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出嫁（重生）》尘埃落尽

15、别让我孤单

　　城门关闭的前一刻，一辆从远方缓慢驰来的马车终于赶到桐城。马车上坐着三个少女。最小的一个正在酣睡，圆滚滚的小腹展现出她惊人的食量。因为马不停蹄赶路而疲惫的紫衣，端正的坐在她的右侧。眼皮子已经开始上下夹攻，却不敢像蜜儿一样安稳入睡。抱着小蜜，身穿小粉红裙子脸色犹如白纸的少女也在犯困，她伸手捂住胸口的动作让紫衣完全清醒过来。连夜的赶路平常人已经吃不消，何况是自小体弱多病连如厕都有人陪伴的她。见紫衣担忧的眼神，她把手放了下来，阮家就在眼前只能再坚持坚持了。紫衣把吃饱喝足又贪睡的蜜儿摇醒。蜜儿狂伸懒腰之后说道，

　　“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正在府门口抱着阮浪的花庭芳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回过头去。只见阮杜氏从不离身的丫头紫衣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弱女子下车。她四肢仿若无骨，低头看着本不高的地面却不敢往下迈。直到蜜儿从车里递出一个垫脚的小凳子，小心安放后她才顺着紫衣的手慢慢迈步。花庭芳身后的阮浪已经走到了台阶之下，紧张的神情让花庭芳想到，正在下车的少女才是他徘徊在门前的隐忧。

　　少女下车的动作缓慢，清雅的姿态正是高门淑女的典范。她站定后微微抖了抖从马车上沾染的灰尘，许久之后才缓慢抬头。洛神之姿，秋水芙蓉，粉上红妆不施，蹙眉宛若远岱。花庭芳不敢相信她看到的少女，从她抬头的一刻起就开始揪心刺痛。少女看见阮浪后愣了一下，但仍然忍住轻轻弯腰施礼，轻如蝉翼的嗓音从粉嫩的殷桃小嘴中流出。

　　“姐夫。”

　　苏红袖。
　　阮浪一直欺骗的小姨子。死去苏红玉的亲妹妹。她的突然出现已经让阮浪足够震撼，与苏红玉八分相似的容颜更让他深陷其中。红袖，苏家费尽心力保全才活下来的小女儿。因为弱不禁风不出院门被苏红玉视若珍宝的娇小妹。她和花庭芳一般年纪，却看起来只有十一二的身子。半年前阮浪到苏家下定时才见过红袖，竟不料才这些时日便出落成昔日的小红玉。花庭芳眼眶里汹涌打转的泪水还没有落下，另一个熟悉的亮嗓子也重新进入她的生命。

　　“姑爷！你的脸怎么啦！”

　　刚才还因为吃零食过饱猛揉肚子促进消化的蜜儿，看见阮浪被毁于一旦又带着狰狞面具的脸大叫出声。她是红玉送给苏红袖的贴身丫头，却从小被苏家人宠成小姐脾气。红袖从来没当她是丫头，自幼姐妹相称。一万燕窝两人分的日子让苏老太看不下去，营养都被蜜儿那好吃鬼下了肚，身体较弱的红袖怎么会够？为了保证苏红袖的营养不被蜜儿榨光，苏家厨房炖补品做吃的至少都送去三人份。在红玉心中，这丫头就是她的另一个可爱妹妹。在花庭芳眼里，蜜儿是代替她照顾妹妹的甜蜜亲人。

　　“大少爷。”

　　紫衣并不能阻止阮浪的行动。见到苏红袖犹如见到另一个苏红玉。他的腿已经超越心最先选择忏悔。花庭芳眼见自己的夫君跪在红袖跟前一动不动。

　　得知真相的蜜儿哭得连夜宵都忘了吃。她空着肚子冷着心，眼神犀利地盯着不该存在与梅居的花庭芳。
　　此刻她恨死了阮浪，居然串通老夫人和所有人一起瞒着红袖和她。而且才不过半年光景就新婚再娶。从进门开始到刚才去厨房给红袖端药的这一段时间，蜜儿已经把她的敌人花庭芳的底细打听了五百遍！青楼？阮浪疯了是不是？她非得要好好教训这个“过气过期”的烂姑爷不可！

　　“红袖你喝药嘛~~”

　　苏红袖躺在床上，背靠着软枕。蜜儿的眼泪从进门就没有停过，但红袖的眼泪却藏在心里流不出来。她看着浓黑的汤汁开始不间断的作呕，此刻紫衣已经出门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会诊。苏红袖捂住心口，头上渗出一片大汗，使劲把眼睛睁开到最大，阻止一直从泪腺往上窜的痛。为什么哭？姐姐怎么会死？她不相信。

　　眼见苏红袖不喝药又痛得无计可施，蜜儿急得在一旁直跺脚。刚和阮杜氏争吵一番的阮浪，扶着阮杜氏走进了梅居。阮杜氏和阮浪一样。第一眼就把红袖看成了红玉。看着苏红袖躺在床上痛的辗转反侧，她连忙到床边把像母亲一样用怀抱温暖破碎孩子的心。苏红袖还是不能接受姐姐已经去世的事实，她明明每月都和姐姐通信。如今她写满少女心事的信纸却没有递到姐姐的手中，那与她通信的人难道是姐姐不肯离去的灵魂？

　　“信。我有她的信。”
　　“写信的是我。”

　　她最后的希望遭到破灭。这可把泣不成声的蜜儿给吓坏了，她的红袖是不能大哭的！若是大夫不在身边，这样的情况随时会让她晕厥过去。可是无论怎么劝阻红袖也停不下来，阮杜氏看不下去被紫衣先送了回去。花庭芳趁着众人退出房门的一刻，把关门的蜜儿推出门！她迅速锁门上闩，把焦躁的众人都隔离在门外狂叫。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坏女人！”

　　花庭芳不顾蜜儿在门外嘶吼，将红袖从床上扶起来保持直立姿态。她用右手环抱红袖前胸，左手从上而下再从下而上反复揉搓她不通畅的后背。几次之后见红袖喘气稍微顺畅，又用温热的湿巾擦干她的眼泪，采用反按泪腺的方式逼退她停不下来的泪水。红袖本无力反抗又觉得庭芳的手势有些熟悉，在陌生人的帮助下，她的胸口稍微觉得顺畅。可是想哭的心却依然如故。门已经快要被砸烂，花庭芳已经没有时间。她握着苏红袖的手说道，

　　“你姐姐多想活着！多想再看你一眼！她知道你是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活着她会多痛！如果你出事，门外的他们也会像你现在这样活不下去。所以不要为了死而难过，应该为了活着去笑啊~~~”

　　破门而入的声音让阮府的深夜灯火通明。阮浪最先冲入房门，想也没想就在众人眼前给了花庭芳一记响亮的耳光。花庭芳没有难过，他的夫君为了保护红袖如此卖力，她怎么还会难过。回头看床上的妹妹已经停止哭泣，她捂着左脸亲完阮浪的嘴角转身离开。她是被阮府唾弃的青楼夫人花庭芳，怎么能哭哭啼啼地走出去？

　　看热闹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花庭芳的不知廉耻极度下贱的形象再一次深深刻入阮家人的心中。蜜儿将所有人轰出了梅居，进门时听见苏红袖的说话声眼泪又忍不住猛往下流。

　　“姐夫。我们都不要哭。”

　　大摇大摆走回梅居偏房的花庭芳，挑灯一夜，她倚着烛火泛着笑一针一线又开始刺绣。她曾经在信里答应妹妹要绣一个荷包给她。此刻她沉浸在姐妹重逢的欢喜中不可自拔，蜡烛一滴一滴直到天明，她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无法告诉红袖姐姐还在的事实，但可以用更多的生命接着爱她。

　　“庭芳？”

　　迷迷糊糊的花庭芳看到了阮浪的影子。

　　“对不起。”

　　阮浪把困顿不堪昏睡的花庭芳抱回床上。从红袖的口中得知真相后，他并没有及时赶来。而是一夜守在红袖的门口直到大夫三次确认她身体没有大碍才离开。疲惫却依然快乐。他终于对红袖坦诚了一切，不用再担心她会因为红玉的死而陷入绝望。悬在高空的心因此降下了一半，双腿不自觉走到偏房看望被自己无辜责打的花庭芳。

　　“你来了？”

　　在床上苏醒过来的庭芳微笑着呼唤夫君。阮浪伸手摸着被自己打得红肿的脸庞面露愧色。昨晚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真的想打。没想到红袖会对庭芳的话如此入心。是眼前的女人帮助他冲破了生命中不敢面对的一道难关。

　　庭芳抱住他的腰，靠着她的夫君，心中的一切委屈都化水流去。
　　“不要说对不起。”

　　温柔地打开她的亵衣。已经找不到任何更好的道歉方式。伴着逐渐升温的光和身体，散落一地的情丝满满充盈了庭芳的心。夫君的怜惜已经从他面具下迷失的眼神穿过了自己，就算为他粉身碎骨又何足为惧？

　　虚掩的房门被风吹着吱吱作响，少妇暧昧的歌声在梅园中不停回荡。被苏红袖制止的蜜儿此刻正把阮浪和花庭芳当成鸡腿乱啃！红袖看着永远长不大的蜜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阮府来了新人，四处充满着生机。一个隐藏算计的阴谋正在窥探着梅园的大门。阮浪和花庭芳的戏也继续“开足马力”。

　　“姑娘。李府又来人了。”

　　“让他等会儿。我还没穿衣呢~~”

　　“娘子，你以为我会让你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