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甘之如泪

6、第 6 章

　　柏下一直送我到楼下。我斜眼看他，越来越内疚，他千方百计保全我，我却连个明确的答案都给不了他。柏下倒是落落大方地拍拍我的头。“别瞎想，好好睡一觉。”说完他转身走了，我连请他上楼坐坐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暗了远了消失在巷角。巷角的蔷薇开得那么好，热情洋溢的一树，香气是甜美可人的，钻进我鼻子时却成了酸意。

　　柏下，对不起。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知道。

　　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进家门时她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用力搅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懒懒问，“柏下让您老满意啦？”

　　我边换拖鞋边对她甩狠话，“薇薇我真想抽你丫的，你以为柏下是你家头牌啊？”

　　薇薇却像发神经似的乱笑一通，好半天才勉强平复，喘着说，“行行，不是我家的，你家总行了吧？”

　　她应该没别的意思，我听着却有点心虚，于是没回嘴，岔了一个话题。“薇薇我今天遇见那贱人了。”这时我已进了客厅，灯光是亮黄的，薇薇的脸反而是耀目的白，不知怎的让我更加心慌。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嗤笑。“看你这表情应该是碰上林佳了吧。她铁定是和贱人在一起的。”

　　我刚问了一句林佳是谁，就长长地啊一声，凭印象把看见的那个嗲音女的长相给薇薇描述一遍，“是不是眼睛比我小点，但鼻子比我挺，皮肤比我白，头型和我的挺像都是Bob？”

　　薇薇态度出奇不好，冷哼一声。“差不多吧。你和任志建没分手的时候她就紧追那个贱人，天天跟在人家后头，一路甩她那小贱声，我跟她选了两个相同的课，靠我的耳朵早晚让她祸害掉。她以前还追过柏下呢，也不想想咱头牌怎么能看上她。”

　　我想起在街上碰到林佳时柏下确实显得对她很冷淡，不由一乐，他这回可没走眼。薇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林佳没你白，她那是化妆品抹出来的。”

　　我嗯了一声，得意极了。

　　“柏下没和你说别的？”我本来正美着，薇薇这一问着实惊吓了我，一口口水呛在嗓子眼里，再一瞄薇薇，她早已挂上一脸含义不明的笑，显然，真相被她发现了，如果再装傻估计就该被严刑逼供了。我眼珠一转撒脚就跑，“我去洗脸。”

　　“站着！”薇薇一声狮吼，彻底把我震住。“你不知道你化妆了呀？没卸妆水你洗什么脸？来我帮你！”好吧我想柏下说得很对，我真不该化妆，可是没办法，现在只能耷拉耳朵按照薇薇说的做。

　　凉凉的棉签在我的脸上来回移动，我忽然叹了口气。“他问我喜不喜欢他。”薇薇嗯一声表示等待下文，我就又小心翼翼地续道，“我告诉他我不知道。”这下薇薇没声了，但棉签蹭我的脸的力度分明大了起来。我知道薇薇生气，可我又何尝不委屈。“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那么突然问我，我哪反应过来？”

　　薇薇还是不说话，脸上的棉签换成是湿巾。又过了一会儿，她硬梆梆甩给我两个字：“滚吧。”我站起来，一声不响地往卧室飘，薇薇却又给我爆出一个高音：“陈鱼我真想抽你丫的，你丫真混蛋。”

　　我望了一眼天花板。失恋第二天，我被定位为混蛋，这很好，非常好，为此我特地决定好好睡一晚上外加整整一个白天，以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可是我忘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天我正睡得昏天暗地，手机响了，抓过来一看，是薇薇设给我的备忘录，“下午变态刘的课，冰箱里有吃的。”

　　我的睡意“噌”的一下踪影全无。变态刘的课死都不能逃，因为逃了会比死了都凄惨。我把手机一扔，从被窝里钻出来迅速打点自己，拉开冰箱搜刮了几个粽子，是前几天端午节柏下端过来的，然后我就看到昨天薇薇搅东西的碗。哟嗬，不知道做的是什么，居然还特地新买了碗和保鲜膜。我轻轻吹了声口哨，把那碗东西端出来撕下保鲜膜，立刻闻到甜香味。水果沙拉啊，这可是好东西。不管怎么样，它都归我了。我凉剥了粽子又吞下沙拉，这时手机又响。我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薇薇的大嗓门。

　　“到学校了吗？”

　　“快了。”

　　“中午饭吃没？”

　　“吃了，冰箱里的粽子和水果沙拉。”

　　“水果沙拉？”薇薇在那头疑惑地重复一遍，忽然爆发出惊天怒气，“水果沙拉？靠那是我做的水果面膜！陈鱼我剁了你丫的！”

　　我慌忙合了手机防止耳朵进一步受到荼毒，心里却悲凉得很，我无端吃了一碗面膜没说什么，她倒叫嚣。可是上课是正事。我眼神一凛，心顿如止水，离了家门去上变态刘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