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尽》迷了路的过客

34、第 34 章

　　三人一同向康熙跪了安，离开了园子。
　　“皇爷爷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弘历不解的仰着小脑袋问着她。
　　“你皇爷爷累了，要休息了，小弘历也玩这么半天了也要回去休息了，知道吗？”她低下头，看着弘历说着。随即他叫人把弘历送回了四王爷府。
　　送走了弘历，她看着弘时说道：“你也回去吧，我也累了。”
　　“我还想在陪姑母待会，可以吗？”他小声的问着，并没有要离去之意，但还是会尊重她的决定。
　　“好吧，那就到我那儿坐会儿吧。”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启祥宫里，她歪在软塌上休息，弘时则坐在她的身边为她垂着双腿，边说着：“姑母，昨个儿我送过来的药您敷上了没有，怎么这腿还这么凉？”
　　“敷了，昨晚上叶娘就给我敷上了，你也别总是惦记着我这腿病了，这两年我到觉得比前些年好多了。”她闭着眼，轻声的说着。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实事的真相，但原先她每次这么说的时候他都没有揭穿过她，这次他却再也忍耐不住了。“您每次都跟我说您的病比原先好多了，不是特别疼了，可是哪天晚上您不是半宿半宿疼的睡不着觉……”
　　“别听叶娘跟你瞎说……”
　　“您就是把病隐藏的在好，只要太医一把脉您所有的病就都原型毕露了。”弘时如实的说着。
　　她没有说话，最近要变天了她觉得自己的腿又开始疼的厉害，用手模上去也总是冰凉的，就连有时走路上台阶都迈不上步子，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送走了弘时，她再也按耐不住的想要去看他，其实只要她愿意，四王爷是绝对有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的，可她宁可站在墙外，只要知道墙里的那个人是他，她就会觉得很安心，靠在墙上，她会觉得他仿佛就在自己的背面……两年来，她的每一声呼唤，她都好像听到了他的回应，而他的每一次回应都像是坐标一样指引着她将要前进的方向……
　　六十一年十一月，大清入关的第二个皇帝，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殡天，弥留之际他传位于皇四子，胤禛，号雍正帝。
　　与此同时，先帝爷遗旨：紫芝郡主效仿苏麻拉姑带发出家，移居西苑。
　　“为什么皇阿妈会下这样的遗旨，皇阿妈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宫门口，他拦住了她马车去往西苑的路，焦急的向她询问着答案，皇阿妈殡天的最后一道旨意居然是让她出家，他不明白自己的阿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不通，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康熙对她所做的一切！
　　“你别怨阿妈，这是我请求让皇阿妈这样做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吼住了她，她说的话无法使他相信，因为他早已认定这是康熙的主意，他认定他的一生都在折磨着这个孩子，就算死也都不愿放过她！
　　“信不信由你，不要再被这些小儿女私情所牵绊了，日后做一个公忠体国的贤王才是正体！”厉气十足的说完这句话，一声令下，她的马车扬长而去，再也没有给他任何抓住的机会！
　　‘他卓越的才华、优秀的品德与风范，还有一点你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他同时还是一个精明内敛，圆滑并且颇有心计的人，他在为官或是为臣方面一定会驾轻就熟，游刃有余，阿妈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他将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老四定会重用他的！’
　　‘……只是……阿妈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因为你而放弃这所有的一切……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阿玛……阿玛也只有再次……对不起你了……’
　　‘孩子，阿妈这一生一直都在向你承诺要好好的照顾你，保护你，可是阿玛还是没有做到……反而临死了还要把你……’
　　‘好孩子，答应阿玛……答应阿玛……永远不要和你的十三哥……不要和他……’
　　弥留之际，康熙仍旧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他们，只要他们还顶着兄妹的名分，在他的庇佑下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是他马上就要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了，他们绝对不能再在一起了，他们必须分开，分的远远的，分的一清二白……
　　雍正四年夏，雍正帝移驾西苑。
　　“……”
　　“免了吧……”
　　见她要见礼，雍正挥手示意免礼。站在她的对面，低沉的开口问道：“四年了，你这心静的也差不多了吧？”
　　“……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你……你们……”不见她支声，他就更加的着急。
　　“皇阿妈的遗诏，着我在此……”
　　“屁话，谁不知道先帝都还没来得及下诏就……”雍正被她气的大吼了出来，可话说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不该对她吼，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唉……你干嘛总是执著于这份没有诏书的遗旨呢？你难道真的就想在这儿一辈子不出去了吗？你难道真想看着我当朝的正三品大员西鲁克*承恩在这儿给你守一辈子的门？你难道就真想看着你的十三哥在外面……”
　　“皇上……”她‘咚’的一声跪到了雍正的面前。西鲁克*承恩在康熙朝时就已经是四品，他的才华不仅被康熙所赏识，又被雍正所重用，可是就在她离去的那天，他辞去了所有的官职，只带上了一把琵琶就到西苑为她守起了门，一守就是四年，无论她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离去，誓要在此陪伴她！“……如果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十三阿哥，只要我想现在我就可以带他走，远远的，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可是他现在是怡亲王了，是您的左膀右臂，是当朝的顶梁柱，您舍得吗？况且，我再也带不走他了，他的心已经长在了朝廷里，他的根已经扎在了那里，他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怎样更好的帮您打理新政，怎样更尽全力的帮您处理更多的朝物……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简单的皇子阿哥了，其实在更早以前他就已经不再是个单纯的皇子了，从他懂事起，他就已经学会了在这个处处暗藏杀机，处处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保护自己，他耳濡目染的同时也感同身受的学会了哪些，您敢说他没有用哪些东西去害过别人吗?您敢说他没有给别人下过套，设过阴谋吗？您敢说在他的手里没有死过一个好人吗？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做过，不是吗？只是，他所做的和哪些人比起来已经可以说是很‘善良’很‘慈悲’了，对吗，皇上？”
　　“对，他已经算是善良，慈悲的了，是，为了把我推上皇位，他是做过一些……可是哪些都是……”
　　“迫不得已吗？”
　　她还是那样的坦白，是啊，面对自己的亲人她又何必掖掖藏藏的呢？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过话了，自从做了皇帝就连自己的皇后都开始拿捏着分寸跟自己说话了。她的话他很认同，因为这就是事实，可是在这个皇宫里谁又不是生活的如履薄冰的，生怕走错了一步就陷入了那万丈的深渊，不仅害死自己，就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一起连累！
　　“……是啊，多好的一个借口啊，‘迫不得已’！哼，您为什么不反驳我，您为什么不说在我这柔柔懦懦的外表下却也害死了多少的无辜呢？为什么不说我单纯的外表下是怎样心狠手辣的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呢？”她看着雍正不恼也不动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她就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因为不只只有他们，她也再做着哪些肮脏、丑陋，甚至让人憎恨的事情。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生活的时候她就已经懂得了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污辱，什么是唾弃……她发过誓，等她以后有能力了，她就要把他们所受到的哪些全部都回报给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身上，全部的……所有……
　　“他们罪有应得。”提到这儿，刚刚他还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了仇恨的面纱，狠狠的说着。
　　“他们是罪有应得，可是他们所犯的错还不至于让他们为此而丧命吧？关的关，死的死，发配的发配的，没一个有好结果的，难道这些真的就源于他们小时候对我们所犯下得错吗？用的了这么重的惩罚吗？”她了解，她知道不该，可是她还是参与在了其中，没有人拉住她告诉她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这么狠，而她也总是在自己的矛盾中痛苦的挣扎着，她恨自己迷失在了仇恨中，恨自己没有制止住自己，权利的争斗，利益的冲突，这才是除掉他们的最主要因素！
　　“对不起，我们从未想过让你卷入其中，只是这个圈圈实在是太小了，你还是躲不过。”他无可奈何的说着。
　　“您走吧，那个单纯，简单干净的静怡早已经死了，而现在的紫芝只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沾满了罪恶的可恶之人，我想留在这里，我想赎罪，我想为我的下辈子多积点德！”她开口已经打算要送客了。
　　“既然罪孽已经种下了，人已经死了，你以为你想赎就能赎的回来吗？别傻了，如果他们不死，那死的人就是我们，他们也绝不会像你这样来为我们赎罪！”他很现实的告诉着她，他不想她未来还很长久的人生就这样度过。临走，他告诉了她八阿哥的噩耗。“……他死的时候我叫弘时去了，他有话让弘时转达给你，他说上次十三并没有做错事，是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得到你，可是再当看到你的痛苦时，他放弃了，他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过，你依旧是只属于十三弟的，他还说叫你别忘了跟他的约定，下辈子一定要试着去爱他，只是不要是一个为了还债的爱，他想要你真心的爱，哪怕只有一天，他也知足了……”
　　“八哥……”
　　太迟了，这一声‘八哥’叫的太晚了，他再也听不到了，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真希望她此刻的不忍与怜惜能带到下辈子，把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只记住他，只记住他的爱，好好的爱他，好好的补偿他所承受的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