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45、第 45 章

　　大夫说，她的皮肤上没有出血，但体内在流血。她相信，因为两天后仍然有少许血丝呕出。
　　冯氏逃了。留下无数心怀憎恨又惊慌失措的人。木兰并不清楚自己所誓死效命的皇帝用了多少怀柔手腕才平息掉反抗，当然她也没这个体力。
　　这回的伤兵不多、却地位较高，所以没有安排进形势诡异的燕都、都安排在营中一处，还配了不少小兵帮忙服侍。
　　给木兰开药的，还是哪位叫她干了不少劳力、还打劫走药材的大夫，知道她的底子，自然用药也更精准些。三天后，又换了些药——更苦了！要不是她曾经吃过一段日子的苦药，这些药灌下去不吐掉一半才有鬼。
　　“你怎么每回都能大难不死啊——”侯慕林来看她，还帮忙带来些实在无法让小兵去带的东西。
　　“诶，看样子我是见不到燕宫了。”听说那座漂亮的宫殿已经开始被拆除。而她现在还无法走出军营。血已经不呕了，但自己都能感觉到体内元气大伤，一天里十一个时辰都得躺着。
　　“没有平城的宫和长安的宫大，没什么好看的。”侯慕林看了下多数都不熟悉的药材——药单没有保留，因为也是怕被懂的人看出问题来。
　　“这次，拿了燕地土地的宫卫，还可以领一笔赏赐后回家，军户还可免两年兵役。”
　　木兰眼睛一亮！
　　“不肯拿地的，没赏赐，其他倒相同。”
　　侯慕林说的肯定都是真实的。木兰心里轻微一抽：原来地与赏赐的选择，也是考验忠诚的法子！
　　“诶……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躺在自己的屋子外头晒太阳了。”顿了会儿，木兰突然问起，“对了，近侍里的丘穆陵真也拿了地，好象就在我的旁边。你知道这次他活着吗？”
　　“……似乎也受了伤。”侯慕林跟那位不怎么熟悉。当然，他未料到的是，没多久之后，他们就被迫越来越熟了。
　　“活着就好。”木兰点点头！

　　第二天，木兰打听到丘穆陵真养伤的地方，慢悠悠踱过去了。
　　他腿断了，而且因为是被踩踏、所以情况颇严重，此外，更不幸的是还挨了自己人的一箭——那是为了保护皇帝的无奈做法，怪不了任何人。
　　“看来，你也见不到燕宫的模样了。”木兰慢慢坐到席上。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不过她能够走动，算是好的。
　　“活着就好。”丘穆陵真轻触自己的腿。“木兰，我可能无法跑商路了。”
　　“诶，先养好再说。我们起码都活着，这比什么都要紧。”
　　木兰随手帮行动不便的几位伤兵忙做了些事，但很快体力就不足，不得不告辞回去。
　　此时的木兰只把从商当成丘穆陵真的某个念头而已，不想若干年后，孩子本和养老本还得从商贾生意上而来！

　　***

　　体内出血比体外出血难恢复得多。
　　丘穆陵真已能艰难行走练习腿筋肉时，木兰即使在最热的时候仍然手脚发凉、体力不支。大军簇拥这皇帝早就回京了，留下大批文武和三成的军队。
　　侯慕林也回去了，但他说不久后还要过来的。
　　营垒已经拆除，大家搬进城。大量冯燕贵族留下的成片大宅被拿来做军营，其他百姓和小商人们的房舍则是没毁坏、不征用，该怎样过活还照旧过着，只是主顾们换了人而已。
　　木兰只有三四成体力，却比刚倒下时好得太多，也有力气佩刀上街——气息再羸弱，那刀和精致眉宇间的煞气还在，没有人敢来欺负挑衅。
　　正式的公文下了，比之前侯慕林说的更详尽些，且，拿了燕地的军户永远免粮，但必须随时应召出兵，若不出丁口则以每年缴一车口粮或是军需战马等取代。
　　木兰三不五时与丘穆陵真聊天，听了不少赚钱发家的想法，此外她还花不少时间翻翻他的书，并请他教一下如何将丑得无法见人的字写得稍微工整些。
　　“……这一句战马代兵役好呀！”丘穆陵真仔仔细细一条条说给木兰听。此时他打的还只是木兰好好的腿脚和林边土地的主意。“我不本来就想养马嘛。这里距离草原太远，且，你看，这燕地一平，仗肯定打得少了，但我们从平城一路过来，多少空地荒地？！大家都忙着生儿子、占地方呢！”
　　也对！这些年，他们鲜卑部族，战死了多少人？！就这些人口，要去撼动虽衰弱但人口极多的南朝，几乎是痴心妄想——人家是他们数量的百倍不止！
　　“……说真的，打了这么多仗，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要用完好运道、战死沙场了。木兰，你也想过离开军队的吧？”
　　“我本来就在等大弟年纪到了就得离开，”也不得不离开。“只可惜以后得自己弄吃的，如果不认真自己饲养，肉就得少吃很多。”
　　丘穆陵真笑了半天，然后慢慢平静，盯着木兰光洁秀气的脸出了会儿神，然后摸了摸自己胡茬丛生、明显露出年纪的面颊跟下巴——他已经算是好看的了，可这木兰怎么还是如此这般的美少年模样儿？！然后，他扫向对方有些松垮的夏装竖领……继续出神……
　　木兰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所在，她考虑的事情非常实在：她父母那边算不算免兵役的人家？看文书说的是从她这一辈以及之后继承燕地的丁口计算——那么她的弟弟们还是得上战场？如果她收养几个男孩，也只有一个男孩家可以作为她的继承人免兵役？还有，几年对冯燕用兵，眼下终于拿下直到大海和北疆冰土的大片土地，那么皇帝的大业是否差不多到此、还是继续慢慢地向南、往西步步蚕食，抑或是休养生息几年后继续大举进攻？
　　最后这个也是最大的疑问，大概连皇帝本人也无法回答清楚。然后木兰就将多余的时间用来思考最最实际的事儿：自己那地，将来种什么？！文书没有写明，但意思差不多就是大概新年前，如果没有大事，他们这一批人就可以回家。丘穆陵真说养军队非常费钱，若是战事不多，军营里人太多、国家财力吃不消的，最好把人都赶回家种粮养儿、自己养自己吃饭的同时还能奉献。
　　木兰本来就必须在面貌引起猜疑之前离开军队，所以没有多想由谁养谁吃饭，更不去注意丘穆陵真打量深究的眼神，她认真向人讨教如何耕作和种菜！
　　——自己今年和之前的一些积蓄，把破屋修补修补、简单吃个三年饭是不难的，可之后呢？难道回去找阿娘帮忙？
　　对于养育之恩，木兰清楚，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已不可能做得更多了。阿娘没再有孩子，也就是说，自己底下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们的武艺在同龄中已属很好，尤其是大弟阿二已经可以与一些老兵战个平手。再让她亲自调教个半年，就会超过自己当年刚应召出征时的能耐。而，姐姐给两个妹妹每人买齐了全套头面首饰，也真的是尽了全力。至于二老，她即使无法再帮忙家务，可好歹也买了块邻近自家业田的地，随便他们养老还是给二弟继承，总之，是她给父母尽孝的！好吧，除了传闻里嫁入富贵人家为侧室的两位美人儿给家里带来的大笔彩礼，大概没有别家的女儿比她做得更多了！当然，也没有哪家女儿如她这样杀人无数、里外都是伤痕，还看尽军中漂亮男子们不带眨眼的……呃，最后的那个说法有待商榷，因为比她的戎装扮相更好看的战士……似乎没有！男女天生不同，尤其是相貌上，这是上天安排的公平之处：让女子体弱些，但是美得多。
　　唉，问了半天，算来算去，还真是养马和猪羊，顺便种些长叶菜最划算——自己吃自己用还能换最多的钱。只，自己那地听起来挺多，可坡地不利耕作是真的。
　　该死的丘穆陵真讲得对极了，要喝得起茶，还真得自己去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