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之双子》斐魅

2、第一章

　　【公元一七八五年，伦敦，寒冬。】

　　“嘀嘀嘀…”街道上来往行驶的车辆，鸣笛声时而传来，路上行人稀稀寥寥。

　　道路两旁的路灯，透着昏黄的光亮。

　　从伦敦大桥看过去，一座雄伟的古堡建筑威严屹立。

　　“当…当…当…”沉重的钟声响起，浑厚、踏实，传遍伦敦城每一个角落。

　　那是教堂的吊钟，每晚这个时刻，教堂内的教徒们便会在那里祈祷，虔唱颂歌。

　　……

　　“特蕾莎修女，等教众们走后，你把明天准备的曲目在练习一遍”年迈的老修女一脸慈爱，嘱咐着刚刚从修女学院毕业的特蕾莎。

　　她是这座教堂的最高传教者，传达着主教会厅内的各项重要决策。

　　“好的，米艾修女”特蕾莎应和着。

　　墙壁上的耶稣侧头闭眼，圣歌回绕在耳旁，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神圣的芒光。

　　接受洗礼的教徒们在做完祷告后，与特蕾莎修女一一道别。

　　关上教堂的大门，特蕾莎卸下一身的疲倦，长长伸了个懒腰，终于成为一名正式的修女，她的心情是雀跃的，虽然很累。

　　回头看向整座教堂内，这就是自己所要奉献一生的地方，特蕾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显得可爱无比。

　　深吸了一口气，耸了耸肩，特蕾莎跑到教堂旁门的小屋里，拿出一叠曲目的谱子，边看边走到钢琴前坐下，准备开始练习。

　　外面渐渐飘落起雪花，在短短的时间里，伦敦城被匍匐一层白色的装纱。

　　街上行人呵着冰冷的哈气，紧裹身上的大衣，急步回家团聚。

　　街灯昏黄，隐隐可以铺洒到街边小胡同的一角。

　　在明暗处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可疑人，怀抱一个包裹，形状十分怪异，他小心避开车辆，避开路人，视线始终不离那座教堂。

　　远远站在巷口中，他将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了一些，木讷的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冷风在帽子边传来呼呼的声响，夹杂大片大片的雪花打在脸上，覆盖在身上，那人的身上被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直到夜更深，伦敦城浸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

　　那诡异的人谨慎的看着周围，并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堂门口，在跑到最后一个阶梯时，那背影明显愣怔了一下，脚步也缓了下来。

　　那人慢慢蹲下身，将地上的篮筐揭开一个不大的缝隙，随后又好好盖回去，把怀里的包裹，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放在眼前这个篮筐的旁边，一颗晶莹的东西滴落在包裹上，渲染开。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不清，呆呆的蹲在那里很久，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枚十字项链，放在自己那个包裹的里面，不舍的站起身，带着眼中颤抖的涟漪，他举手重重砸响教堂的大门，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询问的声音，才隐忍着跑开，躲回原来那个小巷子里去。

　　………

　　………

　　奢华大气的书房内，弥散着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息，高档书架上一本本厚重的书籍陈列有序。

　　“老板，这次越南老又把那批货的价钱抬高了，您看”说话的是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他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低垂着头，神色凝重。

　　对方没有回应，此时的气氛让男人有些喘不过来气，只能看见从沙发椅后露出的一小段雪茄，在明灭的飘出如线丝烟。

　　被一片死寂的安静，压抑的头脑发胀，房间开始传出对方轻敲扶手的声音，一下，一下。

　　而每一下，都深深震动着男人的胸口，起伏不定，男人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瞄了一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师爷，冷汗从他的鼻梁上滑下，无声的求助，正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传达给对方。

　　坐在沙发上的师爷，面色从容，他交叠着双腿，惬意的品着刚刚启开的拉菲，正不动声色的思考着整件事情接下来该处理的办法；当然，他也将男人有些滑稽的举动看在眼里，乐在心底。

　　喝下最后一口红色的液体，师爷优雅起身，理了理得体的西装后，到沙发椅旁，微微俯身，笑得一脸无害。

　　“老板”

　　叩在扶手上的节拍，忽然停了下来，对方抬手随意挥了一挥，示意男人可以下去，便又恢复了刚刚的节奏。

　　“是”

　　男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对师爷更是投去了无比感激的目光，便不愿多留一秒的疾步离开。

　　书房内又变得安静起来，唯一证明有人存在的，就是对方敲点在扶手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缓缓转过沙发椅，一张威严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会让看的人，不由得心生畏惧感。

　　师爷脸上的笑意不减，静如冰雕般，带着温和的笑容站在男人的身边，等候着吩咐；因为他深知那个男人的决定。

　　男人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手中的雪茄，微眯起的双眼被吐出的烟雾遮掩得朦胧。

　　“师爷”浑厚的声音从男人口中传出。

　　“是，老板”师爷淡雅的回应。

　　“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起身将烟蒂撵灭在烟灰缸里，男人没在留下任何话，走出了书房。

　　师爷始终温文尔雅，他微微欠着身，目送走男人。

　　事情并非表面这样单纯，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往往隐藏在最阴密之处。

　　回身面向落地窗，师爷在心底呢喃了一句。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黑手党内的话，没人会知道，这样脱俗的男人，竟是赫赫有名的X集团老板身边的红人师爷——弗兰卡。

　　窗外月色被茫茫白雪遮去身影，站在窗前，玻璃窗反射着弗兰卡俊美的五官，他的笑容从未在他的脸上消失过，每一个见过他的人，无不对他产生敬仰，崇拜。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会在一个黑手党头头的手下做师爷。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师爷利用本身的和蔼欺骗了所有人的眼，除了他的老板，没人知道，所有S级以上难度的任务，全部都是有他一手策划实施，他的杀人武器，绝非刀枪棍棒，而是那最无害的——笑容。

　　更不会有人知道，□□最面善的人，才是真正最恐怖的存在。

　　虽然，师爷也曾被人问起过，可他总是淡淡一笑，又不说什么；那之后也没有人在问过类似的话题。

　　“今年这场雪，真美啊…”

　　弗兰卡长长赞叹了一声，双手自然插进口袋，视线飘向远方。

　　如果少了鲜艳的色彩作为衬托，那就太遗憾了啊…

　　………

　　“吱”厚重的教堂大门，让特蕾莎修有些吃力，一阵风雪扑上脸颊，直直打透了单薄的衣服，让她寒寒打了个冷颤。

　　漫天的大雪，寒风呼啸，特蕾莎缩着身子，勉强睁开被风刺得有些发疼的眼睛，向外看去；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路人，没有任何异样，好奇的又向外迈了几步，还是没有人。

　　特蕾莎心中满是疑惑：“难道刚才出现幻听了？”

　　皱起漂亮的眉毛，决定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正准备关上大门，特蕾莎的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门口地上的两个包裹，一个放在篮筐里，一个就那样紧紧包裹着，目光正视在地上两个不明物体上，先是愣怔了几秒。

　　突然，‘啊嚏——’她猛然一个哆嗦，这才收回了神，忙上前看看地上究竟是什么。

　　“喔，我的上帝，这是…这是”几乎是惊叫出来。

　　双手不知如何是好的特蕾莎有些慌张，她在四周环视了好几遍，也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顾不了太多，她弯身一手提起篮筐，一手抱起另一个包裹，起身有些滑稽，有些笨拙，用屁股艰难关上大门，茫然无力的靠在门上，看着怀里和手中提着的；不知道以什么样心情形容她此时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特蕾莎修女”老修女米艾打着哈欠，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棕色围巾，从后面的一个入口绕到做礼拜的教堂。

　　被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特蕾莎差点掉了怀中的包裹，倒吸一口冷气，惊吓道：“喔我的天”

　　“怎么了，我的孩子”米艾从没见过这样神色慌张的特蕾莎，顿时精神了不少，她同时也注意到了特蕾莎双手中的两样东西。

　　“那是什么？”她走到特蕾莎的面前，小心揭开包裹的一角，不敢相信的又看了篮筐里的。

　　“喔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特蕾莎修女？”米艾一双浑浊的老眼瞪得老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包裹里，篮筐里是两个刚刚诞生的生命，两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

　　被遗弃的婴儿！

　　“米艾修女，我是在门外捡到他们的，当时我听到敲门声，但是外面没有人，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特蕾莎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别紧张我的孩子，快把他们抱进屋子里，别着凉”米艾修女快速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一手扶着特蕾莎抱着孩子的手肘，一边引带她去自己的卧室。

　　………

　　………

　　一个星期后。

　　“事情办的怎么样？”

　　“都办妥了”

　　“嗯，这是你的酬劳”

　　“对了，我在他的保险箱里发现了这个”

　　“……”

　　“我先走了”

　　“嗯”

　　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里，只有被雪霜覆盖的玻璃窗，透着点点微光，屋子里两个男人这样对话。

　　随着另一个男人的离开，房子里只剩下另一个还没有离开的男人。

　　‘啪’

　　黑暗的屋子里，忽然亮起豆灯的光亮，男人燃起打火机，明灭的火苗闪烁，照射在桌子上那份牛皮纸的文件袋上。

　　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觉得那嘴角的笑痕，看得人有种背脊发凉的莫名战栗和不祥的感觉。

　　男人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只短小的蜡烛，将它点燃，滴上几滴烛蜡固定住蜡烛，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打开文件袋，一张标准规格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整整五页，在这些文件的最后，是一堆看上去是时间不同的照片。

　　根据照片的角度看，全部是偷拍出的效果。

　　只有其中一张照片与其它不同；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

　　照片中的女人很美，笑得很甜，婴儿很乖，也没有哭，他安静的睡在母亲的怀里。

　　男人盯着照片，唇角上微扬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不增不减。

　　………
　　………

　　凌晨五点钟。

　　“老板”

　　“嗯？”被叫老板的人，靠坐在沙发椅上，慵懒的应了一声，两指间夹着高脚酒杯，轻缓摇晃着。

　　“我到现场时，越南佬的保险箱被撬，里面的钱物都在，可是那份文件不翼而飞”男人叙述着，语气不温不冷。

　　‘啪——’酒杯掉落，微弹在厚实的地摊上，洒出杯内盛装着鲜艳醇香的液体；他缓缓闭上双眼，似在禅静。

　　男人不语，只是气氛已经在对方的低气压下，被封冻至零下冰点，他能感受到沙发椅上那人身上散射出的无形威慑力。

　　抑制自己的情绪，男人继续道：“我们的人发现，最后一名与越南佬接触的杀手与师爷碰过面，虽然我们已将其暗杀，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文件，我怀疑…”

　　不等他说完，男人突然抬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只有死人，才会保守住秘密，明天一早，我要看到那份文件”

　　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男人明白，老板要的不只是那份文件，要的，还有师爷的首级。

　　“我明白”应下对方的话，男人低首点头。

　　“下去吧”

　　将转椅转向落地窗前，男人缓缓睁眼，在心里惋惜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

　　躲在门外装饰花瓶台的后面，那扇门被出来的男人打开，轻轻关闭后离开。

　　第一次，弗兰卡的脸上失去了那温润的笑容。

　　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目送走离开的男人，再次看向那扇不知道出入了多少次的房门，弗兰卡微微眯眸，嘴角勾出一抹异样的笑痕，只这样的笑容，很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