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鹰击长空》何其乐

24、 离别之夜

　　星核是千亿万年生命终结后留下的尸骸。
　　人类生命短暂，除了星际内的大组织、大财团以外，普通人一生中能够遇到一次已经是相当离奇的遭遇，而这两个人在短短一年，就遇到了两次，实在有些令人无语……

　　顾惜朝将那个小盒子慢慢搁在桌子上，向来清明的眼中也流露出疑惑：“这颗星核是来自救生船，而这艘救生船是从伊甸星出发的民航飞船上配置的。究竟是谁把星核藏在这里？”
　　戚少商一屁股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伸开长长的腿，大力伸了个懒腰：“也许是机长、也许是乘务员、也许是飞船检修人员，可能性太大了，不过联想起那个伊甸星的出售母舰核心零件网络的卖家，我倒是可以理解为何星盗们一直在伊甸星附近出没了。”
　　顾惜朝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小盒子：“你是说这伙星盗就是冲着星核来的？”
　　“没错，我留意了一下星盗出没的最初时间正好是那个卖家挂出出售母舰核心之后。”戚少商微微笑着：“只怕你手里这块倒真是他们一直追踪的那块。”
　　顾惜朝露出凝思的神情：“也就是说，当日的飞船上必定有人私自携带了这块星核，藏在这艘救生船里，打算运到一定的地点去？”
　　戚少商一摊手：“人都死了，谁还知道真相呢？”他中肯建议：“正好可以给你的无名也改装一下，你觉得呢？”
　　顾惜朝却不这么想，他最大的兴趣还是改装，他更喜欢有挑战性的未来：“戚少商！”
　　被顾惜朝这么正经的呼唤，戚少商一怔：“呃？”
　　“你在空战师的级别不低，为什么不争取成为舰船的舰长？”顾惜朝一双鹰眼闪烁着令戚少商觉得心惊的光芒。
　　戚少商挠挠头：“管理舰只很麻烦的，不如做机师好，多自在？”
　　顾惜朝眯了眼，微微的笑，令戚少商更觉心惊肉跳：“其实舰长很不错的，工资高，福利好，比较安全，而且权利也大多了……”
　　戚少商隐隐感到了话题为何要转移到这个关于升职的问题，他仍不死心地挣扎：“舰长很忙，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少。”
　　顾惜朝翻转脸孔，冷冷看他：“我觉得我身为紫级机械师，你要么成为王牌机师要么成为舰长，才比较合适和我来往。”
　　戚少商立马想到了手速升级的困难，自己的手速47.5，距离王牌最基础手速55虽然不远，但是提高0.5都是需要漫长的锻炼和机遇，相比之下，以自己在北斗空战师的资历，成为舰长似乎就是比较轻易的事儿了，于是他敏锐地抓住了顾惜朝话中的要点：“你是说，只要我当上舰长，你就正式和我交往？”
　　顾惜朝诧异地看他：“耳朵没问题吗？我说的是‘来往’！”
　　戚少商一双大眼直视着顾惜朝：“交往！”
　　顾惜朝被他看得心虚：“来往！”口气已不若刚才那么强横。
　　戚少商不屈不饶：“交往！”
　　顾惜朝冷哼一声：“你还没当上呢！”
　　戚少商把对方的回答当作妥协，得意地微笑起来：“你还是直说，你打算干什么？”
　　顾惜朝说：“废话，当然是改装舰船的能源系统了！”
　　戚少商虽然有些预感，但是还是目瞪口呆，良久才喃喃自语：“好宏大的目标……”
　　顾惜朝拍着他的肩：“相信我，我一定能将你的舰船改装成空战师最强大的战舰！”
　　戚少商为还未到手的舰船泪流满面：“还没到我手里呢，就注定了要被大卸八块啊！”

　　两个人开始热烈讨论起谋划空战师那一型号的舰船比较好、最近空战师里那几艘战舰有舰长位置的空缺，反而将星核的来历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事实上，两人猜测的星核来历和真实情况也相差不远，当时卖家手里的两颗星核，那颗巨岩星总长邮购的，在中转站站长手里中转时被黑翼狙击，阴差阳错落在了戚少商手里；而另外一颗是在伊甸星当面交易，购买者正是当日那艘民航飞船的机长。这位机长也知道买这个东西冒相当大的风险，但是转手的利润足以让他冒这个险，更何况曾经也利用自己在民航飞船任职的便利多次做这样的走私活动，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忽略了这样的危险。只是没想到星盗虽然得到了消息，却没有具体信息，在盲目搜寻中，拦截飞船时第一攻击的就是飞船驾驶室，那位走私机长在毫无防备之下送了性命，余下的司乘人员忙着逃命，在两艘救生船里随便上了一艘，却把那艘载着星核的救生船留给了戚少商和顾惜朝，造就了两人逆天的气运……

　　未来固然美好，但是即使现在戚少商提交自己的升职报告，批复下来也要一个月以后了，因此眼前去往未知行星才是当务之急。
　　所以，在讨论告一段落之后，顾惜朝发现不知道何时，戚少商已经挨在了自己身边，换了往常，顾惜朝会一把搡开这家伙，上次的七略星之行后，顾惜朝有意无意总在两人间置下了一层隔阂，虽然戚少商不懈地妄图破开这层壁垒，但是总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机缘。

　　只是今夜，却是离别之夜。

　　前往未知星球的人员里，并没有顾惜朝，这意味着相识以来一直混在一起的两人要各自忙碌，暂不相见了。

　　科技发展，人们用短短的人生跨越了浩瀚的星海，那些遥不可及的星光，如今只是一段段或长或短的旅行，但是纵使穿越虫洞，到达一个星球也要用去不短的时间，这次去往未知星球所在的坐标，来回的时间也要一个多月，算上进入那个星球搜寻幸存者和矿脉的时间，真不知道下次相逢会是那一天了。

　　因此顾惜朝心底泛起的伤感，将那层隔阂变得淡薄了，便也默许了某人的亲密。

　　戚少商也感受到这难得的和谐，伸展手臂，将顾惜朝略显单薄的身子圈在自己的怀里，两人都不想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靠着，耳鬓厮磨、气息相闻，仿佛就是天长地久……

　　天光渐渐暗了，琼州星的夜晚来得迟，星球周围虽然没有大一些的卫星，却有一圈细细的小行星带环绕着，到了夜晚，细细碎碎横过天空，如同一条碎钻链子，璀璨美丽。那些星光透过窗子撒在窗前，淡淡的，却宁馨。

　　顾惜朝伸手打开了面前的金属盒，绿莹莹的光芒泛出来，如同一颗星，柔和地在昏冥的房间点亮。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满是柔和的光，这是星的遗蜕留下的思念，那些曾经活过的生灵如同在这光里复生，似乎能听见它们遥远的吟诵。

　　顾惜朝静静地看着这光，戚少商仿佛能看透他的挣扎和犹豫徘徊，轻轻从盒子里拿起了那颗带来厄运、带来幸运的星核，那光晕随着他的手慢慢地移动，移到了两个人之间，浅绿色的萤光并没有照得景物诡异，却有种温润柔和的气息，如同一个星球初生时的春天那般，温暖而宁和。

　　戚少商说：“星球的生命很长，我们的生命却很短。”
　　顾惜朝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曾经错过了晚晴，眼前却不能再错过一次，那样广大的宇宙间，短如蜉蝣的人生，能遇到彼此灵犀相通的人，那是多么幸运？不能开解的，只是自己恍若背叛了傅晚晴的那一线心情：“是，譬如朝露。”
　　戚少商低低地笑：“顾惜朝、顾惜朝，顾此惜朝吗？你的父母一定最珍爱你，希望你珍惜自己，珍惜每一个朝阳夕霞。”
　　顾惜朝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温柔炽烈的吻堵住，那样教人窒息般的热烈和甜蜜，令顾惜朝恍惚晕眩，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只在良久之后，听见戚少商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我也珍惜你，如同珍惜生命里每一个朝阳夕霞……”

　　之后的一切，似乎是梦，如此不确切。
　　没有彼此确认今生的托付，也没有交换彼此不变的誓言，有的，只是原始的律动和贴合在一起的热度。
　　所有的语言在星核的光晕里都显得那样单薄，这亿万年的生命正用最后余留的华光做一个见证，见证此刻心和心完全的融合。
　　在紧紧相拥的那一刻，顾惜朝只是想：原来，人的体温竟是这么的热……那种热，仿佛能融化心底最深处的坚硬……

　　出发的早晨，琼州星浅粉色的天空格外明净，如同晶莹的芙蓉石，带着难以言喻的透明感。

　　承载着七十架战机的中型母舰瀚海号和各自承载了三十架战机的小型母舰辰光号、极光号都已经检修完毕，静静停在空战师的发射塔座上。场地上无数浮空车繁忙来去，将一车车物资运送到战舰里。

　　在空港大厅准备出发的人员都乱哄哄地，忙着和爱人好友暂别，忙着检查自己的装备有没有带齐。

　　夹杂在人群里的戚少商神清气爽，志得意满，与之相对的是机械师顾惜朝眼神迷离，神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