入了宫，在青阳宫为芜婕妤和芷英诊视伤情，这会儿派了一个小医士向薛瑾之禀告各人情形。
林浅四顾望去，心头只觉茫然。若是芷兰今日葬身在这火场，她倒省却了一桩心思，只是片刻，又暗骂自己蛇蝎心肠，说到底，芷兰对她也是有大恩情的，她既不该盼着她殒命，却是当去舍身救她，才是正理。
平日里看着赤云阁不大，可这会子，林浅只觉赤云阁房间太多，看那些人只一味瞎找，能寻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这般下去，就算芷兰不被烧死，以她的身子，怕也挺不住了。
林浅越思越是心急，见薛定云带着几个侍卫刚刚自火场中出来，将浸湿了的油毡递给在外候着的另一队人，便不假思索几步抢过去，接过薛定云解下来的油毡披上，招呼那几人道，“跟我走。”
披着油毡各自都看不清楚，她声音虽细脆，那些人却只当换成了哪个公公领路，也便跟着林浅一头扎进了火场。
薛定云被火烤得够呛，压根没注意接了他油毡的人是林浅，倒是薛瑾之一回头，见油毡下露出的一抹水绿色裙角，不由心神俱裂，狂喊着“林浅，你给我回来”，冲了过去。见林浅的身影已被火苗没了，来不及多想，劈手将最后一个侍卫的油毡夺下，跟着走进了火场。
火场中浓烟呛人难辨方位，林浅早熏得睁不开眼，仗着路熟，总算摸索到阁楼下，雕门轩窗都烧得面目全非，楼梯自也倒得横七竖八，耳中充斥了木料燃着的噼啪声，林浅隐隐觉得阁楼上有芷兰微弱的□□声传入耳中，救人之心愈发急切。当下想也未想，将裙摆撩起系在腰间，便伸手攀着堆叠的木头小心翼翼向阁楼上攀去，喊着，“只先上来两个人，等我们上去，再过来人帮忙。”
立刻有两个人跟在林浅身后也开始攀爬，饶是如此小心，仍不断有木板承不住重，坠落下来，惹得人发慌。
薛瑾之一路跟在最后奋力拨开前面拦路之人，赶到阁楼下的时候，正看见快要爬到顶的林浅脚下踩着的一块木板断掉，幸而跟在她身后的两人及时托住她的脚，她才险险攀住栏杆，翻身上去，很快消失在浓烟中。
阁楼上的火势竟比其他处好许多，林浅强忍着目中的酸涩睁大眼睛，轻唤着“芷兰”，却听不到人应声，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跪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触到温热的身躯。
林浅的手正搭在芷兰背上，觉出微微还有起伏，心下顿时大畅，忙唤跟来那两个人，“人在这里，还活着”。
薛瑾之爬上阁楼的时候，已有两个侍卫抬了芷兰下去。他只看见林浅独个跪坐在地上，面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左臂上却有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正隐隐渗着血迹，想是方才坠落时所致，再忍不住心疼，上前搂了她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抱起她便走。
林浅乖乖的偎在薛瑾之怀里，双拳紧攥，如同丢了魂的人一般，再没了方才毫无畏惧的模样，快走出火场的时候才对薛瑾之说了一句，“对不住，衣服已污损了。等她回京，我再做套新的还她。”
声音倒是说不出的寥落，听得薛瑾之顿时喘不上起来。
“还什么还？她与你到底身量不同，你竟觉不出来？”薛瑾之忍了又忍，到底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却已步出了火场，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了林浅落地，吩咐从两人身边跑过的一个小太监道，“送硕郡王妃回履门宫歇着，且别应别的差事，就在那儿伺候。”又对林浅道，“我回宫就遣晴鸢过去，你臂上有伤，自己别乱动。”
他宫里的人虽在外面一个字不敢乱说，对他却是一个字不敢相瞒，嫣然与晴鸢，哪个与林浅相处和睦些，他自然早就明白，不然也不会头一回负了锦华皇后的话，将嫣然放了出宫。
那小太监见林浅愣愣的，也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直到林浅叹气般说了句，“走吧”，才跟在林浅身后小心翼翼地进了履门宫。
卢妃娘娘已然被赤云阁那处的喧嚷吵醒，正披着外衫倚在寝殿门口，林浅忙将受伤的左臂藏在背后，上前扶住卢妃，往寝殿去，道，“母妃怎么起身了？时辰还早，门口风又凉，母妃还是回寝殿躺着吧。敏敏还不曾回来？”
“外面怎么吵成这样，连你也弄得如此狼狈。我隐隐听着有人喊着走水了，却是哪里？”卢妃皱着眉头问道，目光在林浅身上一扫而过，目中更显沉郁。
林浅知晓瞒不过，只好回道，“却是赤云阁。可怜荟允是个没福的，幸而婕妤娘娘和芷英芷兰都已被救出来，晋王殿下安置她们在青阳宫里，又寻了太医诊视，定能好的。”
卢妃淡淡应了声“哦”，便扶了林浅的手道，“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方才我起时许有些猛，这会子倒觉得有些头晕，你且扶我到床上歪歪。你也好找人给你上药去。”她却是一早便将林浅臂上的伤看在眼里。
林浅扶了卢妃在寝殿榻下躺下，重回了外殿，那跟着来的小太监已是打了一盆净水来，将帕子绞干净递给林浅，林浅接在手里只觉得帕子有些硌手，抬眼去看那小太监，冷冷斥道，“好大的胆子，你是谁派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第七十八章 舍身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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