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尽》迷了路的过客

11、第 11 章

　　满月下，白皑皑的雪花积了厚厚一层，为了弥补上元灯节的遗憾，十三就让小耗子他们挂上了各样的灯笼，在宫里重新为她过灯节。
　　“吊酒瘾？这个是什么？”静怡不解的绕这个灯笼就是想不出谜底是什么？
　　“笨蛋，这个都不知道了？是能饮一杯无啊！”十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揭晓了谜底。“哎，再给你出一个，要是再答不出来，可就要罚酒喽。”十三又指了一个灯笼说着。
　　“信？”静怡看着十三举过来的红灯笼，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谜底。“我知道了，是孤云带雁来嘛！这个简单。”停了一下她笑看着他继续说道：“这些灯谜都是你找来的你当然知道谜底是什么了，我考你一个别的怎么样？”
　　“好啊，洗耳恭听。”十三做了个来者不拒的架势等着她的‘考问’。
　　“不求上进，但求稳定，甘于淡薄享太平，蝇头小利，蜗角虚名，富贵浮云我看轻。猜猜是什么？给个提示，生肖里的。”静怡得意的说着，歪着头等待着他的答案。
　　“恩？”十三被难住了，这是什么呢？他不禁在脑海里思索着。突然他一拍脑门大呼道：“我知道了，是猪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她呆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想到这个谜底。
　　“呵呵，因为你就是一只小懒猪嘛！”十三大笑着她，得意的饮了杯中酒。
　　“好啊，又说我是懒猪，下次不给你出谜了。”静怡白了他一眼，便自己把玩着手里的小灯笼不理他。
　　寂静的夜下，没有风声，只有银色的月光，透过窗外的树影，象是一段永远追随着她的影子，雾一般的洒开在屋里，洒开在她的身上。可怜的人儿静静的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依偎着，而他则象是如获珍宝似的把玩着她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
　　“以后你要是有了福晋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就不会再这样抱我了？”她撒娇的窝在他的他身里天真的问着。
　　“我什么时候说要娶福晋了？”借着月光，十三以柔和的目光凝视着她江南少女般的清丽，难以察觉的轻叹口气，扯了一下嘴角懒懒的说着。
　　“你总说我傻，其实你才是个小傻瓜，人长大了总是要大婚的，你以后要娶福晋，我也要嫁人，只是不知你以后会娶给什么样的福晋，我又会嫁个什么样的额父呢？”她若有所思的说着，却没有发现自己在说到十三要娶福晋时的酸涩。
　　“呵，傻丫头，这么早就想嫁额父了？到底是十三哥不要你了还是你不要十三哥了啊？”十三苦涩的笑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在抗拒着纳福晋的事。
　　“要嫁也要再你之后啊，我一定要看到你找个像四福晋那样的福晋才可以放心的嫁人啊！”静怡越说越认真，因为屋里没有点蜡，所以她没有看到他脸上那异样的变化。
　　“……天色不早了，快睡吧啊！”十三不想和她再继续这个话题，拍拍她让她早点睡觉。
　　“恩，那你给我唱曲听。”她拉了拉被子，又在他怀里窝了个更舒适的地方闭了眼，撒娇的说着。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穿棱啊，小宝宝，睡梦中，她微微露出笑容啊……”轻轻的拍着哄着怀里的人儿。看着她熟睡后，他轻柔的吻上那单薄的嘴唇，在心中暗自许下了那有为纲纪伦理的惊天之语……
　　七月，灰暗的天气总是夹杂着噩运的到来，任何人都无法逃脱死亡的编织。随着十三的额娘敏妃的薨逝他对她异样的爱也渐渐露出了痕迹……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敏妃宫门口，她质疑着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小亮子。
　　“回格格，这是十三阿哥的意思，他嘱咐您让您回启祥宫好好待着，不许出去乱走动……”小亮子又再次的重复着十三和四阿哥的话。
　　“静怡，十三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要是进去，他要顾着娘娘那边，又要照顾你，他会分心的，乖，听四嫂的话，快回去吧啊！”四福晋穿着素服在门口苦劝着静怡，停了一下她又嘱咐着小耗子说道：“照顾好格格，一会儿这边得空我就过去，知道吗？”
　　“是。”小耗子应着。“格格，十三爷也是怕您伤心，您若是再有个什么，十三爷心里就更难受了，您就听福晋和十三爷的话，跟奴才回去吧。”小耗子也在边上小心的劝着她。
　　“我……”
　　“快回去吧！”四福晋截住她的话让她回去，自己又忙进了敏妃宫。
　　无奈，她只得回启祥等着消息，从白天一直等到天黑，启祥宫和她都好象是被所有人遗忘了的角落，异常的静寂给她死一般的恐惧。“格格，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您多少也要吃一口不是，您要是饿垮了到时十三爷又该骂奴才们没伺候好格格了……”小耗子端着已热了好几遍的饭菜进屋劝着她。
　　“也不知道十三哥吃了没有？”她看着那些饭菜毫无胃口的说着。
　　“有四阿哥和四福晋在，十三阿哥肯定不会饿着的，格格您就吃一口吧，不吃饭，这儿有粥，您喝口粥……”小耗子继续劝着，指着那些粥菜，让她多少吃一口垫补点。
　　“撤了吧，我还不想吃东西。”淡淡的她说着，走出了屋子，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满树的梨花发呆。敏妃娘娘算不上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她的心却是极为善良的，为什么善良的好人都要早死，而那些恶毒的人却可以活那么久呢？她无法想通这个答案，但她能感受的到十三此刻是怎么伤心，痛苦…… 正想着，宫门被人‘吱呀呀’推开了。
　　“十三哥？”听到动静的她，快步来到门口，看见他静静的站在门口，才一日不见她就觉得哪个英姿飒爽，清秀俊逸的十三哥此刻变面色苍白，红肿的眼睛毫无光彩，整个人仿佛都瘦了一圈。她走到他的面前，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明明知道他会很伤心，很痛苦，但是却没想到他会变的这么……这么惨不忍睹！
　　看着默默流泪的她，他轻吸了一口，调整了一下心绪后竟扯了一下嘴角笑着抚着她的脑袋顾做没事的样子问道：“都多会儿了，怎么还不去睡？”
　　“我在等你啊！”她如是的说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对着她笑，就算他不想让她担心，也不要这样憋着自己啊。
　　“傻瓜。”一弯身，一使劲，抱起了那个猫一样柔软的人儿。进了屋，关了门，吹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看不到自己脸上任何表情。
　　黑夜里，那一滴一滴的泪珠犹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滴落在她的面颊上，又顺着她的面颊流下。“这儿就我们两个，你若是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难受……”她了解的说着，她不想让他在她的面前还要伪装自己的内心。
　　‘呜……呜……’他低下头，扎在她的怀里终于安心的痛哭了出来。她轻柔的抚着他的背，抚着他的头，不多说一个字，不安慰他，只任着他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第一次她为他解开了衣扣，为他退去了外衣；第一次她为他敞开了胸膛，让他依偎在她的怀里；第一次她哄着他熟睡……
　　第一次他任由她的摆布；也是这第一次才让他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在需要着她……
　　命运之神为什么要安排他们相遇？是前世的情缘未了，还是今生早已注定结下的孽债？人生中有许多的问号，经历过了，有了感受的结论，却不等于是答案，问号原来只是感受的开端……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他不许她去敏妃宫，他甚至不许她踏出启祥宫。每天她都听话的留在宫里等着他，不管等到几时，他不来她就不会睡，而他每天都会匆匆的赶来，看着她熟睡后便又匆匆的赶回为额娘守灵。直到送灵后的第二天，他突然说要到四阿哥府住两天，让她在宫里好好的待着等他回来。
　　长长的甬道里，她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是这么的削薄和孤单。为什么他不肯带她一起去四阿哥那儿？为什么自从他送完灵回来后就对她有了些冷淡？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因为失去额娘还没走出痛苦呢？三天来敏感的她不知从脑袋里冒出了多少个这些疑问？他不过才走了三天，而她却觉得他已经走了三年似的。思念，对，是思念，是那种快要失去理智疯狂般的思念。然而德妃娘娘又给她近乎要疯狂的理智上加了把干柴，让她烧的更加猛烈……
　　“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宫，我就是到四阿哥家，别的地方我哪儿也不会去，娘娘不信可以派人跟着我，或者……或者……德娘娘您是最疼我的了，您就让我去吧……”
　　“不行，要是想去你四哥哪儿，就等你四嫂来了再把你接走，你一个人出去是绝对不行的，好了，回去吧，明你四嫂来了再带你家去啊。”
　　又是这个不冷不热的语气，德娘娘算是对她不错了，每次只要四福晋提出要带她出宫，再加上十三和四阿哥的好话，基本上德妃都会答应她出去，可是这次既没有四福晋的陪伴，又没有十三和四阿哥的请求，她是一步都踏不出这个黄圈圈啊！
　　“呦，这想什么呢想的这么专心，小心脚底下的路，别摔着了。”一个嬉虐的声音张狂的响起，与此刻她的心境刚好形成正比。
　　抬起头，刚好对上那霸道的眼，放肆的笑，是她。哪个仗着康熙的宠爱，仗着娘家的背景，十阿哥霸道的妹妹，呵，宫里所有的人都让着她三分，只有她每次都无视她的存在，所以她就成了她的目标，欺负的对象。
　　“喂，你好没规矩，见到本格格和几位阿哥也不知道请安？”她嚣张指着她的鼻子大叫着。
　　“颖儿。”八阿哥在旁边叫住了她。
　　“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请安！”她冷冷的按照规矩欠身请安后，便打算远离他们。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的她大叫着：“等等，我们还没让你起来，你怎么就起来了，难怪是没娘养的野丫头，就是跟别的格格不一样，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下贱种，真是污了我们皇家的……”
　　“住口！”八阿哥厉声喝住了还要巴巴往下说的颖格格教训道：“这些话也是你一个格格该说出口的，越来越不象话了……”
　　她接过八阿哥的话，接着他的茬继续不甘心的谩骂着：“八哥说的好，我们这确实有一个不象话的，自不量力的跟在四哥和十三哥屁股后面，弄的自己跟个圣女似的，现在好了，十三哥不要你了吧，看以后还有谁给你撑腰……”
　　她停下脚步，藏好一切受伤难看的表情，转过身笑望着那个已经快要蹦着高骂她还不过瘾的‘好教养’的格格慢条斯理的说道：“呵，劳烦格格挂心了，十三哥要不要我，有没有人给我撑腰，这些好象都该是我要苦恼的事情，到让格格帮我考虑再先了。不过这给我撑腰的事到是一件小事，给格格撑腰的人不倒才是大事啊，毕竟这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嘛！”
　　“呵……”跟在静怡身边的小耗子听了她的话，不自觉的笑了一声，而这一声却给自己招来了大麻烦。
　　“狗奴才，笑，本格格今天就让你笑个够。来人啊，给我教训这不懂规矩，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见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便宜，颖格格就拿她身后的小耗子撒气。
　　“格格……奴才……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知道惹了麻烦，小耗子赶忙跪下求开恩。
　　“慢着！”她腾的立在了颖格格的面前，厉声的叫住那个要过去打小耗子的奴才。“格格有话好好说，合必跟个奴才志气，这传出去说格格小气，连个奴才都不肯放过，反到污了格格的名声不是，再说了这小耗子是我的奴才，这再轮也轮不到格格来教训吧？”静怡弱中带刚的话语想顶住她的气焰，可是她却忘了她的血统里含的就是霸道的基因。
　　“皇姐是个好脾气的人，这奴才不听话就是要教训的，要他们怕了才能让他们听你的话，反之要事事都由着他们，那他们不就做起主子了？来啊，给我打！”颖格格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根本就没打算了事。
　　‘啪……啪……啪……’一个，两，三，颖格格身后的奴才一下一下的煽着小耗子的嘴巴子，出手之狠，让人不忍目睹。
　　“住手！”静怡呵斥着那个狠命抽着小耗子的奴才，然而那个奴才却不听她的话，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我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静怡真的急了，上前冲着那个奴才就是一脚，那个奴才没站稳被这冷不丁的一脚一踹，摔在了地上。“该死的奴才，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身子痒痒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好好的一个格格都叫你这种阉货给带坏里，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一次我就踹你一次。”她真的动怒了，花盆鞋底踩在人身上格硬的生疼，更何况是踩在人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这个举动和冷厉的话语镇住，原本在一边等着看热闹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心里都不禁犯起嘀咕，想不到一向弱不禁风的她也会有如猛兽般发怒的一面。
　　“我虽然没有娘养，但至少比你有教养，皇家的格格各个高贵矜持，别把自己弄的跟个市井泼妇似的，犹辱皇家的脸面，哼！”冷厉的话语并没有因为她是格格就缓和了下来，而是加了个更字，一声冷哼就吓的颖格格心颤了半日都缓不过来，一丝惧怕犹上心头。
　　“我们走。”回过身，弯下腰，亲自扶起爬在地上的小耗子，走回启祥宫。
　　“格格，奴才……给……格格惹……麻……烦了，以……后奴才……”
　　“行了，说不利索就不要说了，呜呜囔囔的象含个茄子似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打断了小耗子的话，知道那都不是他的错，颖格格是冲着她来的，到白让小耗子领了通打。“哎，你别动，到时这药我要是给你上嘴里你可别叫唤啊……”一回到启祥宫，静怡就把小耗子按住亲自给他上药。
　　“格……格……八……”
　　“哎，都说了不让你张嘴了，你怎么还不老实，你要再动嘴，我就直接让你吃了这些药膏了啊。”她继续给小耗子上着药，背对着门，当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哈哈……这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真是不假啊，一个连花盆兴许都搬不动的姑娘，今天动起怒来……啧啧……可真是了不地啊！”嬉笑声从她的身后传来，找了个借口和九弟他们分开，他就径直的来找她了。
　　听了来人的话语，她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没打算停下给小耗子上药的工作，只冷淡的背对着他说着：“哼，知道我会咬人就不要来招我，免的我控制不住，见谁咬谁。”
　　“呵，人家都说四哥是个刻薄尖酸的主，我看到未必，跟今天的你比起来，他也自愧不如了吧？”八阿哥未请自入了进来，温和的笑容仍旧挂在面上。
　　“八阿哥说笑了，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和四阿哥比？八阿哥如果没事就请回吧，免的我又尖酸刻薄，气着了八阿哥。”她下了逐客令。
　　从他一进门她始终不曾抬眼看过他一眼，为什么没次自己都好心的来看她，她都这么冷淡的打击他，让他笑着来，冷着走呢？“给奴才上药这种事也要格格亲自动手来吗？”他没有任何走的意思，反到是坐到了椅子上，岔着话题。
　　“别人家的我不知道，但我宫里的就这规矩，不要意思八阿哥，我们的规矩好象不太一致啊！”上好了药，她终于肯抬起头看着他说一句话了。小耗子也识趣的收了药瓶，退了出去。
　　“颖儿还小，又被皇阿玛跟她额娘宠坏了，所以你别介意，她就那样，对谁都那么霸道……”八阿哥看小耗子退了出去，便柔声跟她解释着刚才的事。
　　“无所谓，习惯了就不觉得了。如果是为了这事，八阿哥大可放心，要是真生气，估计我早就气死了。”她淡淡的说着，心中所有的伤痕都被她掩饰的毫无痕迹，只有那淡漠的话语暴露了她曾受过多少的伤害。
　　听着她的话，他的心里不禁发酸，她自小的生活，和她的处境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呢，毕竟自己也是从那时过来的，所以他就更不能让她再走自己的老路，让别人再欺负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接受他，相信他，相信只有他才能保护到她。
　　“八阿哥……”突然她叫住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看着他问：“……你能带我出宫吗？”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
　　“你不问我干什么去吗？”这么轻易他就答应了自己，这是她没想到的，所以她有些不解的问着他。
　　“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跟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是诚恳的。
　　“谢谢你，八阿哥。”她第一次对他有了一丝好感，真心的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