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七章 所谓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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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香山之行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第二日一早，江程才和剩下不明所以的群臣接到青帝旨意，即刻启程回京。这才得知，原来青帝昨夜接到边疆战报，竟生生气得一口鲜血喷出，当夜便昏迷不醒，随行御医不敢耽搁，立即启程回了帝都，估计如今青帝与众皇子太女已然抵达皇宫了。
江程隐隐嗅出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果然，近侍刚宣读完诏书，平阳郡卿就神情肃穆地把她拉到一旁道：“你可知昨夜皇姨吐血不止，知道现在还昏迷不醒？”
“是有所耳闻，郡卿可知是何事竟令皇帝到这等地步？”
“如今雁门关已破……关内十三城皆被幽国占领，”平阳郡卿眉头紧锁，叹息道：“一日之内，幽国攻下十三城，也难怪皇姨气成这样了。”
青国久居江南富庶之地，安逸富足的生活麻痹了青国人的神经，加上朝廷历来重文轻武，百姓对于舞刀弄枪的女子殊无好感，读书人更是鄙夷习武者，多冠以“莽妇”等称呼，还有些自命不凡者天天抱着“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的念头。久而久之，青国成了一个脂粉气极重的国家，全国上下兵力不过五十万，士兵也多贪生怕死，幽国大兵压境，大将军年事已高，已缠绵病榻多年，朝廷竟无良将可调遣，只能勉强提拔了一位副将为大将军，率领了十万所谓“精锐”之师奔赴边疆。
陆子仪不知何时走到二人身边，幽幽道：“幽国厉兵秣马，休养生息了多年，对于青国虎视眈眈了许久，恐怕这次……青国危矣！”此话说完，平阳郡卿脸色更是难看，江程素来知晓江湖中人对于国家大事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安慰地拍了拍郡卿的肩，意思是不要放在心上。
陆子仪挑了挑眉，瞥了眼有些愤怒的平阳郡卿，继续不急不缓道:“我年少时曾在幽国游历过一段时日，幽国人个个自小习武，普通女子以比试拳脚为乐，就连平常人家的男子也都会些拳脚功夫。幽国民风剽悍、兵强马壮，确实在武力上胜青国百倍。”
平阳郡卿有些沮丧的耷拉着小脸，伤心的神色让陆子仪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好放柔了声音道：“然，青国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此次幽国突然占领雁门十三城确实有点奇怪了，雁门关天险之地，即使幽国再用兵如神也断然不能一日之内将其拿下。十三城同时被袭，时间算的如此精准，倒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兵力布防……”
江程摸了摸小郡卿的脑袋，安抚道：“所以只要朝廷接下来兵力部署得当，幽国想要破我青国也并非易事，郡卿就不要担心了，我相信明王殿下肯定会有好的对策的。”
几人收拾行装准备返京时，顾明月还在呼呼大睡，江程不忍心叫醒他，干脆连人带被直接抱进了马车中。于是，顾明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觉之间已经变了地方，如今已经身在明王府中了。
他光着脚丫在回廊中行走，就像是一只猫般无声无息。转过一座假山，看到熟悉的二人正对坐在庭中相谈甚欢，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叫道：“大师姐！江程！”便向那二人跑去。
二人转头看到他，却是不约而同地的皱了眉，陆子仪斥责道：“月儿，怎么连外衣鞋子都不穿，只穿了中衣就跑出来了。”
顾明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出来了，秋日的寒风一吹，瑟缩得打了个寒战，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江程的腿，微微靠着她取暖，瘪了嘴道：“我……害怕，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江程浑身一僵，抬手唤了一旁偷笑的小侍，让他去屋里拿件披风来。支走了旁人，她才自在了点，拢了顾明月冰凉的小手在袖中暖着。她此时还有些微胖，也不惧顾明月这一点点的寒意，像火炉般不停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顾明月靠在她怀中，一会儿就被烘得脸上红扑扑的，熨帖得想低叹出声。
那厢陆子仪看着二人，冲着顾明月挤眉弄眼道：“月儿，江程将来肯定会是个好妻主的，谁嫁了她才算有福呐~~”顾明月闻言脸色更红了些，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太热，江程却直接朝那人翻了个白眼，哼，你的小心眼我还能不知道？
一会儿工夫，披风已经拿了来。江程无视某人挪揄的目光，把顾明月全身上下像蚕蛹一样细细裹好，生怕受了一点风，这才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
到了房中，江程才把怀中的蚕宝宝放下，某人此时又有些困倦了，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睛也半睁半闭着不愿睁开。江程只好认命的帮睡美人穿起衣服来，可是衣服都穿完了，美人还是呵欠连连，最后只好好笑的拍拍他的脸颊，引诱道：“月儿，今晚你大师姐说要请我们去归云阁吃饭，你若是困的话，那我们就不去罢。”
果然，一说到吃饭，某人立即就睁大了眼睛，强撑着上下眼皮打架的欲望，赶忙道：“我不困了，我们现在就去吧，归云阁人那么多，不早点去占位子怎么行？”
江程无法抑制地勾了唇角，牢牢牵住他的手，“很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大师姐。”
陆子仪被江程给阴了，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认命的和那两人一起去了归云阁。令江程没想到的是，往日生意兴隆的归云阁此时却大门半闭，竟然关门歇业了。
正好这时一个往日相熟的小二从阁中走出，江程拦住她，客客气气地问道：“小二姐，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东家呢？”
那小二一惊，看到是江程才放下心来，欠身作了一揖道：“原来是江大人啊，如您所见，这归云阁这段日子可能是开不了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们东家景公子被召进宫了，说是要在宫中待上段日子，东家临走前交待让我们先歇业，等他出宫了再开业。”
景萧云被召进宫？景家与皇室素无太多交情，恐怕这也是第一次召景萧云进宫，难道……？江程眯了眯眼，又问道：“你可知小小姐也被召进宫了吗？”
那小二歪头想了想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像听公子说过什么他走之后柳家就没人了，之类的话……”
江程自袖中摸出两块碎银塞到那小二怀里，拍拍她肩膀道：“这段日子再找个好活计吧。”那小二得了银子，眉开眼笑地走了。江程却是愁眉紧缩了，如今青帝重病昏迷，宫内混乱不堪，景萧云被召进宫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皇太女与三皇女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更是愈演愈烈，发展成为拉帮结派，她最害怕的，就是景萧云成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景家皇商的封号可不是白得的，即使景萧云是一个小小的庶子，却也能牵动景家的神经。
看来她要尽快进宫一趟了，然而外臣进后宫何其之难，她需要一个契机，能进宫的契机……
等了几日，契机没让她等到，却让她等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二妹江柳越过御书房上书揭发其母吏部尚书江瑜为官期间贪污受贿、玩忽职守，条条状状列举在上，清清楚楚有证可查。摄政王勃然大怒，敕令京兆尹彻查此事，后者在江府地窖果然搜到了大量黄金、白银、珠宝珍玩，这下证据确凿直接上报，摄政王直接下诏：革去江瑜官职，抄家充公，其二女江柳大义灭亲，正直可靠，连升三级，补礼部尚书空缺。长女江程念其对其母所为不知情，官职不升不降。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短短三四天中，快得江程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京兆尹带官兵到江府搜赃银时，她还抱着看戏的心态，心想这二妹什么时候能长大，这么拙劣的栽赃手段竟然岂能瞒过明王的眼睛？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如今她第二次见到京兆尹，却是江府抄家的时候。
江瑜这几日苍老了几十岁，神色憔悴不说，头发整个花白了一半。这件事中，最深的背叛来自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让江瑜如何能接受的了？在江程中状元之前，她甚至是把这个女儿当成继承人养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她怎能？怎能呢！！
曾经门庭若市的江府如今已成了一处空宅，受此打击，江瑜彻底心灰意冷，妻夫二人准备带孩子回老家去，盛极一时的江家如今却连回乡的马车都凑不齐，最后还是江程向顾明远借了一辆，才勉强装下了这一大家子。
刚刚六岁的六弟似是理解了回老家的意义，哭着闹着不肯离开，江程的身上被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了一身，江瑜的某个侍君有些惶恐的上前来想把儿子抱走，却被江瑜拒绝了，她温柔地拍着小家伙的背，一会儿小家伙就打着嗝不哭了。
江瑜本来开口想要说什么，张了几次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被她忽略最多却也是最心疼的女儿，终于还是要走上她自己的道路，她终究还是没能藏住她的锋芒，如同她的父亲一样，即使再不如意都无法掩盖身上那天生的傲骨。眼眶湿了干，干了又湿，最后终于说出一句：“官场险恶，小心你二妹。”顿了顿，又温和一笑：“我看顾家大公子还不错，要是行的话，你们两个就早点把事办了吧。有空的话……带他回老家看看。”
看着以往意气风发的江瑜如今一身布衣，垂垂似老妪，江程心中陡升伤感，差点掉下泪来，只好垂下眼答了声是，憋了半晌，别扭的开口道：“娘……娘亲，你们路上保重，马车小几上的百宝盒中有百两黄金，老家那边田产不多，拿这个多买几亩地铺贴家用吧。我会……常回老家看看你们，后会有期。”说罢，把怀中的小六往江瑜怀中一塞，“快走吧，晚了就耽误住店的时间了。”
江瑜深深的看了江程一眼，转身上了马车。两辆马车绝尘而去，江程久久伫立，连马蹄扬起的灰尘都没有躲闪，只感人事凄凉。江府如日中天时，天天上门求见的人不知凡几，如今一朝失势，除了她，连来送行的人都没有……可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七章 所谓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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