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白色》浅宫蝶

5、「chapter 5」

　　「chapter 5」
　　日曜日（星期日）。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分针时针刚刚重叠在六的位置，躺在床上的少女就瞬间睁开了眼睛。
　　卷曲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两下，然后，果断闭上。
　　闭了几秒钟，她再次睁开眼睛，撑着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坐了起来。
　　墨发垂及腰间，她微低下头，看了眼身上粉红色的被子。
　　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到处都冒着粉红色泡泡，甚至连床边的闹铃都是粉色的房间，她眨眨眼，掀开被子，坐到了床沿上。
　　哦……
　　她有些迟钝的回想起两天前晚上的场景，伸手揉上了眼睛。
　　她现在是安帝雪，安帝家的小姐……Vuillard Andi的……妹妹。
　　不是那个属于黑暗的深处，双手沾染上混杂鲜血不能拥有感情的杀手。
　　虽然……都是假的罢了……
　　恰恰——
　　咯吱——
　　女仆推开门，看到已经清醒的Shirley有一瞬间的呆愣，接着她冲她鞠躬，然后直起身，走向了窗边。
　　唰——
　　樱花色的窗帘被拉开，清晨明媚的阳光射入屋内，显得洋溢着粉色的房间更加的温馨。
　　“早上好，雪小姐。”
　　“……早上好。”她很努力的调整着面部神经，扯出一个名为微笑的僵硬公式化表情，冲着女仆小姐轻轻点头。
　　女仆回礼，冲着她90°一鞠躬。
　　“小姐，夫人正在楼下等您。”
　　撑着窗边站起的墨发少女身子一僵。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白色的宽大衬衣伴随着身子的站起垂落到了膝盖。
　　“好的。请告诉……母亲，我马上就下去。”有些不自然的说出这个名字，她回过头，不再看那个女仆。
　　赤裸的床脚接触上柔软的地毯，但她却觉得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女仆小姐继续鞠躬，然后按照走进的路线走出，还顺便关上了门。
　　砰——
　　她缓慢的走到梳妆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她抬起眼帘，镜子里的墨发少女也同样抬起眼帘，露出微颤的眼睫下的墨黑色眼眸。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颊。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去扮演那个安帝雪……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她早就在那个埋葬着无数缘故的大陆上……死掉了吧……
　　唇边的笑意终于变为冰冷，接着扯起了一丝嘲讽。
　　纤细的五指握住梳子，轻轻插入了墨色的柔软发丝中。
　　那么，究竟是应该感谢这张脸呢……还是应该厌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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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白色的宽袖连衣裙站在楼梯口，她看着坐在大厅内握着茶杯的中年女子，思考着需不需要转身，走回房间。
　　很可惜，沙发上的中年女子显然已经发现了楼梯上的她，放下杯子冲着她挥挥手。
　　眉宇之间全然是疼爱儿女的父母模样，甚至包括往日平坦的唇角，也上勾画出了一抹上翘的弧度。
　　握着栏杆的手收紧了几分，她很努力的忽视这种关爱的表情，走下了楼梯。
　　裙摆在空气中划过，她坐到中年女子的旁边，笑得要多么不自然有多么的不自然。
　　手心一暖，她垂下眼帘看着覆盖在自己左手上的另一只手，以及那只手上密密麻麻的皱纹，突然之间觉得眼眶一涩。
　　“好久没见了吧……小雪……”中年女子轻拍着墨发少女的手，“十二年了吧……你在美国过的还好么？”
　　“……我很好，……母亲不用担心。”
　　有那么一瞬间，Shirley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
　　——霸占了安帝雪的父母……自私的欺骗着她们……还占有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关怀……
　　“呵呵。”中年女子似乎很享用这句话，放开握着少女的手，她捧起茶杯抿了口香浓的茶水，轻轻扫了眼旁边的墨发少女。
　　少女垂着眼帘，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纤细的指尖卷缩着。
　　“小雪。”安帝夫人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抬起头看着墨发少女，声音很平静。
　　“中午，夏川家的家主夏川翔浩……会和夏川家的三少爷夏川铭一起来拜访你的父亲。”
　　——甚至还要走完属于她的命运……
　　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放在腿上的手却越握越紧，指甲在掌心流下痕迹。
　　“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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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川。
　　日本排名前四的家族。
　　中国有句古话：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而夏川家，也可以算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前有古老历史，后有宏伟前途。
　　左有财政掌握，右有大臣少数。
　　说的直白点，黑白两道均站稳，势力宏大。
　　再说的直白点，很有钱，强悍。
　　而此时，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夏川家的家主，夏川企业的有钱董事长，现在位于同样有钱强悍的安帝家的……餐厅内。
　　餐厅内除了刀叉相碰发出的叮叮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长方形的桌子，白色的桌布。
　　夏川翔浩率先打破了安静，发出一声对安帝家的赞叹。
　　“不愧是掌管了美国半个经济的『A.D.』集团，真是华丽啊！”
　　“夏川先生过奖了。”安帝野礼貌的放下刀叉，冲着夏川翔浩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了坐在漆眸似笑非笑少年身边的墨发少女。
　　“这是我的女儿，安帝雪。”
　　墨发少女淡定的放下叉子，冲着打量着自己的夏川翔浩颔首。
　　低下头的瞬间，她侧眸，看了一眼跟在Vuillard Andi身后，端着红酒杯帮着他倒酒的KaiLao，然后直起身子，白皙的指尖握起了叉子，平静的继续用餐。
　　左边是Vuillard少爷……前面是夏川家的三少爷夏川铭……
　　真有意思。
　　夏川翔浩满意的点头，接着他收回视线，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安帝小姐已经十六岁了吧？”虽然知道，但他还是问道，目光也不经意之间扫过了身边的夏川铭。
　　然后发出感叹：“和小铭真是配呢，男才女貌！”
　　在各个大家族之间，商业联姻是最常见的事情。
　　两个不想爱的人被一条利益绑在一起，靠着这冰冷的关系稳定着彼此的家族。
　　夏川铭没有任何意外的将叉子放回盘子上，轻轻挑眉，看向左前方，刘海垂下挡住眼眸的墨发少女。
　　安帝雪……
　　叮——
　　高脚杯里酒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流淌着，慢慢的顺着掉落的叉子染红着雪白的餐巾。
　　就像血迹。
　　Shirley心里如此的想着，脸上却摆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准备一下子站起，在顺便把盘子也弄倒——
　　一双手，在她做出如此掩饰举动之前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力度不大却很明显的传递给她不要挣脱的命令。
　　“雪小姐。”
　　少年原本就眯起的眼睛弯成弧度，放开她的肩，扶起了被叉子砸倒的高脚杯，礼貌的冲着回眸的她道。
　　“交给我吧。”
　　说着，他动作从容优雅的将沾上了葡萄酒的盘子连同里面的物体一起端起，然后揭起已经被完全染红的餐巾，从容的离开。
　　但是Shirley分明听到了他压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的，一句话：
　　——少爷会处理的。
　　她收回视线，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跟歉意，微微低下头任凭刘海垂下，她看向了旁边的Vuillard Andi。
　　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自然，他的表情依旧是似笑非笑，只是那微微弯起的漆色眸子中，逐渐浮现出了彻骨的冰冷。
　　Vuillard少爷。
　　桌布依旧是雪白色，红酒只是染红了餐巾而已，而被染上红渍的餐巾，已经在之前被KaiLao撤走了。
　　然后，抬起眼帘时，她就看到了左前方乌色碎发的少年，脸上莫名其妙的微笑。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避开夏川铭的视线，她保持着维持的惊慌，声音刻意颤抖地道：
　　“抱、抱歉、父、父亲……”
　　“父亲大人。”Vuillard Andi轻轻用餐巾纸擦过唇角，冲着皱起眉的安帝野，唇边的笑意加深，“小雪可能有些吃惊，所以……我带她回屋休息吧。”
　　虽然是征求，但语句的最后却是肯定的口吻。
　　得到肯定之后，Vuillard Andi不紧不慢的对上了正前方夏川铭的视线。
　　漆色的眸子绽开了漩涡，慢慢的反射出乌发少年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的是……很棘手啊……
　　走在回到那个洋溢着莫名粉红色泡泡的走廊上，Shirley垂下眼帘，感受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隔过衣衫传入皮肤的冰凉。
　　好低的温度……
　　她如此的想到，向上卷起的眼睫缓缓盖住眼睛，然后重复着动作睁开。
　　“雪。”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微微的不安，身后的少年放低了声音，轻轻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去联姻的。”
　　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法，墨发的少女同样放低了声音：
　　“不，Vuillard少爷。Shirley想说的是，少爷若是让Shirley去联姻的话，Shirley不会反对。”
　　她是背对着他的，因此，Vuillard Andi看不到Shirley是什么表情。
　　他看着她保持着直视前方的背影，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跟她的样子几乎一致的少女，拼命忍着眼泪微笑的表情。
　　——不，哥哥，若是父亲一定要让小雪去美国的话，小雪不会反对。
　　Shirley挣脱开肩膀上Vuillard Andi的手，高跟鞋点上地面，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声音。
　　Vuillard Andi淡淡地看着墨发少女打开房间的门，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走入房间，然后关上房间的门。
　　砰——
　　然后，跟她一样没有说任何话的转身，离开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