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南+/藤]《明星》一～二十七（全文完）》阿塔[danheta]

21、第 21 章

　　二十一

　　距离藤真下班的时间，其实也只不过剩下半个多小时而已。而窗外的雨势却丝毫不见小，那些几乎垂直的，透明的雨线急匆匆的从灰蒙蒙的半空中跌落了下来，仿佛在追赶着什么似的，但是就算是透过重重雨幕，仍旧可以看到那片被雨水冲洗得越发青葱明丽的杏树林。
　　南注视着那些伸展着树枝，仿佛在迎接雨水一般的杏树，想起了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藤真时的情形。能够那样一本正经的捉弄人，也算一种才能吧。
　　只不过想到这里时，就连忍不住的笑意也变得苦涩了起来。

　　南收回了视线，看着门诊大楼下面撑着伞的病人慢慢的离开，不由得出了神，就连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的藤真也没有发现。
　　静静的站在南身旁的藤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是不是觉得医院这地方很讨厌？“藤真笑着问他道。
　　南有些吃惊的回过头，又看了看手表，喃喃地说，好快。
　　藤真耸耸肩，说走吧？
　　南点了点头，跟着藤真朝电梯走了过去。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说道。
　　“我说－“
　　“我们－“
　　两个人相视一笑，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先说吧。
　　藤真有点怀疑的说：“我说，阿南你真的要亲手做吗？“
　　南看他一眼，“你不相信我做得出来？“
　　藤真有点为难的说道：“－不是，只是我家里什么都没有，要先去超市－“
　　“什么？“南问他，“去你家？“
　　“嗳？“藤真疑惑的反问道，“难道还要去你家吗？“
　　“那当然，“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做饭请你吃，当然是在我住的地方。“
　　“可是，恩，“藤真停顿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啊－－我是病人啊，你应该照顾我不是吗？“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藤真，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问他，“你－你居然拿这个来要挟我？“
　　藤真蛮认真的回答说：“不是说好了要弹三弦给你听的吗。“
　　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还真是－“

　　柔和悦耳的铃声响起时，电梯已经到达了底层，南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了。前后走出电梯的两个人，在门诊大楼前面撑开了雨伞。
　　南刚要下台阶，却看到藤真突然笑了起来，指着杏树林问他：还记得你偷我们医院的杏子吃吗？
　　“我说，“他尴尬了一下，反问道：“那种又苦又涩的杏子，你还好意思说。“
　　“啊，就算是‘那种又苦又涩的杏子’，也不能白吃吧。“藤真想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道，“阿南，你就唱首歌做为补偿吧。“
　　他悻悻的回答说，“又不是你的杏树，凭什么找我要回报。“
　　“啊，被发现了。“藤真一本正经的承认道，“本来还想骗你唱首歌。你以前唱的那首《花》，很好听。“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连脚下的节奏也慢了一步。
　　“呃－“他看了藤真一眼，然后低下了头，“－那个，那个歌是很好听。“

　　两个人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在雨中走出了医院，在街边的站牌下等待着公车。
　　温暖的雨水中，带着淡淡的泥土的气息。撑着的伞上，可以听到那单调的，却令人愉悦的声音，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好像轻轻的鼓点，而紧握在手中的伞柄，也似乎随着节奏在微微的颤抖着。透明的水珠从仰望不到的地方一滴紧接着另一滴，勇敢而莽撞的掉了下来，抬头的时候，简直可以看到那仿佛慢镜头一样的坠落。
　　那些温暖而细小的雨滴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跌落下来，或许只是为了在地面上印下一朵小小的花，一朵只会在刹那间绽放，又在刹那间凋零的花。

　　而站在南的身旁，静静的凝视着前方的藤真，那种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的样子，让人觉得疏离而陌生。

　　“其实那首歌，“南突然开口说道，“是我母亲最喜欢的歌。“
　　侧过脸来看着他的藤真，哦了一声之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好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一样。。
　　“没有别的事了。“南别扭的偏过头去，朝着公车将要驶来的方向望去。

　　他一直记得，家里的药店因为铺货量过大，资金周转不过来时，瞳子四处艰难筹款的样子。
　　在落雨的时候，穿着雨衣和胶鞋，跪在庭院里，一边哭泣一边徒劳的想要扶起那些已经歪倒的花草的瞳子；低着头，精疲力尽的跪坐在大雨之中的瞳子；脱掉了雨衣之后，瘫倒在塌塌米上用手掩住了脸，默默的哭泣着的瞳子。
　　那是爷爷刚去世不久发生的事情。
　　在那时支撑起南龙生堂的，不是内向寡言的健介，也不是高傲自负的友美，而是四处奔波的瞳子。

　　而搂住瞳子，问她是不是累了，还说我唱歌给妈妈听，妈妈睡一觉就好啦的砂夜，为她唱的，就是那首《花》。
　　其实学会那首歌，大概也是因为歌词实在是简单，而歌又很好听的缘故吧。
　　但是听到砂夜稚气的歌声的瞳子，却紧紧的搂住了她，抹掉了眼泪，然后笑了起来。

　　尽管后来瞳子还想让砂夜再唱这首歌给她听，但是公主脾气的砂夜看到母亲恢复了精神，便任性的跑掉了。结果被瞳子提着背，抓到暖桌前的南，不得已勉强的唱给了她听。并没想到会被瞳子吃惊的称赞说好听的南，以后再也没有在瞳子面前唱过这首歌。
　　得到了母亲那样的称赞后，反而觉得再也没法开口的心情，连南自己也难以理解。
　　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别扭着的南，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个性，或许比较奇怪吧。
　　比起什么事情都喜欢撒娇的砂夜，南却更象寡言沉默的父亲。倒不是说那种不喜欢说话的怪习惯，而是说有了事却闷在心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坏脾气。

　　但是从那以后，被人问到喜欢的歌时，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瞳子让他唱的这首花，还有那时瞳子孩子气的笑容和连连的称赞。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藤真的，问他那时为什么要去大阪？
　　问他为什么要和北野老师一起去丰玉的校园祭？
　　问他为什么会一直记得自己喜欢的歌？
　　但是，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南看着空空的路面，忍不住觉得懊恼。
　　但是看着前方的藤真，却突然用一种怀念般的口吻对他说，“我最喜欢的歌，叫做《对饮》。“
　　“啊？“南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没听过。不过，你还真是喜欢酒啊。“
　　“哦，没办法，“藤真很认真的附和道，“我外公很喜欢喝酒，结果把我这么品行端正的人都带成了酒鬼。“
　　“你这人－“南悻悻的说道，“什么？“藤真嘴角弯了弯，看着他。
　　“有句话正好送你，“南抬起下巴，有些忿忿的教训着对方。“树长得不正还要埋怨浇水的人。“
　　藤真撇撇嘴，做出一副我只是懒得理你的表情来。

　　不知道是怎样的老人，能够带出你这样的人，南禁不住生出了些好奇。但同时，也想到了白石所说的，他的外公因为手术而去世的事情。
　　应该就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南的心情，不禁变得黯然。

　　“不过，那首歌是有点老，“藤真解释道，“而且是演歌，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喂，“南拖长了声音，有些不满的说道，“别说得自己好像老头子一样，明明和我一样大。“
　　藤真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虽然安静了下来，但是在那温柔的夏雨中，似乎连藤真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南看了看他，然后一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的等待着。
　　绷紧的心情，好像也被舒缓的雨水浸润了似的。南撑着伞，站在藤真的身旁，觉得好像就这样等待着，一直等待下去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