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人生》位居央池

2、第二章

　　三年后，周文武有了女朋友，跟他同一个部门，是当年新进的厂。在这三年里，孙红和余广坤分手了，是被孙红亲自抓奸在床。一天孙红上晚班，半夜里突然来了月经，身上忘记带卫生巾，问了几个女同事都没有，只好向领班请假回家去拿。这个月余广坤上白班，半夜三更的自然是在床上睡觉，孙红不忍扰他清梦，用钥匙开了门，一进屋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陌生女人的靴子，顿觉不寻常，走进卧室亮起灯一看，床上果然有一对男女赤裸着身子抱睡在一起。孙红气急败坏的把被子掀翻在地，那对男女猛的惊醒，定睛一看，孙红泪流满面的站在床脚望着他们。那女的很识趣，慌张的在地上捡出自己的衣物跑到客厅去穿，过了一会，听见一声关门响，走了。余广坤倒表现的很平静，不去捡被子也不去穿衣服，从枕头下面掏出盒烟，点了根香烟，坐在床头抽了起来。孙红当晚也没再回车间上班，坐在同事宿舍哭了一宿，第二天去租房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回工厂交了辞职信，一个星期后就回家去了。

　　孙红的弟弟孙小海怒火难平，把他们几个纠结到一起，要为姐姐报仇。几个伙伴自是同仇敌忾，说你孙小海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姐姐受了别人的欺负，一定要帮姐姐出这口恶气。一天晚上，余广坤搂着个女人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从后面跳出几个人来，用丝巾蒙着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乱打，余广坤招架不住，只顾抱头求饶。几个人解了恨，打完正要往外走，其中一个突然又调转过来，对着那个女人扇了一巴掌，口中骂出两个字来：贱货！余广坤听出是孙小海的声音，第二天就贿赂他们几个的领班，找理由把他们开除工厂。孙小海的领班是个本份人，在孙红这件事上他也看不过眼，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孙小海。孙小海火冒三丈，当时就跑到余广坤的办公室又要揍他，余广坤见没人劝架，就回了手，俩人扭打了好一阵才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分解开。最后工厂决定，把俩人都做开除处理。

　　孙小海走后没多久，其他几个伙伴觉得无趣，也陆陆续续的出了工厂，有的回了家，有点去了其他地方另谋出息。只有周文武留了下来，此时他的妹妹已经高三，很快就要上大学，急需用钱，他不敢冒险妄动，只想踏踏实实的工作挣工资。

　　工厂新招进的一批职员中，有一个女孩子叫孟小雨，比周文武小两岁，留着长发，小眼睛，高鼻梁，小嘴，说话像蚊子，不用心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话。周文武第一次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孙红的那对皮球，在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没多久，新进员工的理论培训课结束后，就要分配到车间真正工作起来，孟小雨分配到了周文武所在的部门，大家都不愿带新手做事，周文武却主动请缨，做起了孟小雨的教练，周小雨为此很感激他。

　　此后，周文武像着了魔，一大清早就坐在食堂里等孟小雨下来吃早餐，然后一起上班，中饭，晚饭全在一起吃。下班后就带着她四处逛超市，请她喝汽水，吃烧烤，无微不至。三个月后，孟小雨答应做了他的女朋友，七个月后，俩人在外面租了一个单间，过起了同居的生活。

　　周文武二十一岁那年的春节，把孟小雨带回老家见了父母，父母满心欢喜，极为满意。大年初一那天早晨，给孟小雨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初三那天，这对小情侣又坐长途汽车去了孟小雨老家，孟小雨的父母见过周文武后，也甚感满意，临走前，也给周文武封了一个大红包。第二年春节前夕，周文武和孟小雨回家结了婚，两边父母家都摆了酒席庆贺，此时，孟小雨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年后，两口子准备回厂里继续上班，周文武的母亲拉着他俩千叮咛万嘱咐：“小雨啊，现在有了身孕，以后不要再加那么多班，要注意多休息，不要跳，不要摔着，尽量多小心，要生的时候早点回来，一定要到家里生，我们才好照顾，记着，一定要到家里来生。”两口子一一应诺，背着包出了门，这时去镇上不用再坐拖拉机，一年前修好了水泥路，一些私营面包车做起了客运买卖。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端午节过后没多久，周文武的父亲在模板上扎钢筋的时候，一面墙突然塌方，在上面扎钢筋的五个人全滑了下去，一个摔在了钢筋头上，五根突出来的钢筋全扎进肺里，在送医院的途中死在了救护车上，另外三个受了点皮外伤，周文武的父亲摔断了小腿骨，骨头从肉里刺了出来，血流了一地。小包工头自知剥削工款过多，做了豆腐渣工程，怕吃官司坐牢，连日携款逃了。最后还是总包工头怜悯几个，给周文武父亲送去了五万块钱做为医药补贴。随后周文武的母亲在医院日日陪护，但总挂念医院开销大，躺了一个月就出院回老家养着去了。期间，周文武两口子去过医院两回，第一回是父亲刚进医院的时候；第二回是父亲出院，他们去送，顺便取了点钱带过去。

　　孟小雨在预产期前一个月开始请了产假，本来是计划请了产假就回周文武家待产，但现在公公出了事，婆婆要在家照顾，她不愿再给婆婆添加负担，也不想回娘家麻烦自己母亲，于是就留了下来。直到预产期前一个礼拜，周文武才向工厂请了假，把存在银行仅有的三千五百块钱取出来带在身上，护送孟小雨回家生产。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谁知当时正逢学校放暑假，外出坐火车的人比平时多了一两倍，周文武一手拖着孟小雨，一手提着行李，挤了一路才挤上车厢。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过道上，厕所里，车厢头，车厢尾，处处站满了人。恰逢是酷暑天，火车没开动，车厢里的空气不流通，又是人满为患，人人像蒸桑拿一样汗流浃背，孟小雨的孕妇裙早已像被雨淋过一般。

　　坐下没多久，孟小雨就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想去厕所，但看到那么多人站在过道中，又怕被挤到肚子里的孩子，心想可能是太热的缘故，等火车开动后会好些，哪知火车器械检修晚了近半个小时才发车。火车开了一段路后，车厢里逐渐静了下来，也凉快了。突然，孟小雨感觉身下湿漉漉的，用手一摸，全是水，再低头细看，座椅上一滩水正沿着腿脚往下滴。正纳闷时，对面一个妇人大声喊了一句：“姑娘，你的羊水破了。”孟小雨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周文武闻声一惊，忙扭过头来看，只见孟小雨下身湿了一大块，忙从包里翻出卫生纸去擦。那妇人知小两口是第一次遇到生孩子的事，没有经验，又说：“小伙子，不要急，你老婆是要生了。”周文武听说老婆要生了，一时方寸大乱，急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来。这时，四周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看新鲜。那些个结了婚做了父亲的男人，一个个的咧着嘴笑，像是有女人要脱了裤子给他看一样兴奋；再些个没结婚的年轻人和小孩，一个个傻瞪着眼，仿佛有个魔术师在眼前表演障眼法一般好奇；剩下些个女人最懂人情，有小孩的慌忙把小孩拉到身边锁住，有男人的急忙骂回；孤身一人的，有些扯起嗓子喊了起来：“乘务员，乘务员，快来，有人要生孩子了。”

　　少顷，跑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乘务员，把孟小雨抬到了用餐车厢。女乘务员掀开孟小雨的裙子看了看说：“就要生了，下一站必须下车，送到医院去。”随后，列车在最近的一个小站做了短暂停留，那里早已有一辆医院的救护车在等候，周文武泪水涟涟的谢过列车上的乘务员后陪着孟小雨上了救护车。上车后一摸口袋，上午取出来的三千五百块钱竟不翼而飞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周文武没敢说出来，抱着孟小雨伤心的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