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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托托从卢肃的帐中出来时,身上已经着了一套青衣。脚步算是利落了些,脸上的掌痕也消了不少,流云髻早已不见,浓如泼墨的发丝轻轻拘成一束,垂于脑后。

      卢肃一直立于帐外静候着,见托托出来,笑了笑,上前自然的扶住她。
      “可妥了?!这是军营,全是男儿,这衣服也是卢某无意中找到,现在看来倒是合你的身。”
      托托微微缩了缩手,略显不自在。

      卢肃轻笑:“我认识的殷小姐可从不拘于繁文缛节。”
      托托只好报以欠意的微笑,道:“谢了。”

      “殷小姐客气,看你气色好多了,咱们这样一路走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我还行。”

      托托想都没想便点头,适才伤口上了药,又填饱了肚子,感觉好多了。现在她是囚犯,走哪儿都一样,不用想也不用问,去了就知道。
      见托托不动声色,卢肃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肩并肩朝军营深处走去。

      昭王莫栩一概如往的立于山丘上,远远的,深邃的目光锁住在军营中穿行的两条身影,一身冷漠。

      “殷小姐,到了。”

      一路行来,都是清一色的军帐、兵马、粮草,没什么特别。这一帐也与其它无二,只是帐前多了四名守兵。

      两人立于帐前,卢肃温和的看着托托,眼中复杂多变。托托也没打算追问,所以沉默。
      半晌,卢肃终于又开口。
      “殷小姐,你不打算进去吗?”

      托托垂下眼睫,藏住眼中的好奇,略略点头,闷声进帐。在掀帐的时候,听到卢肃出声,似乎有话要交待。于是,回过头,一瞬不瞬的盯住卢肃平静道。
      “嗯?还有什么事吗?”

      卢肃微怔,立即露出惯有的笑容,摆摆手。
      “没事了,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认真的点头,托托颔首:“那,谢谢你了。”
      又是谢谢。

      卢肃回身,温和的脸上终是爬出了一丝不解。习惯了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理所当然,她的客气竟是如此的生分、陌生。

      托托没有机会见到卢肃那难得一见的表情,低首,掀帘进帐,却见帐中一对老夫妇相对而坐,见有人进帐,齐齐朝这边望来。

      三个人,三双眼,相对的刹那,托托脸色是平静的,心里却有些诧异。而帐内老夫妇的脸上可谓五味俱全,悲怆,绝望,伤心,痛恨,惊喜,之后泪流满面,最终相扶相搀颤巍巍的起身,一步一步朝托托走来,苍老的脸上布满了难以描述的复杂之色。

      “啪—”
      “老爷!”
      静静的帐中一声脆响,伴随着妇人的惊呼,托托刚刚有所好转的左脸又肿了起来。
      “你……我殷始初怎么就教出你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儿,害得我和你娘都没脸下去见列祖列
      宗,你……”

      只见这位年逾半百的老人指着托托,浑浊的目光怒潮翻涌,本就颤颤悠悠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塌。
      托托抬手拂过刺痛的左脸,垂首不语。

      她还能说什么,顶着殷兰的身体,就活该替她受罪。更何况,眼前这两人是——殷兰年迈的父母。
      “你……你……”

      殷老爷子见自己女儿自始自终都挂着那张淡无表情的脸,终是放弃痛斥的打算,任由殷老夫人扶到一旁坐下。
      “老爷消消气,喝口茶。”

      老夫人两鬓斑白,替殷老爷子顺了顺气,转头见托托还怔怔的立在原地,不由得叹气。
      “兰儿,还不快向爹认错。”
      我,何错之有。

      托托暗忖,依然立着不动。
      老夫人微急,忙对托托使眼色。

      罢了,认个错就认个错吧,不会缺胳膊少肘儿的。
      “……以前的我,错了。”

      爹这个字,托托就把它免了,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虽然顶着这身皮囊,虽然这身皮囊与眼前两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可是,灵魂和思想已不再属于殷兰了,叫她如何开这个口。

      “你,好,好,如此不知好歹也罢,现在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
      托托歉意的低头,算是回答,尊老爱幼的美德她还是有的,要是凭白无故认个爹,她的心理是不允许的。

      “也罢,我殷始初报效朝廷数十载,上对得皇上,下对得起百姓,唯有对不起的便是你,这是我做父亲欠你的,该当你如此对我。”

      殷老爷子说到激动之处,老夫人在一旁不停的陪泪。
      托托有些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可是”,殷老爷子话峰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脸上是恨,气极的恨,“皇上他对得起咱们殷家对得起你,昭王从不亏欠你半分,你却勾结外敌反上作乱,群臣篇篇奏章皆因你,你弄得百姓怨声四起,人心惶惶,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蓦然一怔,托托头大了,上至高高在上的皇帝,下至百姓,看来殷兰招惹的不是某些人,而是整个国家,她一介女流竟有如此大的能力?!敢情成红颜祸水了。

      略略斟酌,托托抬头,从容说道:“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们……放心,对人对事我自有决断,定不再……”

      见殷老夫妇脸色有变,托托最终吞下了后面的话,只是朝两人略略颔首:“我还是先行告退吧,免得你们看到我这张脸就生气。”

      她有她的傲骨,也有她的坚持。这是她唯一可以活下去的筹码,她没有胜算,但她需要牢牢抓住。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赌。

      思及此,托托退出帐外,迎上的是卢肃略显着急和关切的脸,想必他也听到了那声脆响。
      但,是她看错了吗?为何卢肃面色如此多变。

      见托托面无表情的出来,卢肃即刻恢复往日的浅笑,却不达眼底。静默片刻,卢肃略快半步领先而行。

      两人原路返回卢肃帐中,途中只听得两句话。
      “殷老夫妇可好?”
      这是卢肃的第一句话。
      “他们可是你生身父母。”
      这是卢肃的第二句话。

      第二句话说完时,托托已然立在帐内,目光黯然,望向某处,没有结点,很是空虚迷茫。
      她至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卢肃笑脸渐淡,声音如往昔温和,却疏离了许多。

      “时候不早了,殷小姐就在卢某帐中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回城。”
      托托仍然没动,聆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这才挪到榻前坐下沉思,至到夕阳西下,晚燕归巢。

      军营内篝火四起,饭香盈溢,卢肃的大帐没有守卫,也没有专人看管,甚至根本就没人理会她。
      她,竟是如此的“自由”。

      难得昭王如此“信任”,不但让卢肃带着她在军营里走来走去,甚至还“无意中”让她见到了军机重地——兵器营和粮草营。

      好,很好,该让她看的她都看了,不该让她看的她也看了。她也并没拂昭王的好意,该记的她都记下了,不该记的她也一并印在脑子里了,接下来就是放任她逃跑。
      看看,帐外可是一个身影都没有?

      她敢说,不要说帐外无人,怕这附近的人都被昭王有意调离开了。
      昭王如此设计,目的如何?要不要顺他一次意,逃跑一次?

      矫情啊!托托自觉不好取舍,低头望鞋,帐内烛火兀自飘忽,印在帐上的身影影影绰绰。

      衡量再三,托托还是决定拂了昭王的好意,待在帐中休身养息,好好的补觉。
      逃跑是一件劳身伤肺且劳而无功的事,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睡觉。

      好梦一夜,第二日醒来除了有些饿,脸有些发痛外,全身上下甚是舒坦,再看,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帐外,几十万大军晨练声震天,兵器交碰不绝于耳,硬是将这鸟语花香的早上弄成了金戈铁马。
      托托懒懒伸腰,正待出帐,却见帐帘被人至外掀起,昭王一脸阴霾慢慢跺了进来,冷冷的目光锁住托托。
      “恢复得不错,很好。殷小姐,请吧。”

      语毕,亲手掀起帐帘,适才的冷眸瞬间变幻叵测。

      姚托托沐浴在昭王冷目中淡然的移出帐外,迎上卢肃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殷小姐早。”
      “早。”……才怪。

      颔首施礼,托托神态自若的吞下了后面的话,却瞥见立于卢肃身后的三月挑起几分讥笑,不由得暗忖:是虚伪了。
      “说完了吗?该起程了。”

      昭王大爷一样立在托托身后,厌恶的斜睨她一眼,冷讽。又自顾自朝营外跺去……

      又是四人,一路向南回京城。这次终是了的托托的愿——步行,四人走走停停,仿佛游山玩水。
      其实这军营到京城的路也那么几里,走的也是官道,说游山玩水似乎夸张了点,不过这就是事实。

      托托很是随性,满面闲情逸致的跟在昭王身后,左看看右瞧瞧,表示心情甚好。

      身旁卢肃偶尔闲话几句,也甚是雅趣,托托侧首倾听,笑意盈盈。一派和谐之象,却是好景不长,被前面兀自冒出的妖孽生生打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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