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心》阿*

11、最终回

　　末春，蔷薇花开了。深深浅浅的红，火焰般一簇簇堆在深碧的叶间，映照着自茂密的树荫间洒下的点点阳光，娇艳无比。刚经过一阵疾雨，花瓣上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湿润的香气，袅袅飘散出来，在林间流动。
　　从中学到大学，这个森林公园已经来过无数次了，可是房薇从来没想到，山谷中居然会有这样一片怒放的蔷薇。那些柔软修长的花枝在灌木间蜿蜒缠绵，密密匝匝织就一堵香艳的花篱，那情形像极了终南山活死人墓旁，杨过与小龙女修练玉女心经的所在。
　　“在想什么？”她实在静得反常，杜渐把眼神移回到她脸上，正好看到她恍惚的表情。
　　“如果不是有这些人来来去去，我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落进仙境。”房薇回过神，随手一划，指着四周三两结伴的游人，仰首对他笑笑。
　　仙境？杜渐不禁失笑。仙境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他只觉得房薇面对眼前景致所流露出的那样惊艳的表情，看起来宛如误堕凡间的精灵。只是……精灵是没法子让凡人把握住的。
　　那他……能将这个精灵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高处红须欲就手，低边绿刺已牵衣。渐，我从来不知道，野生蔷薇原来一点也不输玫瑰啊！”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娇嫩的花瓣，房薇低声喃喃道。
　　“每一种花，都有它独特的美，造物主是公平的。”
　　太阳渐渐西沉，橘红的流霞染红了整个山谷。烟树里，几只投林的倦鸟扇动着翅膀，那含糊不清的啼声，衬出一种空虚，一种让人惆怅的氛围。当霞光渐渐淡去后，天际渐渐转成灰白色。寂寞的山风，已轻轻吹来。
　　“出来逛了一整天，该回了。再晚些，湿气就重了。”杜渐将外套披到房薇肩上，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签证已经办好了……”她垂下眼帘，遮住那对夜一样黑的眼睛。
　　“哦？”杜渐搁在她腰间的手臂僵了起来，“真快呵……”半晌，他低语，脚步在淡淡的暮色中变得异样沉重。不久前她告诉他，她打算去美国留学。
　　回家的路，并没有想像那么长。不知不觉，路程已经过半。
　　“其实，最初我去考Ｇ考托，就是为了争一口气罢了。”房薇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学生能证明自己优秀的方法，不外乎这个吧。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出国。”
　　“后来和你在一起，我慢慢想要了解更多的你。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可是我是个贪心的人，又不满足只拥有你的未来。那么，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去你呆过的地方，经历你的经历，也许这样，在你谈起过去时，我可以找到一些共鸣！”房薇看着马路两旁早早亮起的路灯，慢慢说道。
　　杜渐心头大震——这就是她要出国的理由，为什么他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鼻子酸酸的呢？
　　“我只是试试自己的运气。没想到老天爷会给我这个惊喜。”想起年尾那段时间她夜夜用功啃书，杜渐恍然大悟，一时百感交集，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我也有个小小的私心。我不希望在别人眼中，我们的恋情变成你单方面的纡尊降贵，我也不想做个华丽的附属品。所以，请你等我三年，三年后学成归来，让我用平等的身份站在你身旁——爱你！”房薇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把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几辆轿车缓缓路过，车灯的光打在杜渐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严肃。这样的他，更像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那个老师，于她而言，是极其陌生的，房薇情不自禁退后一步。
　　“如果你……”房薇忐忑不安地抓紧他的手，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花，她的嘴已经被他微凉的唇封住。
　　忘了想说什么，也忘了身处马路边，她渐渐沉醉于他温柔的气息之间。
　　当自己成为影响其他人选择生活的一个因素，那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原来那么好！杜渐一直记得房薇说过，她的人生，虽然从未停止过努力，却一直不知为何而努力着。他，何其荣幸，可以成为她这一段生命中为之努力的原动力。
　　“这是我的答案，懂了吗？”终于结束这个悠长的深吻，杜渐捧着她绯红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你放心去飞，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回来，骄傲地告诉全世界——我们相爱！”

　　我相信爱的本质一如
　　生命的单纯与温柔
　　我相信所有的
　　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

　　我相信满树的花朵
　　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
　　我相信三百篇诗
　　反复述说着的也就只是
　　年少时没能说出的
　　那一个字

　　我相信上苍一切的安排
　　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
　　一起去追溯
　　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
　　我们终于会互相明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