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出嫁（重生）》尘埃落尽

23、反悔是小狗

　　“你再走，我便去跟他好。”

　　饭桌上，他正要动筷子夹肉便听到苏红玉这样说。把筷子咬到嘴里，反驳道：

　　“玉儿不讲道理，没银子怎么养你？琼嫂的房钱这么贵，我总得出门讨生活吧？”

　　“什么钱要晚上挣呢？你分明是讨厌与我睡。”

　　天知道他有多想！却莫名其妙觉得心里住着一个叫罪恶感的鬼东西。不能告诉她自己晚上做黑商捞偏门？不能让她知道眼前的不是老三，而是拐带她离家的李静天？李静天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新给她买的簪子，昨日见她对村尾的小媳妇儿头上戴的首饰羡慕的不行，才发现她浑身素净没有半点儿首饰。苏红玉现在哪里看得这东西？

　　“翡翠还是金玉你都给新藏的娘子送去吧。”
　　“什么娘子？”
　　“昨天二哥找我喝酒，如今还在我房里歇着。”

　　苏红玉使劲用筷子戳碗，表情略显紧张。李静天撩开门帘，见二傻子衣衫不整地躺在苏红玉的床上。一屋子瓶瓶罐罐全是喝光的酒瓶。他翻着白眼儿外加四脚蹬床，头发蓬松凌乱像是新燕子刚造的鸟窝，活脱脱一傻二愣子。

　　“衣服都你脱的？”
　　“可不是热吗？”
　　李静天点点头，继续动筷子夹肉。“那你记得给他再穿上，别着凉。”

　　苏红玉眼见情势发展不如所愿，立刻呼唤起观战的琼嫂。
　　“怎么和你们说的不一样！”
　　琼嫂在一边使劲摇头。这点儿算计又怎么逃出李静天的火眼晶晶？他火上浇油戏耍小娘子劝住苏红玉说，“怎么不一样？”

　　哪想这回苏红玉是真生气了。红红的眼圈泛着委屈，噘着嘴儿心里一阵酸楚。她的老三连吃醋这种基本活儿都不要了，什么爱她宠她宝贝她？根本都是骗人的。

　　“不说了。你走吧。”

　　她放下碗筷走进里屋坐在床边，只捡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收拾起来。行到梳妆镜前心里几次迟疑，最终还是决定要带走老三亲自为她雕的通体仔细漆成红色的一支木头簪子。背对的小身子强忍抽泣，她无故憋屈地傻模样让李静天又心疼又得意。

　　“衣服刚洗过，怎么又翻出来？”见苏红玉不理睬，抢过她手里拽着的木头簪子。“这是老三送给乖娘子的，你胡乱生气我要收回。”

　　苏红玉的泪水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玉儿？”李静天知道闯祸了，跟着苏红玉一路跑出去！

　　精疲力竭用力追赶，刚摆脱的毒瘾还有刺心的痛依然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他。嘴唇上的裂痕迎着风撕裂，带血的伤口诉说着红色的爱意。三天三夜没能合眼，桐城通天道被大水冲的损失惨重，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却抵不过在乡村中毫无记忆的苏红玉。

　　“你追我做什么？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这可急坏了我们的小太保，活这些年他哪里哄过人？他只好死死地把苏红玉逼到僻静的小角落，他的心肝儿宝贝怎么哭成泪人儿了？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宝贝，不会也得会，不哄也得哄。爱妻三十六条，恨不得条条刻在骨头上刺进心窝里。

　　“谁说不要的？谁说的？只不过我们现在都不能白天出现在城里，否则会被家里人抓回去。那你就不是我的娘子了，要是他们又逼我娶别人怎么办？不是老三也关系吗？你想我被他们抓回去吗？”

　　她果断擦干鼻涕眼泪说，“不。我只要老三。”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李静天“侍宠行凶”。

　　“玉儿娘子？我要抱你。”
　　“抱吧抱吧。玉儿是老三的。”
　　“绝不反悔？”
　　“反悔是小狗。”

　　端着饭碗在门口看热闹的起止是琼嫂，沿路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妇人们纷纷取笑。这对小情侣从进村的第一天起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如今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沿街放映不看岂不是可惜了？屋里的二傻子晃晃悠悠从床上起来，刚要跨出门槛儿就看见李静天抱着苏红玉沿街走来。他光秃秃的脑门儿蹭地发亮，原来这就是与他抢小娘子的老三。

　　“琼……琼……琼嫂！”

　　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从头到尾都没有用眼睛看着琼嫂。

　　“干……干……干干什么！”

　　琼嫂被他逗乐，于是开起玩笑。二傻子还是低头斜眼瞟着李静天怀中的苏红玉。他昨夜喝醉酒偷偷亲过的小娘子，无论哪个角度看都美到不行。他拿起干粗活的大手往光秃秃的脑门儿一次又一次用力擦过，食指和中指勾着，用手背的力量搓热脑门儿。苏红玉看到二傻子立刻从李静天的怀里挣脱，她蹦跳着来到二傻子旁边说，

　　“二哥早！”

　　呆头呆脑的二傻子傻傻憨笑起来，眼睛依然斜斜地看着苏红玉，只差口水没有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用力勾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用手背擦过嘴角，面对热情地苏红玉他脸红了。

　　“小……小……小玉儿……早！”

　　若是二傻子这副模样走进桐城，所有人必定避之不及。他斜眼砍人和流口水的习惯，可以让所有正常的女人心里都觉得害怕。可是苏红玉不这么想，二傻子虽然看起来极不正常，但心底却是非常单纯。和他喝酒说话，都不觉得有什么过去被藏着掖着。她认为即便是老三和琼嫂，必定有瞒着她的。因此对二傻子特别喜欢。二傻子没想到苏红玉会牵着他的手走进门去，他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左边。

　　“琼嫂，麻烦您加双碗筷。二哥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在打鼓呢！”

　　琼嫂着急。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男人心呢？被李静天看到该多难受啊？她使劲给苏红玉递眼色，可是却丝毫没有引起单纯二人组的注意。她怯怯地看着从门外跟进来的李静天，没想到他居然也自然自在地坐下来继续吃饭。

　　“她开心就好。”

　　疲惫到极点的李静天看着苏红玉一口一口地咽饭，却发现苏红玉由始至终都没有吞过一粒米。他耐心地把菜里的辣椒丝一根一根挑出来，又拿来一个新碗仔细地一根一根放进去。

　　“怎么不吃饭？”

　　眼下桐城人能吃上一口白饭就是最幸福美好的事。村里能吃上白饭也是因为李静天。可是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不领情呢？这里的每一把米都可以救活一个桐城人，但他不顾。他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忘记，只要她健康。

　　“有股好奇怪的味儿，闻着就不想吃。”

　　李静天蹙着眉头，端起饭碗贴着鼻子去嗅。他没有苏红玉对桐米天生的感知能力，自然不能闻到苏红玉所说的异味。但是他不得不重视，身体正在恢复期的苏红玉不肯吃饭绝对不行。放下碗筷，凳子还没坐暖，又起身准备离开。苏红玉急忙站起来说，

　　“又要走？不要走。”

　　“很快回来。”

　　琼嫂随着李静天追到村口，一番嘱咐和交代才回到屋里。她望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苏红玉连声叹气，端起饭碗仔细去闻依然闻不出任何问题。这么好的桐米，方圆百里能有几家吃得上？李静天却为了她供给全村人的米粮。

　　“为了老三你就吃口饭吧。”

　　李静天离开村里立刻折返阮家。他刚一离开就想通苏红玉所说的米的问题。原来他送来的桐米和现在全城百姓家里仅有的桐米一样都是被水泡过的，苏红玉自小吃最好的桐米长大，当然能立刻分辨桐米的味道。策马扬鞭急速狂奔，朝着阮家的大门而去。若是方圆百里还有没有被水泡过的桐米，只能是在阮家。

　　阮家的门前挤满了所困的灾民。人手一只空碗，等着阮夫人派米。阮峰为了惩罚李景儿，特意命她在家门前负责派米。这让守财奴兼小气鬼的李景儿心里滴血啊！为数不多的桐米就这么一天天派出去？她意兴阑珊地拿着勺子舀米，一瓢又一瓢，一瓢比一瓢少。看见难得出现的李静天停下了分米的动作。李静天只有两个时候会见她，一是糗她，二是求她。只是第二件事还至今没有出现过。

　　“景儿。”
　　“求我还是糗我？快一点，我还要给这些催命鬼发米！”
　　“阮峰在不在？”
　　“天塌了还是你神经错乱？虽然他是我丈夫，但你从来不屑叫他。”

　　李静天留下继续派米的李景儿独自走进阮府。不能找阮浪，怕自己会不小心泄露蛛丝马迹；不能找骆宴山，他的精明程度比阮家任何人都让他忌惮。只能找阮峰，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和自己交易的人。

　　“三爷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废话少说。我想用一千石最好的桐米换你一百石新米。”
　　“三爷说笑。如今桐城正是多事之秋，我可禁不起您这样的玩笑。”

　　“通天道。阮浪给我的一千石都在。我只要你手里没有泡过水的新米，别告诉我你做不到。如果你做不到，我随时可以让桐城多几具尸体。想想你仓库里寥寥无几的存米，若是被其他米商发现这么多桐米不翼而飞，你说阮家是不是还能在桐城立足？”

　　“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