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子之舒忧梦》浣溪子

8、第 8 章

　　“少主。”英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夏侯凌的身后，呈上一纸卷轴。
　　夏侯凌接过卷轴，来到案前，在油灯下铺展开，一名温婉娴静的女子跃然出现在画纸上，“哼，我料到定会如此。”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画像推到一旁，眼中多了几分兴奋的神采。
　　英骜不懂主子是何用意，一早命他去找人画一张叫做慕容兮水的人的画像来。这会又不看了，但是脸上分明是高兴的表情。
　　夏侯凌走到窗前，望着高悬的明月，轻轻的抚摸着右手上的扳指：“这次回国，我要多带一样东西。”

　　寒食节临近，舒忧整天坐立不安，那天的梦太过真实，舒忧不敢不信。这几日翻阅母亲玄门遁甲的书籍她了解到，传闻百年之前有人懂得一套控制人梦境之术，称作太虚织梦，只不过现在已经无人通晓此术了，表哥又从何学来。越想越头疼，心口也憋闷的紧。
　　“小姐这几日心浮气躁的，可不像从前欢快了呢！”珠儿端了糕点进来，正好瞧见自家小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舒忧只懒懒的趴在窗前，颦眉微蹙。
　　“唉，本来有件事想说给小姐高兴一下的，看眼下这情形，小姐也无心听我啰嗦了。”珠儿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眼里却满是得意的神采。
　　舒忧白了她一眼，“有什么高兴事就别卖关子了。”
　　“嘿嘿，小姐，早上我遇到玉嫂提着篮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就上前打了招呼。”
　　“这有什么，定是福伯命她去买东西的。”
　　“珠儿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玉嫂和我说夫人要她去王府送些寒食节的吃食。”
　　“然后呢？”舒忧忙拉住珠儿的手腕，焦急的等着下文。
　　珠儿心知小姐一听到“王府”二字必定会来了兴趣，于是满意的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小姐的心思，这几日夫人不准你离开后院，也没有机会去见表少爷了，珠儿就和玉嫂说陪她前往，顺便帮她提提篮子。”
　　“你可见到敬之表哥了。”她越听越急，手劲也加重了些。
　　珠儿见小姐如此焦急也不敢怠慢，忙回到：“见到了，表少爷让我对小姐说，白首天涯处，莫忘梦里思甘露。”
　　“白首天涯处，莫忘梦里思甘露。”舒忧缓缓的念叨，看来，那日的梦并非偶然，至于表哥是否用的太虚织梦，舒忧不得而知，但是寒食节将至，要尽早准备行装了。

　　晚饭后，舒忧来到书房，季将军此时正在看书，她提着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爹爹，我沏了您最爱喝的西湖龙井，还有几盘小点心，快来尝尝。”
　　季将军会心一笑，绕过案牍来到桌前，“好，舒忧可是好久都没给爹爹做点心吃了啊。”
　　“都是女儿不孝。”她眼里一热，眼泪差不点流出来，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
　　季将军放下点心，想着今晚这丫头怎么这般奇怪，舒忧赶忙窝进父亲的怀里，掩饰住眼底的泪花，“还不是爹爹吃惯了山珍海味，嫌弃女儿做的糕点不够香滑。”
　　“哈哈，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当真是不逊于你娘亲呀！” 原来是小女孩撒娇的天性，这个宝贝女儿自幼便被他宠坏了，小女孩的心性一直都没改过。每每闯了祸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收场，不过季将军也是做的乐此不彼，谁让舒忧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呢。
　　“爹爹快别取笑女儿了，”她极快的忍住了泪水，“咦，天气虽说转暖了，夜里还是凉些，爹爹怎么只着了单衣呀。”说完，将自己方才披在身上的斗篷搭载了父亲的肩头，她个子小巧，显得极其认真与吃力。
　　季将军看着女儿这般懂事，心里泛起欣慰之情，没缘由的有些伤感，却又不知这许伤感为何。“我的舒忧还有这么懂事的时候啊！”他只得逗趣道。
　　“爹爹虽然正值壮年，但是也要替女儿爱惜身体呀，女儿心里永远都会牵挂爹爹和娘亲的。”
　　季将军从没见过舒忧如此认真的一面，平日里的舒忧都是顽皮嬉闹的，这样的话当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从她嘴里说不来。“唉，你终究是长大了，那天的事情你也不要怪你娘亲，天下间的父母谁不希望孩子好些，且不论敬之的出身，就说他的身体，久治不愈，虽是满腹经纶，却又有什么用处呢！”
　　“嗯。女儿不会怨娘亲的。”她低下螓首，想起敬之表哥这些年受到的冷遇，就心疼的紧。“爹爹喝茶吧，别放凉了。”

　　出了书房，舒忧想想还是转身回了闺房，她知道娘亲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气那天她对待敬之的冷嘲热讽。自己和表哥这一走必定是三五年的光景，等到回来时再向娘亲好好谢罪吧。

　　舒忧有点期待又有些惧怕的寒食节终究如约而至，这几日她偷偷的准备了几套换洗衣服和一些银两，将包袱藏在了后院的草丛中，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这一整天都在焦虑的等待中度过。
　　晚饭时分，珠儿来唤她，说是魏丞相带着小儿子来府上串门，还带来些礼物及上等的好酒，将军和夫人留他们在府上吃饭，让舒忧一同前往用膳。
　　“奇怪，寒食节不在家里团聚，来咱们府上干什么？”舒忧随口嘀咕着，想起魏天佑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就厌烦。
　　“说是今天本不许生火吃熟食，听闻咱们府上的点心特别好吃，就来凑凑热闹。”珠儿道。
　　“我看是别有居心，你去和爹爹娘亲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前往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府上的厨娘手艺如此之好，都传到他丞相府去了，想也知道，那个魏天佑多半是奔着自己来的，她可不能送上门去才是。
　　珠儿走后，舒忧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便听见有敲门声，本以为是珠儿又回来请自己去用膳，便不耐烦的喊道：“告诉那个草包，我不吃不吃不吃，让他吃完快点滚回他的丞相府！”
　　“谁这么大的本事，让舒忧如此动怒！”
　　望着推门而入的俊颜，舒忧的心跳一下子停止了，“表哥……”她只呆呆的望着他，等待了这些天，今日终于看见他这般站在眼前，舒忧竟不知如何是好。
　　“舒忧，我来了。”他将她的欣喜都看在眼里，几日来的担心与不确定在这一刻已经明了，无须多讲，敬之知道，表妹定会随他浪迹天涯。他朝她伸出双手，一袭白衣翻飞，腰间别着他心爱的玉箫，寒食节府中禁了烟火，只有舒忧房中微弱的烛光映着他的浅浅的笑容。
　　舒忧一下子扑进敬之的怀里，多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慰藉。
　　“舒忧可愿意同我离开这里？”他轻抚着她的背脊。
　　舒忧仰起小脸望着敬之，那坚毅的表情十年、二十年以致许久许久以后，都常常萦绕在他的梦中，挥之不去。“舒忧愿一生追随表哥，不离不弃！”
　　“好！”他只觉得自己在世这二十一年里，除了那年娘亲和爹爹一起给他庆祝五岁的生日，那天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一整天都有爹爹和娘亲的陪伴，剩下再无有像此刻这样的幸福时刻了。“舒忧，我定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不负你今日为我做出的决定。”他拉过她的手，“我们这就走吧，今日寒食节城门关的早，不能再耽搁了！”
　　“嗯，我准备了一些盘缠，在后院藏着，我这就去拿。”舒忧也不敢再做耽搁。
　　敬之跟着舒忧一同取来包袱后，悄悄的从后门溜出了将军府。

　　皇宫内。
　　“少主，西玄的暗杀队伍刚刚包围了将军府。如少主所料，他们与南朝丞相勾结，里应外合。”英骜一袭夜行衣，垂首站在案牍前。正襟危坐的夏侯凌嘴角闪过冷笑，心想这次出行果然收获颇丰，西玄的暗杀队伍今晚怕是不保，南朝的护国大将军如今被自己人所害，竟要落得如此下场。今夜一战，两国皆会损失最精英的组织与人才，真乃我北国之大幸啊！
　　“我们一起去收拾残局吧！”夏侯凌缓缓起身，紫金溜边长袍彰显着他北国皇族的高贵身份，长发束于脑后辫着好看的发饰，只眨眼的功夫便与身后的少年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