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裂痕》龙飘雪

65、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打了镇静剂的加布里埃尔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平光镜放在桌边，碎了一边的镜片咧着嘴映照着站在床边的丹尼尔。

　　丹尼尔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满脸凄然地看着他的朋友，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手脚冰凉，大脑发麻。

　　克里推门进来，低声对丹尼尔说：“这里交给我。保罗刚来过电话，你最好过去看看。”

　　“邓肯的家人通知了吗？”

　　“嗯。”克里拍了下丹尼尔湿辘辘的肩膀，“快去吧，至少保住一个重要的筹码。”

　　如果是平时，丹尼尔一定会反驳克里。可此时他什么也没说，无言地看了眼加布里埃尔转身离开病房。

　　暴雨还在下，街上的车很少，对面偶尔划过的车灯在雨雾的折射下狰狞成几道奇亮的线条。丹尼尔车速很快，雨刷拼了命地不停晃动。发稍上滑落的雨水流进眼角，刺痛。丹尼尔大睁着眼，不肯眨动一下。好像他只要眨一下，哪怕只是下下的一下就会抖落了所有的坚强。他还有事要做，还有迷题没有解开，还有人需要他来保护。短短的几小时之内，他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伙伴、亲人，他不能再让自己出错，哪怕是一小步也不可以。

　　保罗过来应门，他脸上有道划伤，右臂上还缠着纱布。丹尼尔进了门发现门后是一片狼籍。放护理用具的小车倒在一边，满地是碎玻璃、沙布、大大小小的瓶子。

　　“你没事吧？”

　　“皮外伤。”保罗努努嘴，“你要去看一下克里斯吗？那家伙撞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可是吓得不轻。现实版的枪战就发生在身边对他来说未免太刺激了些。他就在那边……”保罗指了下前面的病房。

　　“不用了。我想直接见那个家伙。”丹尼尔搓了下冰冷的双手，示意保罗带路。

　　“猜猜是谁？”保罗边走边说，“是我们认识的人。”他没有问加西尔的任何事，显然克里在电话里已经跟他说过。

　　“谁？”丹尼尔显然没有心思猜测。

　　“塞巴斯汀杀的那个人，那颗心脏的受供方……”

　　“亚德利安巴韦尔？”

　　“正是此人。”保罗领着丹尼尔来到自己的问诊室，“他毁了我的诊室，你要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丹尼尔抽动下嘴角算是回答。他铁青着脸走进只有半扇门还挂在门框上的诊室。保罗平时问诊的小桌子翻倒在一角，窗玻璃全花了，没有完全碎掉。小吧台被砸了个稀巴烂，咖啡机和小酒瓶碎了一地。沙发上有好几个洞，四处散落着处方笺和沙发里的填充物。屋里的灯全碎了，借着外面微微的街灯，可以看见有个人双手反剪被铐在固定在墙里的铁架了上。那个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大腿上系着止血带还裹着纱布。

　　“能问话吗？”

　　“不能太久。”

　　丹尼尔走过去，半跪在那人面前。他恶狠狠地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还认识我吗？”

　　亚德利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缺了几颗牙齿的嘴挤出个丑陋的笑，“丹尼尔……法兰……幸会……”

　　“我可没什么耐心，亚德利安。”

　　“哈哈哈……咳咳……”亚德利安试图大笑却咳出几口血来，“您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哈哈……”

　　“一级谋杀，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丹尼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在哪儿？”

　　亚德利安翻着眼睛，没有回答。丹尼尔慢腾腾地掏出手枪，关上保险，突然用力顶在他的下颌上，用力之大令亚德利安的整张脸都扭到了一边。

　　“他在哪儿？”

　　“您绝望过吗？法兰先生。”亚德利安斜眼看着丹尼尔，“我绝望过。是他给了我希望。”

　　“那是谋杀！”丹尼尔一字一顿地说。

　　“谋杀？！”亚德利安露出个不屑的神情，“不过是个流浪汉，就算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让我的孩子等死就不是谋杀？”

　　保罗听不下去了，抢话道：“他在名单上。你的儿子，丹帮你找了人让他排在了器官移植的第一位，只要一有合适的心源……”

　　“那他妈的要等到什么时候？！”亚德利安喷着血沫狂叫，“等到什么时候？！”

　　“那是谋杀！用个活人的心脏来救你的儿子。那是彻头彻尾的谋杀！你们难道就没有正邪之分吗？不知道是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吗？”保罗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我管他什么对错！只要能救我儿子，他就是天使！”亚德利安咬牙齿地嘶吼。

　　保罗指着亚德利安的鼻子：“他不是天使，是魔鬼！”

　　丹尼尔挡住冲过来想要动粗的保罗，铁青着脸将手里的枪从亚德利安脸上移开，“看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话音未落，他突然用力将枪管捅进了亚德利安大腿上的伤口里。

　　“啊！”凄厉的惨叫很快被雷声淹没，亚德利安的腿顿时血流如注。丹尼尔的愤恨因为亚德利安的惨叫而绝堤。一枪托敲在亚德利安鼻梁上之后，紧跟着又跳起来踢向他的脸。亚德利安杀猪似的嚎叫，脑袋猛地向后仰，冲着天花板吐出几口血沫。丹尼尔瞪着充血的双眼，双拳紧握，不住地踢他。亚德利安的哀号越来越弱。保罗见状赶紧扑过去用力抱住丹尼尔，使劲向后拉他：“够了！够了！你会杀了他的！”

　　“这个混蛋！加西尔死了！他们杀了加西尔！我要宰了他！”丹尼尔再也无法控制满腔的悲愤，他甩开保罗，举枪对准亚德利安。

　　亚德利安满脸是血的狞笑着：“那个人妖死了才好。”
　　一声沉闷的枪响后过，亚德利安的左耳上多了个枪洞，冒着烟有股烧肉的味道。

　　“啊！”亚德利安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双手又不能动，只能拼命扭动脑袋试图缓解剧痛。丹尼尔将枪反转，一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他朝亚德利安脸上啐了一口，转向保罗。

　　“我要跟克里斯谈谈。”

　　保罗看着丹尼尔因愤怒而泛红的双眼：“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塞巴斯汀一定还会来找他的。”丹尼尔边说边扒拉开保罗往沈正直休息的房间走。

　　“他还是个孩子！”保罗一把没拉住丹尼尔。

　　“加西也是孩子，他从来都没有长大过！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丹尼尔反手将保罗按在墙上，揪着他的衣领冲着他大吼大叫。

　　“是你非要找什么真相的！他一直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有正邪观念，利用人心理最为脆弱的时候，把谋杀当施舍，笑眯眯的欺骗，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你现在也打算这样吗？像他一样把克里斯当筹码？！”保罗悲伤地看着丹尼尔，“你也要这么做吗？”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筹码，从来都不是！但他有权知道真相，他必须知道！加西死了，邓肯死了，加布里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必须……”身后突然有个轻微的响动，丹尼尔惊觉，迅速回头举枪。等他看清枪口对准的人时，他怔住了。沈正直站在走廊里，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