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顿战记》梵天Suzy

10、第 10 章

　　可现实不允许他们乘了太空梭集中到一个地方研究对策。
　　参谋官们惊恐地发现，一支数量不大但速度极快的敌军，正遵循着己方军队的行进路线步步紧跟，全然无视一重空间压倒性的兵力优势。
　　“他们可能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新武器！”一名高级参谋大呼。通讯线路里一片混杂。
　　蠢蛋！用明语说给对方听是不是？！如果她是最高指挥官，就以通敌的罪名审讯这帮蠢蛋！

　　凯隆不是蠢蛋，更不是懦夫。他看了看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作担保的年轻指挥官。希尔德也望向他，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了悟。
　　“我们要不要全歼这支侦察部队？”加密通讯视屏上，是新任的第七舰队临时司令官，一个不过刚由中校勉强升为上校的家伙。
　　希尔德冷睇这一副懒散样子的属下，越级下令：“全部消灭，任何一个会呼吸的生命体也不留。”
　　肖恩明显愣了下才笑着回敬一个标准漂亮得令人想痛揍的军礼，“是！长官！”
　　几乎是同时，从迈克儿达齐拉斯号上传来最高司令官特有的清冽声音：“命令，歼灭来敌！”

　　希尔德并不喜欢见到最高司令官。
　　模糊残缺的某块记忆中，有个冷淡的声音如此建议：“如果无法确定她的忠诚，就当作尸体、直接送焚化炉。”
　　她不太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人说的话，但其中的意味，却让她这个自以为冷酷到极至的人冷彻心骨。
　　她可没干过将活人扔进焚化炉的事情！
　　杀过的人多得数不清，她甚至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肆意在战场上玩着死亡游戏。可为何独独对这个声音感到害怕？
　　害怕！对旁人说希尔德•斯坦林害怕，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毕竟放眼整支军队，王牌战斗机飞行员出身的舰队指挥官屈指可数，而能够面对敌人战斧不打半个冷战的、也仅她一人。

　　“希尔德，你认为敌人下一步的进攻重点在哪里？”普林茨将军少见的墨绿瞳孔，正因为兴奋紧张而收缩。
　　“我只知道，不会是我军的主力部队。”希尔德遥遥地用指头描绘着星空图上的点点光亮。卫星设施被破坏得很严重，仅有的数据无法判断敌方的所有行动。有时必须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推测他们的行进路线：由人的大脑来判断。
　　普林茨回首征询其他高级参谋官们的意见。出于各种可以理解的原因，后者对希尔德的不信任甚至不友好，是很明显的。
　　但他们的态度对年轻的准将而言完全无关紧要。“阁下，该下决断了。”她冷冷提醒最高的上司。是他把自己从第二军团拉到第一军团的指挥舰上。
　　他不相信她，至少不若凯隆一般给予全然的信任；而她也一样。
　　“斯坦林将军，”普林茨习惯性的用指关节轻轻敲打冰凉坚硬的桌面，“我必须承认，你用过的采取分散队形对付密集舰队编队的方法很有效。但，风险太大。”
　　准将的意思就是，还没有达到“将军”的资格，但可以先享受被称为“将军”的满足感。“您的意思还是军团对军团？那么，塞顿要塞有多少兵力可以用来打消耗战？又有多少军官和士兵在面对密集炮火的时候不想逃命？”战争不光是拼实力武勇，有时常识更加重要的！
　　果然，不驯的发言引来反对浪声一片。
　　一名中将参谋跳起来，面对着她正要开火——“一艘友舰在你面前炸成一个火球，你并不害怕。然后是两艘、三艘，敌人的长程炮像在地面上下雨一样……你，逃不开。”希尔德的黑眸中闪着可疑的金芒。年过六十三的老参谋措不及防，被那双诡异的眼眸吸入一个无底的地洞中、无法自拔……
　　“你怕吗？”
　　即使理智在极力抗拒，内心深处的话还是倒出——“有、有一点。”
　　“好吧，长官，我也做不到！”希尔德回复舒适的坐姿。“我们对士兵的教育和管制是富有人性、充满关怀的。如果在座的各位也像敌人那样，把生化武器抵在士兵的背后、驱使他们不怕死的勇往直前，那胜利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告上军事法庭。”
　　普林茨半眯着眼望向她，她也回视。对付这位意志如钢铁的壮年军人，不能用对付老军官的法子。
　　“你指挥？”
　　“没问题！”希尔德扯开嘴角，毫无笑意。
　　“……十三舰队吃过窝囊的败仗，将士们很不甘心。由你指挥这支队伍，埋伏在阿马垈星附近的星云团。”普林茨的指挥风格霸道而不容反驳，十分符合“铁血将军”的做派。
　　希尔德点头，他和自己推测的敌方行进轨迹一致。因为二重空间的先头部队，即使被一重空间的优势兵力围剿得凄惨不堪，但相信他们已经完成了勘探空域的使命，正在为军人的尊严做着最后的搏斗——值得嘉奖啊！
　　命令一旦做出、必须遵守。普林茨在确定希尔德接受这一刁难的任命后，立即果决地分配兵力，当着她的面、将她成功与失败的可能性全部列入战斗计划中。
　　会议结束。
　　希尔德起身迈向登陆舱的位置，接手传说中集坏运气于一身、只剩半数兵员与火力的十三舰队。
　　忽然的，她停步回头看了普林茨将军挺立的背影一眼。直觉中，他不是那个要将自己扔进焚化炉的人——这种感觉叫做“不赖”。

　　普林茨确实是个领导人的料，希尔德想，他也的确是立宪制国家的王储，否则要坐上最高军事长官的宝座、光凭能力是做不到的。
　　十三舰队缺的是士气。士兵和中低级指挥官们被无能的指挥官和超级坏的运气，搞得颓靡不振。
　　也许军官们对过于年轻而且是女性的新任长官有些怀疑，但他们在听到她的辉煌“战绩”的时候立即摆出一副崇拜者的面孔。
　　他们要的是一个偶像式的人物吧！
　　再次的，希尔德利用职权、威胁加利诱，将威尔•哈夫曼调到身边当副手——可想而知，又是一个提挈自己人的不良罪证。
　　“别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的祖国失望。”除了这一句话，希尔德自始至终就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只是简单向委员会“建议”、然后等着行政军官把委任状放到她手中。
　　威尔是个与肖恩不相上下的指挥人才，最可贵的就是镇静沉着，哪怕心里极端紧张也不会让下属看出半分端倪——这一点在战事胶着的艰苦阶段，甚为重要。
　　与希尔德军衔相同、但气势明显不足的参谋长鼻尖泛光，按着额头一遍、一遍的看着作战路线模拟图。“阁下，我从军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没有章法的作战方式。”
　　极端混乱的排列，或者说干脆没有阵形可言。指导思想只有一个：单个作战、张扬个人武勇的同时，打乱敌方的精密舰只部署，随后就是庞大的后援军团将对方切割成不同大小的块状、集中火力各个歼灭。
　　也许有效。
　　也许是个绝大的错误。
　　“是吗？那大家就军团对军团、舰队对舰队、飞机对飞机、战斧对战斧，狠狠打上一仗。先声明，我不怕死、更不怕用冷武器决斗。”
　　参谋长脖子发凉。他亲身领教过闪动死亡光芒的合金战斧的震撼力，尤其是战友的痛苦哀号与诅咒，是他一辈子的梦魇。如果不是害怕作战俘被虐待，他差点就投降、而不是拼命逃离……他当过逃兵，只是没有被揭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