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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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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又抬腕看了眼表。距离和路克约好的时间已过去了十分钟,他不能再等了。路克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息。路克绝对不会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又把自己人搭起去就太不值得了。还好路克知道的并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他受不住招认出自己也无所谓。只要我消失一阵子,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也就可以了,就想上次一样。夏尔想着,走到沈正直跟着探了下鼻息。
这小子还活着。沈正直此时已经两天水米未进,再加上连日的非人折磨早已没有声息,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夏尔的手顺着沈正直的鼻子移到脖颈处,刚要下手。转念一想,如果杀了他手头所有的线索就全断了,那个人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更何况丹尼尔他们一定不会善罢干休。与其多竖立几个敌人,倒不如暂时避开比较安全。现在这么一闹,估计自己又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还要借助那个人的力量。自己对他还有用,现在还不至于杀人灭口,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么一想,夏尔停了手。这孩子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自求多福吧。然后他竟把奄奄一息的沈正直丢在破房子里自生自灭,径自消失在夜色中。
城市角落一所破房子里面,如豆般的烛火颤巍巍地摇晃,潜伏的黑暗随著光影浮现,彷佛一股股浓密的瘴气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将里面的人包围。风无声地从窗子的破洞里穿了过去,在充满了血气的空间里慢慢冻结。
在加布里埃尔失去耐心之前,路德维希终于说出沈正直所在的地方。加布里埃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漠然地打量了一下路德维希,转身走出房间。
“怎么这么久?”盘坐在地上摆扑克牌阵的加西尔极不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抬腕看了看表。
“有本事你去。”加布里埃尔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拖了没了扶手的椅子坐到加西尔身边。
“我可是淑女,我可不想让我漂亮的手沾上……”加西尔摘下手套,“啊……你看你看,刚才一激动打了那个混蛋一拳,居然打破了皮,这家伙的脸皮还真厚。”加西尔将手递到加布里埃尔眼前,示意着手背上一道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的,极其微小的口子。
加布里埃尔哑然失笑,“别摘下来。这么个小口子,死不了的。”
“我死了你会寂寞的。”加西尔伸出舌头慢慢舔拭着自己的手,挑逗地仰视着加布里埃尔。“听说他会吹横笛?”
“以后他不会再吹了。”加布里埃尔瞥了眼路德维希所在的房间,哀伤地说,“好了,帮我清理一下。”
加西尔戴好手套站起身, “你说了算。”
一小时后,两人将路德维西丢到所公寓后面的破巷子里。加布里埃尔重新检视了一遍,“你可以报警察了,加西尔小姐。”
“嗯哼。”加西尔用路德维希的手机拨通报警电话,然后扔到他身上,“祝你好运。”加西尔嬉皮笑脸地冲人事不省的路德维希抛了个飞吻,然后挎着加布里埃尔的手臂像对热恋中的情侣般扭出巷子。德瑞克兄弟站在街角注视着警车驶近才离开。他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带出来东西,诸如手套、沙发垫子之类的全部丢进一个废弃的汽油桶里,点上火。
注视着在桶里蹁跹的火光,加西尔突然说:“居然敢动我们家的孩子,算他倒霉。”
“他自称影子,总躲在别人背后,却不肯承认自己不甘心,直到被别人放弃他才意识到。所以他现在想毁灭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然后一个人躲在长夜里沉默,却不会哭。他不仅扭曲了记忆,也模糊了未来,所以注定没有未来。”
“谢谢,佛洛伊德先生。”加西尔低沉徐缓的声音带着些微调侃的敬意。对于加西尔的阴阳怪气,加布里埃尔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加西尔靠在旁边的树上,掏出个小镜子补妆:“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
“应该是的。”加布里埃尔望着越来越暗的天幕,从语气里的漏出来的失落远没有他自己试图掩饰得那么好,“希望正直没事……”
“可怜的小东西……噢,我亲爱的哥哥,我能感觉到你的悲伤……”加西尔以手抚胸,故作伤感状,“在你微笑的表像之下深藏着的悲伤……”他用余光描了眼加布里埃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偶尔轻翦的睫毛下一双沉郁的棕色眸子。以前是正仁,现在是正直,你的眼睛为什么总是看着别人,却不肯看一眼身边呢?加西尔微闭了下眼,盖住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他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什么都没做,依然深情款款地继续说:“虽然我无法治愈你的伤口,但我可以拭去你的泪,随时都可以,我亲爱的哥哥……”
“应该把你放在桶里一起烧掉。”
“噢。”加西尔努努嘴,无所谓地耸耸肩。“无所谓,只要和你一起化成灰。”
“是吗?”加布里埃尔凝视着加西尔,笑容突然在他脸上绽开。很少会这样笑的他,此刻却挂着妖艳的笑容,就像是黑夜里盛开的罂粟花,散发着夺人魂魄的香气。
“是的。”加西尔被他的眼睛所吸引,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很强的吸引力,明明知道那将是无底的深渊,却很想一脚踏进去。然后就这么跌下去,沉入黑暗。加西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神情有些恍惚。
“这样很不公平,加西……只是填补寂寞……”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G。”极少见的认真表情出现在加西尔脸上,他环上加布里埃尔的脖子,坚定地回答。
“那么……”加布里埃尔两手支着树,将加西尔围在臂弯中,“就一起烧成灰吧……”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桶里的火焰卷去了一切,恰好起了一阵风,托起黑蝴蝶般的片片余烬,在视野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