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圣同人-哈米]-2012新年贺》桃子它爹

6、幕 终

　　时光又轮回到了一个令人瑟瑟发抖的严冬，临近新年前夕，纷纷扬扬下了将近七天的大雪总算停歇了。天空放晴，皇宫内的宴会也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如期举行，帝王再怎么想推脱也必须要出席。只不过他刚一落座，就隐隐得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底下的群臣百官乍看上去表现的和往常相同，都在相互寒暄，等待帝王第一个举杯庆贺，但是，帝王总感到有什么事情令他如此坐立不安。他环视四周，趁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上前为他斟酒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潘多拉，你去看看米罗怎么样，我不大放心。”
　　“是的，陛下。”
　　侍女面不改色的举着酒壶退下了，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大臣们全都在心里盘算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撒加将军这时候到底有没有闯入水榭抢出米罗。帝王继续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吃着佳肴，有些魂不守舍。正在他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可以听到奔跑时的呼吸声回响在通往宴会大殿的回廊里，分外清晰。大臣们不由得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疑惑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帝王也抬了抬眼睛，握着酒杯没有动。突然，所有人都听到帝王的贴身侍女惶恐的大喊：
　　“陛下！”
　　帝王的剑眉骤然拧到一起，猛然一侧头，盯住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侍女。
　　“陛下——”
　　侍女捂着自己的腰腹，又喘了几口气才喊出来：
　　“米罗被人掳走了！往南……往南……”
　　啪——
　　帝王掌中的瓷质小酒杯被他一把捏碎，他脸色铁青的蹭一下站起来，瞪着底下群臣或惨白或通红的尴尬面孔，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用力一挥自己的皇袍，命令禁卫军：
　　“拉达曼提斯，艾亚哥斯，米诺斯，给我追！”
　　站在大殿外围的三位禁卫军大将立即行动，用最短的时间备好了马匹，和帝王一起策马狂奔呼啸而去。宴会大殿上的空气一下子凝重得仿佛被灌了铅块，谁都不敢开口打破这种如墓地一般的静。然而，帝王的贴身侍女才不管那么多，她飞快的擦了把眼睛，生气的质问：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她要赶着去告诉穆。穆为了避嫌，没有参加皇宫内的新年酒宴，还窝在藏书阁里记笔记。他也被帝王贴身侍女的到来吓了一跳，然而当他听说了所发生的事情，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马上穿好自己的斗篷，对侍女道：
　　“潘多拉大人，快，快备马，我们也得追上去，不然恐怕会出大乱子。”
　　“怎么说？”
　　侍女急急忙忙找了自己的外套，领着穆一路向马厩跑去。穆焦虑起来，道：
　　“我连续三天观察到星空异相，唯恐要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可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情，万万不妙。”
　　侍女没来得及再问什么，他们几乎是夺过两匹马就开始挥鞭疾驰。出了皇宫再出了帝都城门向南跑出去不到二十里，便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旷野。冬季的原野上枯草凋零，只有一些苔藓类的植物贴附在地面上，带来星星点点的绿。因为这旷野中有不少冒着热气的溪流，所以前阵子降下的雪没能积攒起来，多半都融化了，让整片大地看上去更为斑驳和荒芜。
　　今夜无月，墨黑色的天幕上洒满了闪烁的繁星，多到根本无从计算，一大团一大团的拥挤在一起，仿佛嫌天空太狭小了。就在这微弱的星光中，穆远远的就望见了帝王和他三个禁卫军大将的坐骑，再向前，只有一个晃动的黑影似是奔跑在夜空与旷野的交界处。
　　“追上他！”
　　穆听到帝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号，然后，他亲眼看着帝王身旁的艾亚哥斯在马背上用脚踩满了弓，抬手就是一箭。那支凌厉的箭矢破空而去，力道之大，竟然射断了最前方那匹马的右后腿。四野里顿时只听到马匹的嘶鸣声，然后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影就慢了下来，帝王和紧随其后的穆他们也终于能逐渐逼近了。
　　“撒加将军！不要跑了！快停下！”
　　米诺斯扯着嗓子高喊到。借着马匹的速度，他们已经可以看清前面狼狈的两个“人”了。一身戎装的撒加紧紧用手拉住米罗的手，撒开腿在湿润的旷野上用尽全力的飞奔，米罗则任由他拉着，乖巧得不做任何反抗。帝王的马喷着白雾，更加快了速度。就在双方相隔不到百十来米的时候，天空中骤然亮起一道炫白色的闪电，这闪电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瞬间晃盲了所有人的眼睛，仿佛整个天幕在那一霎那变回了正午骄阳下的晴空。
　　“唔……”
　　帝王险些被急停的马匹甩下马背，他勒住缰绳，好容易等到眩晕的感觉减弱之后，才急不可耐的睁开眼睛去寻找米罗的踪迹。然而他所见到的一切，几乎让他的心跳停止——
　　天幕上坠落下亿万颗星辰。
　　每一颗都划出长长的尾巴，带着斑斓的色彩，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后。一颗两颗，一万颗，两万颗，一亿颗，两亿颗，整个天空都变了模样，绚烂得不似人间应有的景致。所有人都呆住了，撒加握紧米罗的手，立在原地迈不开腿，帝王和他的三个禁卫军大将也下意识的从马上下来，仰起头对着苍穹的奇观瞠目结舌，只有穆尚能保持清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大叫到：
　　“撒加将军——！快放开米罗——！星星要落下来了——！”
　　他这一喊，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撒加拽着米罗调头还要再跑，却被泥泞的土地牵制住了脚步。他这一停顿，就见到天空的烟花星雨中恰好有一颗正朝着米罗划落而至。那束赤红色的光芒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仿佛猩红色的针一般蛰伤了人们的眼，燃烧了整个平原。所有人就像被定了身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颗赤红色的星星落入了米罗的胸膛。
　　而后，平地里卷起一股凄厉的北风。
　　“米罗……”
　　帝王无比担忧的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勉强抬起自己变得僵硬的腿试图向前走。可当他向米罗所在的方向看去时，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如冰河般冻结，只有心跳的声音，突兀的回响在自己耳边。
　　他瞧见米罗的身影在动，似乎是在和撒加争执，而后，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微恼的叫到：
　　“放开我，撒加！”
　　那个声音和他每夜每夜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温润甜腻的好似流动着金色的蜜糖。帝王终于能向前迈了一步，可也几乎摔倒。
　　“米罗……”
　　他的心阵阵抽搐着，仿佛被攥在一只巨大的手掌中。帝王终于卯足力气，用沙哑的嗓音对天长啸：
　　“米罗——！”
　　“陛下——！”
　　他如愿听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回答，那一刻，他真想匍匐在这片寒冷的大地上，放声痛哭。然而撒加并不放手，他依然紧紧抓着米罗。
　　“撒加，放开我——！”
　　米罗如是喊着。
　　“撒加，放开他——！”
　　穆如是喊着。
　　“撒加，放开他——！”
　　帝王的贴身侍女如是喊着。
　　“撒加，放开他——！”
　　帝王如是喊着。
　　艾亚哥斯当机立断，再度拉满了弓弦，冲着撒加射出一箭。这飞矢如此之快，以至于撒加将将能偏过头避开，但还是被锋利的箭头割伤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使得撒加不得不松开了手，帝王见到米罗挣了两挣，便向自己的跑来。
　　他跑得步履蹒跚，像个初学走路的娃娃，有几次都跌倒在泥泞的浅坑中，玷污了那身洁白如初雪的衣裳。他每跑一步，身后的脚印都升腾起淡淡的月华，他仿佛踏在一条银河铺就的小径上，朝着帝王而来。
　　“米罗……”
　　帝王也提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前飞奔，星辰依旧前仆后继的落下，为他们照亮了崎岖的路途。
　　“陛下……”
　　米罗一边呼唤一边跑着，紫罗兰色的长卷发飞舞在空中，触目惊心的美。帝王边跑边扯落了自己的大氅，即便这样，他还是嫌自己跑得慢了，这仅仅百十来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他的一生。
　　“米罗——”
　　终于，他能够张开臂膀，迎接那个美轮美奂的人儿跌入自己的怀中，而后帝王一把抱起了他，喜极而泣。
　　“米罗……真的是你么？”
　　他忐忑不安的问，甚至都不敢正眼瞧一瞧自己的“人偶”。米罗笑了，还是那样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微笑，说：
　　“是的，陛下。”
　　帝王这才敢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到米罗的身上，他的模样丝毫没有变，但蜜色的脸颊不再是逼真的绢帛，而是吹弹可破的肌肤，紫罗兰色的猫眼石也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眼珠，梦幻恰如此刻的星空。帝王怀里的不再是那个木然的人偶，他感觉得到掌中传递来的属于米罗的那份柔软与温暖，嗅得到米罗颈间淡淡的蔷薇暗香，更看得到米罗眸中的那份思念。
　　“你……”
　　帝王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颤抖的问：
　　“你记得？”
　　米罗轻轻点头，笑得愈发俏皮：
　　“是的，陛下，我记得。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都记得。”
　　“感谢上苍！”
　　帝王一把将他的米罗举到了半空，巨大的欣喜冲击着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华胥梦境之中。
　　沉闷的滚雷这才姗姗来迟。
　　天空仿佛要炸裂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滚雷带着轰隆隆的巨响侵袭着人们的耳朵。浓黑的乌云疾速蔓延，不多一会儿就遮盖了整个星空，旷野里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帝王将米罗揽紧在自己怀中，给他一个坚实的依靠。一点磷光就从这片难分天地的黑暗中出现，而后，那点光芒从云端下降，直到半空的时候，人们才能看清，那是一条庞大的像黑曜石一般黝黑的游龙。它的四爪利如兵器，它的双角高耸而立，它的眼睛赤金火亮，它的龙须无风自动。这条游龙在人们头顶盘转了两周，才慢慢落到米罗身前，张口犹如海啸山崩。
　　“米罗大人，请随我来。”
　　“米罗，这是……”
　　帝王不禁更加搂紧了米罗，不解的问。米罗的目光黯淡下去，他小声说：
　　“陛下，我必须要走了，我不属于这里。”
　　“那么，我和你一起走。”
　　帝王回答得十分自然，这个答案早在他的心里温习了无数遍。
　　“但是……”
　　米罗偏过头，有些违心的说：
　　“这里的人们需要你，这个帝国需要你……而且……我将要去的地方，凡尘间的人是不能够涉足的……”
　　“米罗，我不会再放手了。”
　　帝王信誓旦旦的宣布：
　　“不论你要去哪里，我必定随你同往，如果你要去的地方不能接受我，那么，我就在这里先砍下这只龙的角！”
　　“陛下……”
　　米罗扬起脸，泪眼婆娑的望着帝王。帝王的眼眶也红了，他低声哽咽着，牢牢握住米罗的一只手，喃喃的恳求到：
　　“请不要……再对我如此残忍了……”
　　“米罗大人，”
　　那只黑龙眯了眯赤金色的双眼，问：
　　“这个人莫非是你所承认的君主么？”
　　“是的，”
　　米罗扭过头对黑龙说：
　　“他是我的陛下，我的君主。”
　　“那么，”
　　黑龙又点了下头，道：
　　“请他和米罗大人一起随我来。”
　　“什么？”
　　米罗抹了把眼睛，诧异的问：
　　“难道……陛下他可以和我同去伊利亚神殿？”
　　“是的，米罗大人。”
　　黑龙在两人面前垂首触地，恭敬的道：
　　“如果是米罗大人认定的君主，那便是伊利亚神殿最尊贵的客人，所以，请米罗大人和他一同随我而来。”
　　“陛下……”
　　米罗欢欣鼓舞起来，他摸了摸黑龙的龙须，拉着帝王踏上一只龙爪。
　　“陛下——”
　　帝王的贴身侍女和其他人这时才敢上前，侍女早已泪流满面，问：
　　“陛下难道就这么走了么？”
　　“是的，潘多拉。”
　　帝王叹了口气，想了想，走下龙爪，从自己怀里掏出帝王的印玺交给潘多拉，嘱咐到：
　　“请你转交给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他们知道该怎么办。我的世界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再也不能离开米罗半步。”
　　“陛下……”
　　侍女捧着那个印玺泣不成声，帝王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三位禁卫军大将，问：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三位大将互相看了看，随即郑重的行了个礼，异口同声的说：
　　“请陛下珍重。”
　　帝王再抬眼去瞧，穆站在最后面，冲他连连颔首。于是帝王干净利索的转身，回到龙爪上，黑龙便举起那只龙爪，让两个人都站在自己的龙角之后。接着，它便咆哮一声，甩动长尾，腾云驾雾而去，越来越高，直到没入那片翻滚的乌云当中，消失不见了。黑龙一去，那遮天的乌云当即逆向铺展，迅速缩回了最初的一点，重新露出全部的夜空。然而，此时的夜空不再有亿万颗垂落的星辰，天幕上黑洞洞的，干干净净，仿佛所有的星星都已经谢幕离去，空留一个宽大的舞台。
　　“陛下……”
　　所有人不禁都上前一步，竭力仰着头，想要找找看那黑龙失去踪迹的地方。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尽管如此，他们也还是觉得有几丝欣慰，因为他们看得真切，米罗最后和帝王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帝王笑得是那样的幸福。
　　因为米罗得到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