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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茴香篇第一章 ...

  •   私奔可真不是件好事。我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嫌丢脸;说实在的,跟钱比脸算个什么东西。只是,当钱跟脸一起丢的时候,那我还能算个什么东西?

      此事说来话长。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邂逅了艾城杜家的三少爷子腾,他长相英俊为人老实,最关键的是家底十分殷厚,很快就俘虏了我那颗少女的芳心,于是我与他相约出逃,一起来到了他家这边。到他家祖宅那日,我望着眼前气派轩昂的朱门广厦,幸福地泪流满面了。然而天公不作美,我跟他前脚刚进了门,后脚他就上茅厕泻去了。

      就这么刚巧的事,他娘领着才给他说来的没过门媳妇谢俪婷小姐在院里蹓跶,撞上我了——这之间狗血的过程和台词大家就自己脑补吧……反正结果是谢姑娘连哭带闹地找根油条要上吊,杜老夫人十把鼻涕半把泪地一边骂儿子,一边骂我,一边还劝媳妇儿。话里的人数太多,难免走了嘴,一不小心就把说我的话套进了劝谢姑娘的话里,结果谢姑娘闹得更凶了,撇下油条,要找个馒头撞死。

      我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儿。论起来我势单力薄,也闹不过她们,干脆成人之美别处遛遛得了。于是我顺了谢姑娘丢掉的耳环,连同老夫人戳我用的金钗,趁着杜子腾闹着要草纸的工夫,跑了。

      哎,如今我都在艾城流浪一个多月了。现在才琢磨明白,想要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是件多难的事。

      其实我自己的家境本来是很不错的。我们家本姓茴,是波城里的大户。外地人来了打听波城富家,老百姓们都会翘起大拇指说“咱波城里的富人?想知道他们宅子在哪儿?您嘞往南城门方向走,茴家就是!”于是有些人就会不明就里,出了南门就回他们自己家了,还纳闷怎么这一路上没遇上什么大户。

      说起我爹,那真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自打十岁出来在江湖上混,十三岁就靠高价出/售给丐帮两车精致的补丁挖来了第一桶金;十五岁就拐了我娘和我姥爷的一半财产巩固了家业;十九岁就劝得一楼妓/女全从了良,然后把那顶级繁华地段楼廉价盘了,建成我家的酒坊赌场……

      他三十岁才得了我,对我很是宠爱。我的哥哥姐姐们他全都不满意,成天家说只有我继承了他的才干。虽然我在他所擅长的领域也只是浅尝辄止,不过我倒是也跟丐帮做过买卖。我自制的补丁只要缝上衣服就能把衣服整得越来越破,不得不再打补丁。就这样我的补丁连锁生意红火得快把打狗棒赚来了,后来那些波城分舵的丐帮长老一看见我就眼睛发红冒出凶光,然后回舵包了茴香馅饺子连吃带骂——因为我的闺中芳名恰是茴香。

      嗨,姑奶奶才不在乎他们这帮傻蛋呢。只要能赚钱,不管是把我当饺子包了还是当二奶包了,我全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何时我才能脱离父亲的庇佑,独立地闯出江湖上又一个奇迹。本着这种思想,我才把希望之星杜子腾拐到了手,打算把他作为我事业的起点。只是这计划确实太过草率,弄得我今天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一个月我骗吃骗喝的招术已经差不多用尽了,艾城几乎所有小贩都认识我了,甚至还串起了一个暗号“豆”,取茴香豆之意。当我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街东头的时候,那里的小贩就开始互相递起眼色,并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嚷着“豆啊!豆来了!”……于是我走到街西口的时候,就相当于把整条街扫荡了一遍。这还不算,我在丐帮的名声远超乎我的想象,已经走出波城遍播艾城了。乞丐们但凡听到有人卖补丁就群起而攻之,好多卖布头的铺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关了张……这逼得我连乞讨这一行都干不了了!长此以往,叫我怎么过日子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我眼前一亮。救星出现了。

      修家老爷是我爹当年一起坑蒙拐……不对!是白手起家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我们两家渊源不浅,也可以算是世交了。我还是个黄毛小娃娃时,他们家人还曾来我家拜访,可惜后来他们离开了波城,从此联系就中断了。但我敢肯定我的温婉贤淑灵动可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就不难解释修老夫人如何一眼就认出了我——至少我当时是这么解释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地商业连锁部门特别为我画了像,各个商铺人手一张,还在我娇美动人的面庞下面署名“豆娘”……哼!好好地竟把姑奶奶整成了蜻蜓的亲戚……反正这都是后话了。如今还是继续说我那遭遇罢。

      且说修老夫人当时正扶着丫头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闲逛,突然我就跑了出来,跪到地上就连哭带嚎。修老夫人不愧是跟我爹过过招的,只是淡然一笑道:“请起吧。你想要什么呢?”我越哭越厉害,抽抽噎噎地道:“太太,小女并非乞丐,而是被人陷害,落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望太太乞怜,让小女到府上暂留几日,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这番言辞声泪俱下,真是说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连我都被自己感动了。然而修老夫人却仍然只是淡然一笑,沉默半晌,方才悠悠地开口:“茴小姐若是做牛做马,那还有谁敢作你主子啊!”

      我闻言极为惊愕,想不到她竟认出了我!不过事已至此,戏也还是要演下去的。于是我挤出满脸疑惑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作努力辨认状;少顷倒吸了口凉气,双眉一跳,鼻孔大张了张,神情中流露着难以置信;最后喉头颤动了几下,几颗眼泪掉了出来,语气中饱含深情地呼唤道:“修老夫人?居然真的是您!”

      演得真是太好了!我又一次被自己感动了!

      于是一番感人肺腑的相认场面略去不表。且说修老夫人将我扶起,从头到脚审视一遍,不住点头;再细细观察我言谈举止,更是喜上眉梢。我一看这架势,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我记得他们家倒是有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如今……莫不是要把我讨了做儿媳妇?若是这样,那倒也不错,修家这么本事,钱也不会比杜家少多少,何况这还是个独子,将来没有妯娌跟我抢家产……嗯,这么琢磨着,我便也打量起修老夫人来。她那时老来得子,现在也得五六十岁了,岁数这么大了家产必定管不过来了,只有交给我的份……我频频点头;又一打听修家景况,听说修伯父两年前就过世了,几个女儿也全都出嫁了,家里就只剩她们孤儿寡母……我一边叹着气,一边用袖子捂住脸作拭泪状,实际上却笑开了花。

      太好啦!去了一个杜子腾,又来了个修少爷顶缸。看来天不负我,成功之时指日可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茴香篇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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