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别惹火》墨妤

39、【康】

　　当天晚上，他们就宿在矮屋的阁楼上。

　　屋子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到处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房间窄而拥挤，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唐铮铮踩到一个盘子的碎片，弯下腰正要捡起来，一直腻在计牧身边的法国女人突然窜过来阻止她。

　　那个一身浅黄裙装、面容娇美的年轻女人一边叽里呱啦地讲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一边指了指四周，末了还抛了个媚眼给她。

　　唐铮铮受宠若惊，浑身像是通电般抖了抖。虽然这位姑娘长得十分甜美可人，但是...无论如何对象也不应该是她才对......

　　“埃莉萨是说碎片会划到手让你别碰。我先把这屋子收拾一下，你可以去她家里坐坐。”

　　唐铮铮闻言慌忙摆手，开玩笑，她可是很怕生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外国“友人”！

　　“我跟你一起打扫，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得快!”

　　只不过让她没料到的是，最后竟变成了三个人在打扫。埃莉萨姑娘很是热情，专门回家拿了旧衣服给他们穿，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低头干活。

　　唐铮铮握着扫帚那个感慨：这姑娘好啊，如此豪爽！是个肯干活的主啊！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把屋子打扫干净的！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那个姑娘活动范围似乎都仅限于离计牧一米以内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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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铮铮很抑郁，自从来到这个小镇，计牧几乎变成了一个大忙人。而忙碌的原因，就是隔壁的埃莉萨。

　　她似乎每天状况不断，跑到他们房前喊一声“牧”，计牧二话不说就会冲出去过好久才回来。以至于一天的时间里她能见到他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天，她刚想让计牧陪她去小镇四周逛逛，门外又传来埃莉萨姑娘清晰无比的喊声。是的，埃莉萨只会说一个中文字，就是“牧”。

　　计牧早就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自然明白自己这些天冷落了她，当即有些歉疚地说：“埃莉萨的父亲不在家，女孩子家事情本就多，有些事她做不来，我难得回来自然是要替她做好的。你若嫌闷，就去附近的街市走走，但记得早点回来，这里晚上不安全。”

　　门外又传来喊声，计牧等不及她答应，匆匆出了门。

　　唐铮铮撇撇嘴，心里莫名的气不过，利落地也跟着走了出去。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越想心里越难受。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只觉得那个埃莉萨分外的讨人厌，一开始她怎么就觉得她好呢！看她一直跟在计牧后面，一声一声“牧”唤得既熟稔又深情，还有那深蓝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哪怕是路人也看出这里面的情谊了。

　　可是偏偏计牧装作毫不知情，面对着美丽女人的温柔攻势仍然泰然处之，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对埃莉萨没感觉还是只是在她面前做样子。毕竟，他们每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可比她多多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气闷。直接走进这几天一直来的咖啡吧，老板是个懂一点中文的中年男人。

　　她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走进里面的院子。

　　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老板将中间的空地改建成玻璃房，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一旁是一排书架，四周随意地放着几个盆栽。而最令人欣喜的，莫过于老板的金色大犬。唐铮铮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它缩在角落里眼睛一闭一闭晒太阳的样子分外的娇憨。

　　手痒地逗了逗它，这才坐下来，点了一大杯花茶，随意拿了本画册开始翻看。是的，她现在需要修身养性，就当是来度假了！

　　只是还没看多久，就有一个陌生人径自坐到她的对面。

　　“嗨，可爱的姑娘，我叫康，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

　　唐铮铮：......

　　虽然对这种烂俗的搭讪方式颇为不屑，但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唐铮铮还是没来由地红了脸，根本不敢直视法国男人深情专注的目光。她局促地低头看杯子，一面在心里狂骂：看看看，叫你不眨眼叫你不眨眼！有本事永远不眨眼！

　　外国男人不配合地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越发迷人心魄：“难道不是中国女孩？”可是不会啊，他问过这间咖啡吧的老板，情报应该准确才对。

　　就在他犹自怀疑不敢轻易再尝试的时候，面前那个黑发女孩突然抬起头，藏在黑色镜框下的双眸清澈灵动，望着他有些怯怯地说：“那个...我叫唐铮铮，是中国人！可以。”说罢就将右手摆在桌子上。

　　康继续眨动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是愿意和他做朋友的意思，忙伸出手握住了那只久候的小手。幸好他在中国留过学，懂得基本的中国礼仪，不然她这么突兀地伸手过来他也许就直接拖着她的手背印上一个吻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相谈甚欢。唐铮铮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幽默风趣的法国男人。他们在天黑前告别，约好明早再见。

　　沿着碎石小路慢慢往家里走，她意外地看到了矮屋前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你怎么站这里？”

　　计牧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之后转过身进屋：“以后别这么晚回来。”

　　晚饭吃得很沉闷，唐铮铮想起下午跟康的交谈，当即放下碗筷，兴冲冲地倾身扯着他的衣袖说：“原来这附近都是种葡萄的，明天我们去附近的葡萄园看看好吗？”

　　计牧难得的皱了皱眉，“我...明天有事。”

　　“哦...”她默默扒了口饭，心情越发低落，“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你很闷？”

　　“没有，还好。”说到这里，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盯着他继续说，“我今天...还认识了一个法国人。他很帅很幽默，他邀请我明天去葡萄园，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跟他去了......”

　　“别跟陌生人走太近，你不懂法语，这里也并不安全。”

　　“可是他会说中文！”

　　计牧没什么表情，低着头径直吃饭，半响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唐铮铮抓着筷子也开始奋力吃饭，吃完之后将碗一放就直接跑回自己房间。她怕再待下去她心里的邪火就会越烧越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计牧在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唐铮铮紧跟其后，透过门缝看见那个埃莉萨一身红装紧紧挨着计牧。他们说了什么，然后埃莉萨挎着他的臂膀坐进了早就停在一边的车里扬长而去。

　　她努力深呼吸，紧紧握着门把。

　　不行！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觉得自己会变成一个妒妇。她知道自己此刻甚至这些天来心情烦躁的原因，她知道这是嫉妒。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嫉妒要生气甚至某些时候想要把计牧抓过来绑在身边再也不要让埃莉萨找到。

　　这种毫不理智的占有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所以，为什么呢？

　　她一下子又想起那一晚他略带紧张地说着“喜欢”，心中霎时苦涩不已。果然是骗人的吧。

　　她披了外套仍旧去了昨天的咖啡吧，康已经在那里等了。一见她来，摇了摇手里的玫瑰面满笑容地跟她打招呼：“嗨，铮铮，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跟我们一起吗？”

　　“他不来了。”

　　“那我们走吧。”康站起来去拉她，唐铮铮将手抽出来，有些歉疚地说：“康，我心情不好，不想去了。”

　　康岂会看不出来，脑子一转就知道跟她昨天说的那个男人有关。不由颇为豪迈地上前揽着她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那就等你心情好了再去，或者下午也可以。这里是波尔多市附近，如果你懂葡萄酒的话，应该知道这就是传闻中‘酒香四飘味蕾上的城市’。你难道不想去看大片大片挂着葡萄的葡萄园吗？虽然比不上普罗旺斯整片整片的薰衣草花香，但好歹也是酒香醇厚啊！怎么样？我们去吧！”

　　听着康富有激情的描述，唐铮铮仍然提不起任何兴趣。一想到计牧此刻正跟埃莉萨在一起她就觉得万分难受。真想跑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不了，康，我真的不想去，也许明天我会想去。”

　　康见她如此坚定，也只好耸耸肩坐下来。“你也知道，我是回来度假的，明天就要回里昂。”他摸摸鼻子，有些落寞地说。

　　唐铮铮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就是昨天答应他的事，结果她说不去就不去，白白浪费了他的时间。“康，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

　　康见她满脸愧疚的样子，突而一笑，将早就拿在手里的玫瑰献了过去：“晚上Tommy家有舞会，我能邀请你做舞伴吗？”他立马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继续说，“拜托了，我找不到别的姑娘，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唐铮铮额前三道黑线，连“相识一场”都说出来了，看起来再拒绝就不好。

　　傍晚，康特意送了一套衣服过来。“这是我妹妹的，应该适合你穿。”

　　是一件裸色的抹胸小礼服，上身是金色细线的刺绣，下身则是蓬蓬的透明纱。至于适不适合，穿上之后看康的眼神就能判断出来。

　　“哇！太好看了！这种中国风的礼服还是要中国姑娘穿才好看！对了，铮铮，快把你的眼镜拿掉。”

　　“可是我会看不清路......”

　　康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她眼睛摘下，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还有我呢，今晚我来做你的眼睛。”

　　毫无疑问，唐铮铮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虽然知道他只是心口胡说，但是她依然心情大好！

　　因为只是家庭舞会，到场的大多是镇上的年轻男女。待在一大堆金发碧眼的法国人身边，唐铮铮自然是绝对特殊的存在。一开始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后来跟她搭讪碰杯的人多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一杯一杯的将波尔多特产的葡萄酒喝下去。直到眼前有些晃的时候，消失许久的康才重新回到她的视线。

　　“对不起铮铮，冷落你了。我在厨房帮Tommy的妻子做菜，现在忙完了。走吧，我们去跳舞。”

　　“你会做菜？”唐铮铮大为惊奇，忍不住将他上上下下看了许久，“他也会啊，你们...真看不出。”

　　“什么你们？”她声音不大，在这个喧吵热闹的院子里根本听不清。康拉着她走到中央，微微弯下身，修长的手指向前：“美丽的姑娘，可以邀你共舞吗？”

　　唐铮铮为难地咬咬下唇，眼里的康突然变成三个，左右左右地晃个不停。下意识地闭上眼，越发觉得晕了。“康，我不会啊。”

　　康直起身牵过她的手靠近，“没关系，跟着我就好。”

　　舞会气氛很好。大家一起唱歌跳舞，打拍子做游戏。唐铮铮全程都是晕乎乎的，以至于在舞会结束后看见一对一对男女旁若无人地相拥相吻时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热烫地厉害。

　　“铮铮，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康表现地极为绅士，唐铮铮信赖地由着她抱着自己虚软的身子慢慢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快到家的时候，她微微撑着自己退出他的怀抱：“我到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康似乎很担心，“还有一段路，我要送你安全到家。”

　　唐铮铮正要说什么，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用了，我接她回去。”

　　“你？你是谁？”康警惕地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正欲伸手将唐铮铮拉过来。只是刚一动作，男人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我是她丈夫。”

　　康像是被点穴般愣在当场，眼里满是失望。

　　“Eliza，你先回去吧。”

　　埃莉萨姑娘幽怨地瞅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不由跺了跺脚说了句气话转身跑进黑暗中。

　　直到要进家门的时候，唐铮铮这才回过神来。她打了个饱嗝，有些怒气地问：“她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屋吧。”

　　“我、我才不回去！你...你...你不告诉我我就...就不回去！我...我要去找康！”

　　腰际的力道一紧，

　　“唐青蛙，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知道。啊——!”她刚一说完，就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臂一松，人整个跌了下去。紧接着一个人影覆了上来，她只来得及听见他说“很好”，之后就被两片柔软彻底乱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