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之 莫名》伶

10、桂花酿（中）补全

　　隔日，睡醒，那宿醉得恶果便显现出来了，额角隐隐的作痛，就着红袖端来的水，醒了醒神，心里估摸着，待会到林老头子那里，去弄点解酒药。用过早膳，趁着没人注意，就跑到林老头所住的‘药庐’，他那里的小童远远的见着我，便像见到鬼似的，飞似的跑回房内，急急得喊着，“师父，师父，四少爷来了……”
　　我微扬嘴角，伸手正准备敲那扇无意中被小童带上的门，还没触及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黑着脸的林老爷子从里面出来，堵在门口，明摆着不让我进去，生硬的开口道，“不知道，殊少爷这次又到老朽这来，又何贵干？”
　　真小气，不就是到你这里来了三次，踩烂一株降仙草，不小心玩死了一条叫什么‘五色神龙’的蛇，再不就是不小心敲碎了一块又破又旧的‘冰魄镜’；就防我防的像瘟神一样。
　　“是，老夫那些俗物自然是入不得四少爷眼的。”
　　林老爷子的脸更黑了，那声音简直就像从石头里挤出来一样的难听，那满头的银丝似要一根根飞起来般的。啊，不好，把心里面想的都不小心说出来了，在心里暗暗的乍舌，一面赔笑道，“哪的话，谁不知道林大夫‘赛华佗’的名号，您这里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俗物。”
　　老爷子眯起眼打量着我，依旧是一脸的防范，不过这句奉承话倒是碰的恰到好处，显然他听着还是受用的，“殊少爷过誉了，到此有何贵干，屋子里乱，也不便请四少爷进去，需要什么老朽让小徒拿来。”
　　看今天这架势，是铁了心不让我进他的药庐了，心下不禁有点遗憾，开口道，“有劳林大夫给在下点解酒药，昨日喝多了，今日有点头疼。”
　　他挑眉看我，倒也没有问我哪来的酒喝，便进到屋里，半响从屋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我手里，“就温水吞服即可。”说完一副送客的样子，我也不敢久留便回了画楼。后来我才知道，那林老头子给我哪是什么解酒药，竟是一粒‘醉不倒’，如其名，日后无论什么样的酒、喝多少我都喝不醉时，倒不知该是谢他今日之所赠呢，还是该怨。毕竟有些时候，还是醉了的好。
　　算着时间回到画楼，果然那每日必来报道的痞子王爷已经在那里了，真不知道他这个摄政王是怎么做的，还是每个王爷都这么闲？据我所知，圣元王朝的边境诸地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风平浪静，北方的溟禹和，临海的蓬莱这些年来虽然年年都有朝贡，却积极的扩充军备，光经过殊家之手的买卖至少明帐上就有十几笔上万里两黄金的，这狼子野心也可见一斑；近几月又听说溟禹新王登基，进行了几场颇为壮观的练兵。
　　“小画~~”正想着那边就有一个大型物体扑了过来，虽然不是躲不过，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会武功，便只能强忍着揍人的冲动，被抱个满怀，索性那边红袖马上给我解围了。
　　“王爷，请自重。”
　　从上官烷云的怀抱中解脱出来，喝了口红袖为我沏的‘燕碧’，抬眼扫了那人一眼。上官烷云啊，上官烷云究竟是你的演技太好呢，还是我看人的本事也随着失忆退化了？从他怀里退开的那一霎那，竟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哀戚，更可恶的是那双桃花眼里映出的忧伤竟然让我心乱。
　　“小画，城西的桂花现在开的正好，今日陪我去赏桂可好？”
　　“赏桂……？”我略带疑惑的看着众人，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是啊，是啊，小画以前最喜欢桂花了。”
　　“……”我低头，不语，眼前浮现出昨日的桂花酿，那种淡淡的甜味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散开，让人沉沦起来，暮然昨夜那个人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还有那只刻有狰狞伤疤的手，有些什么浮了上来，被我强行了压了下去。
　　“好啊……”
　　“呃？！”上官烷云眼里一片惊讶，看来他没有想到我答应的这么快，一时没有反应。
　　“一起去赏桂吧。”故意不看一边红袖一般人脸上的不赞同，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最终，我还是和上官烷云一起出了殊府，去城西‘月桂林’赏桂，同行还有小游。红袖被府里的杂事缠着抽不开身，小优要处理一些账目上的问题，最后只能拉着看上去最闲的小游同来。（作者：儿子好像是你最闲吧。莫名一个眼神飞过来，作者躲到墙角画圈ING）
　　这是我醒来后第一出殊府，骑马嘛，勉强也只能算是第一次，就算以前会，现在也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被牵到我?暗氖且黄パ┌椎拇笸舐恚??∮嗡邓?俏乙郧暗淖?锩?鳌?ぱ??Ｉ锨扒岣А?ぱ??牟弊樱?淮?慌缘钠鸵凵侠捶鑫易约罕惴?砩下恚?雎砸慌孕∮尉?群蜕瞎偻樵迫粲兴?嫉谋砬椋??纫患新砀梗??ぱ??闳隹?奶闩芰似鹄矗??娴拇道聪??牧狗纾?貌怀┛臁?
　　不一会，上官烷云和小游也骑着马追了上来，后面还有一批马队远远的拉在后面，如此看来我所骑的‘踏雪’、上官烷云的‘青鸾’、和小游的‘赤云’都不是凡品，速度远非一般的驽马所能及。
　　殊府本来就坐落在城西，出城门后，跑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远处便能隐隐看到一片绿色，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前方就是‘月桂林’。进入林中，我翻身下马，牵着踏雪在林中缓行。
　　这是一片桂林，本是没什么特别，偏巧有一道山溪流过，伴着潺潺溪水声，秋虫仿佛被这渐凉的秋催逼着般一声声不倦的鸣叫着。一些今早新落的月桂零星的撒在地上、落入溪中，打着转向前飘去，而枝头一簇簇的浅黄色的小花，开的正好，四周的空气中都是那化不开的清甜，真是八月桂花香，花中自一流。
　　被这样的景色迷了眼，伸手攀上一匝桂枝，置于鼻息见，香气更加馥郁，不免有些惊讶，这样纤细、清淡的花朵，却能相传百里，直到口中泛出植物特有的青涩的味道时，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将一小朵桂花放于口中，对自己的这一行为不觉莞尔，又多少有点失落，“原来不是甜的。”
　　“要它变甜也不难啊。”
　　不知何时，上官烷云已经在我的身后，我略微困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见上官烷云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包裹，献宝似的托在手上，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散发出和桂花一般甜甜香味。
　　“来……”上官烷云挑了一块送到我的嘴边，不觉竟然张嘴，于是桂花的香味便在口中漫开，甜，真的很甜，但不腻。
　　“这是什么？”
　　“桂花糕，以桂花、白砂糖、糯米为原料做的。喜欢？”
　　“……”
　　不答，又挑了一块放到嘴里，顺手也拿了一块递给一旁的站了很久的小游，这小孩子这么这么别扭，明明来了这么久了，一句话也不说，看白戏呢？小游略微惊讶的看我，伸手接过，就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我挑着眉看他，“我试过了，没毒。”
　　他一愣，明白过来我说什么脸蹭得红了，有点慌乱的糕点塞到嘴里混囵吞枣的往下咽，好不可爱，恩，这才是小孩该有的样，我嘴角不自觉得上扬。那边，王爷可不乐意了，显然对我试毒一说非常的不满，愤愤地看着我，那双常常笑着的桃花眼里，泻出一丝受伤，我别过眼，不敢看，假装赏花。为什么总是这么看着我，为什么看到他那样的眼神会心疼，风过落下一阵金色花雨，水声虫鸣依旧，却让人觉得好安静。
　　落在后面的人都赶了过来，在一个看上去象是管家的人的指挥下，开始在地上铺起地毯，放上蒲团，干果，酒菜，架起一张长琴，我从来没见过这仗势，心里暗道，这王爷就是会享受，竟然把这些东西都大老远的搬过来。等到收拾妥当，上官烷云吩咐了几句，那一大群仆役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退的干净，偌大的林子里就有只剩下他，小游和我三人。
　　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在上官烷云神情中流出的皇家威仪让我一怔，是啊，这生在皇家，又贵为摄政王怎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说不定还是个危险人物。只是，这一月多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与我的温柔纵容怕是食髓之味，再难忘记了，哪日若是上官烷云真以王爷身份与我相处，怕是失落是难免的事了，果然，人都是贪恋温柔、纵容的动物。
　　三人席地坐在刚铺好的羊毛垫子上，本来小游是无论如何不肯坐的被我硬拉着坐下了，怪别扭的座在一旁，不知怎么了我就是见不得他疏冷的样子。和上官烷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王府的食物的确精美，我却无心品尝，酒是好酒，也是桂花酿倒是比昨夜的醇厚很多，无意间问了句这酒如何酿制，想不到上官烷云到真答的上来。
　　根据他的说法，这桂花酿是取上好新糯米，洗净，蒸煮后冷却，采集丹桂与酒曲一起投入，放入陶缸中，静置一日，后加山涧泉水封缸，存于地下，一月后取出经三蒸三酿后始成，酒色清澈如琥珀，着桂花香，味甘。把我和小游听的都一愣愣的，怎么说，还感觉有点怪怪的，这堂堂的王爷怎么对如何酿酒这等熟悉，这好像不应该是一个王爷会知道的事吧，别说是王爷了，就连街上随便抓一个普通人也未必能知道。但是听上官烷云这么说，好像他不但知道还亲自酿过一般，一个王爷亲自酿酒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听王爷这么说，好似您酿过这酒一般。”
　　呃！？难道我又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东西给抖出来了，等等，这好像不是我的声音，这是小游问的，真是好孩子啊，真了解你家少爷心里想的。我心里暗暗称赞他，面上却沉下来，“小游，不得对王爷无礼。”
　　又转向上官烷云赔笑道，“是殊画管束不当，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再瞧那上官烷云，脸上神色一阵恍惚，几杯酒下肚，两颊上已经泛起轻浅的红晕，倒是使他整张脸变得艳丽起来，明明是男子，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心下里暗自乍舌，不知这王爷醉酒的样子有几人瞧过，这要是瞧过的人又有几人能不动心。那么扪心自问，我可曾动心？胸口的气息一滞，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险些吐血，藏在身后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终是缓了过来，剩下的便只有苦笑了。
　　“本王……以前在书上见过这酿酒之法。”
　　上官烷云含糊其词，这样的说法多少有点牵强，但也无不妥；本人似乎不愿多谈，便也就这样带过了，一时谈话便冷了下来。抬眼瞟间孤零零架在那里的琴，什么晃眼而过，长身坐于琴前，抬指轻拨，琴声清越。回想殊画房中似乎有一架琴，那么自然我是该会弹的。闭上眼睛，沉心，随意，曲调便由指尖泻出，音节辗转，浅啼沉呤……
　　将要入梦,几番起伏终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雨
　　今夜成空,宛若回首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若景一生憔悴在风里
　　回头是无晴也无雨
　　明月小楼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会醒
　　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深情都像寂寞
　　人随风波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这一曲八月桂花香，可好，可好？
　　抬眼，不知何时上官烷云已到身前，双颊潋红，摇摇欲倒，琥珀色的凤眼里是让我不明了的伤，“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好……呵……呵，真好……”
　　既是好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既是好的这滴在我手上的是什么，上官烷云你可能给我答案，琴是好的，曲是好的，只是……
　　上官烷云的身子横过琴案，软软的靠在我的左肩，他的右颊擦过我的左颊，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那不是这个人常有的体温，我记得的，记得曾经从他手上传来异于常人的冰凉；而现在这人的体温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一般。我伸手扶住他的肩，琥珀色的凤目紧闭着，似是睡着了，整张脸异样烧红着，我轻唤没有回应。一阵恐慌从我的心底升起，我怀里的人不是醉了，而是发着高烧，但是，为什么？
　　没人答我。

作者有话说

　　要分，要回帖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