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一八章 交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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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回到帐中，婉柔早就用过晚饭了。见她一个人回来的，鱼儿神情上婉柔从来就看不出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和二叔到底说得如何。反正人平安回来了就好，这次的是明显是二叔造次，鱼儿生气也是难免。不过他们能聊这么久，想来不会太糟吧？
就算有什么心结，让他们多聊几次就好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婉柔如是想着，脸上不免带上一丝笑意，道了别先回自己帐中歇息去了。
这边芳玉芳泽两个伺候鱼儿换了衣服，洗漱过后摆上晚饭。好在天气热，有些凉菜也不用再热，倒也十分方便。
只是这饭还没吃进嘴里，帐帘一动，进来一个蹭饭的。
“我饿了。”熊小喵一屁股在鱼儿对面坐下，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芳玉小心翼翼地看了鱼儿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又替熊小喵添了一副碗筷。
两人寂然饭毕，没有婉柔在，他们还真没那么多可有可无的话可聊。
等杯盘收拾完毕，芳泽送上茶水，便拉着芳玉一起退出门外守着去了。她今天没有跟去，并不知道主子和泽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他们是有话要说。
鱼儿端起茶碗静静喝茶，天热，又是晚上，杯子里装的去火的凉茶。
“留下来，鱼儿，别走好吗？”熊小喵没有喝茶，沉思片刻，看着鱼儿说道。
“你怎知我要走？”
“你说今后只当是从未相识，难道不是要走？”
“你还来找我，难道不是想让我改主意吗？”鱼儿嘴角微微上翘，熊小喵知道她准是想到了什么。
“我承认，我是打过影卫的主意，但是我从未想过要从你手里把影卫抢过来，今后也不会这么做。”熊小喵决定实话实说。鱼儿已经开始怀疑，若是再不说实话，恐怕她真的会离自己远去。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熊紫泽从未想要伤害你……”
“不必！”鱼儿出言打断了熊小喵的誓言，然后沉默许久，指腹在茶碗上轻轻抚摩着。她从不信这些所谓的誓言，海誓山盟又如何，在绝对的利益和权力的诱惑下，一切誓言都等同于空言。
她只信，这世上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维系同盟创造彼此之间的信任。
“你还知道什么？”手指继续在茶碗上画圈，鱼儿目光流连在碗内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
“你现在不信影卫，在你查清楚之前，想必你也不打算真正的用他们。”熊小喵知道鱼儿这次出来定是不止陪婉柔游玩这么简单，不过他没有干涉，“除了影卫，你还有自己的班底。你们来这里的路上，应该也是有人保护的吧。”
以熊小喵对鱼儿的了解，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从京城来西北，虽然等他的人发现她们的时候，确定后面没有其他人跟着。不过那时已经距离大营不到三日路程，她大约是猜到那里已经是穆军控制的范围，不必再担心安全，所以便让人撤了也未可知。但是这一路上，定然不会只有她们四个女孩子的。
“影卫不能给你，你也不必想让我用影卫来和穆国人合作。”鱼儿对自己的班底一事没有否认，如此也算是默认了。夜魅的事，这些年在穆宫进进出出的，又安插了好些人，要让穆国人完全没有察觉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之前他们都把影卫和夜魅混淆在一块儿，直到这次影卫出了意外，才让熊小喵觉察到里面的蹊跷。
鱼儿不否认夜魅的存在，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影卫内部现在局势不明，在知道她除了影卫之外还有别的势力，且不知那股势力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时候，穆国人便不敢随便动她。
“我知道。”熊小喵点头，表示认可。他知道影卫对于启国来说是怎样的存在，自然也明白鱼儿这么说，这就是她的底线。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启国人的底线，就算她被迫在穆国多年，她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鱼儿”，熊小喵侧头，看着她，“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只是想表明，我尊重你的选择，任何时候都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鱼儿没回答，继续低头玩茶碗，却是没再喝了。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熊小喵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还在怀疑，她还是有顾虑，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份顾虑一直都在他们之间，让鱼儿至今踟蹰不前。
“不是我不愿信你，而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鱼儿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茶碗放回桌面，“先帝驾崩前一日，曾让我在甘棠宫住了一夜。”
鱼儿突然话锋一转，说了件似是毫不相关的事，熊小喵闻言略显迷惑。
“你可知‘甘棠’二字的由来？”鱼儿淡淡地又问了一句，既然熊小喵愿意谈，有些话不如就挑开了明说的好。也许说开了，他们今后都能放下心结，不必再纠结。
“愿闻其详。”熊小喵只听说过先帝将甘棠宫件得和中宫一模一样，但他从未有机会亲眼看过，也没听先帝提过相关的事。就算隐约猜到这应该和先帝的某个女人有关，但具体的熊小喵却不清楚。现在听鱼儿突然这般提起，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确定，只等鱼儿后面的话。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她平生最喜此二字。”鱼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日是她的忌日，我被先帝宣去甘棠宫见驾。先前我还只道，这或许只是个巧合，这世上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也恰巧偏爱这两个字。直到我斗胆追问先帝，是否曾爱过……她。”
“你我自幼生于帝王之家，应最是明白这世间最要不得的就是‘情爱’二字。他们也懂，可惜偏偏却都爱了。可是再深的爱……又如何能敌得过帝王野心？所以他们一个因错爱而死，一个虽爱了，又不得不亲手将爱人逼上绝路，然后又痛苦一生。”
“与其如此，又何必要去爱？”
“我不是先帝，你也不是沈清芫，我们绝对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熊小喵终于明白了鱼儿这些日子到底在纠结什么。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这女人的心思啊，真是爱多想。
“若真到了那一步呢？”鱼儿逼问。
“名分已定，没有那一步！”熊小喵拉下脸，语气严肃，似是警告。
“呵”，鱼儿轻呼一声，侧头瞥向熊小喵，随即正身收回了目光，似是自嘲地笑笑。最近京城的局势可不太妙，先帝留给小皇帝的人，也未必如之前预料的那么忠诚。
不过这些都在鱼儿的预料之中，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忠诚，大多数时候，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大而已。
“抱歉。”鱼儿决定退一步，先不激怒熊小喵。既然已经决定暂时留下，没必要为这种口舌之争破坏气氛。
熊小喵没料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是我口气重了。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你用不着道歉。”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若是换作你，在当年先帝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鱼儿不想再在小皇帝的问题上和熊小喵纠结，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就要看你大姐，她是否也有那个心思了？”熊小喵露出邪魅一笑，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她想问的是这个。
“若有呢？”鱼儿的心猛然悬了起来，却是努力压制住，没有在神情语气上有所表现。
“那便好。既有一样的抱负，携手共拥这天下，江山美人兼得，岂不快哉！”说着，熊小喵端起桌上凉茶惬意地喝了一口，然后扭头对上瞪着眼睛看他的鱼儿。
“你竟不觉她不该生出那样的心思？”鱼儿心内一颤，他竟是如此看待当年的自己的。
“这天下，分久必合！穆启两国迟早会有一战，不管将来到底是谁主天下，这天下必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你七八岁时就知道的事情，你大姐她难道会不知吗？”谈到正事，熊小喵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彩，带着历练过后的淡定与自信，依稀可见少年时的带着些许冲动的坚定。
熊小喵站起来，走到鱼儿面前，跟她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鱼儿，你手里握着那枚龙头戒指的时候，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吗？”
“你想要做什么？”鱼儿双手不知觉已经握成拳头。
“想过，才是正常的。难道不是吗？”他眼里的魅惑，直达她心底，仿佛是被看穿了一般。
“你在胡说什么？”鱼儿厉声反问，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口，是多么的底气不足。
“我说的是事实。”熊小喵再上前一步，迅速地拉起她的双手，握住，举在胸前。“鱼儿，你用不着自责，也不必这么骗自己。你没有错，你大姐也没有错，任何人站在你们这个位置，都没法控制住内心的想法。”
“不，我不可以！”鱼儿努力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熊小喵却握得更紧了。
“你觉得不安，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可是你看看你那个二哥，软弱无能，只知纸上谈兵。你若是男儿身，你还会觉得那个想法有错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一一八章 交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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