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双飞有时尽》polar bear

60、情难分付 ５

　　赵若琳神情凄楚苦涩中隐含着欣慰。
　　林雨枫走上前去，不由自主抑或是顺乎自然地牵住赵若琳的手。
　　林雨枫只感对方手上忽冷忽热，冷时仿若对他的质疑，满腔的哀怨，热时却预示着斩不断的思念，无悔的深情。
　　两人四目相对娓娓细诉着离别的伤痛与无奈，重逢的感慨和狂喜。
　　当然，他们的重逢是在他二人意料之中，超越任何誓约与繁文缛节的爱情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江浩清对逸萍早有好感本是排斥林赵之情，但他有幸见证如此纯净无瑕的感情令他自己也不再彷徨。
　　逸萍在旁空等良久大感不耐，道：“雨枫你与赵姑娘叙旧不急在一时。
　　敢问赵姑娘为何阻我诛杀凌霄恶道？”
　　逸萍声色俱厉咄咄逼人，赵若琳心地纯良忽略了逸萍眼中燃烧的怒火与仇恨。
　　赵若琳随口答道：“凌霄子是我师叔，若有得罪萍儿姑娘还望恕罪。”
　　林雨枫见势不妙立时和颜悦色道：“若琳你称他凌霄子想必并无深交，何须管这闲事？”
　　逸萍不等林雨枫说完已恨声道：“这凌霄恶道我一定要杀。
　　赵姑娘你称他为师叔，莫非你也是峨眉门下？”
　　逸萍立誓诛灭峨眉一门林江二人均知，正待出言示警。
　　赵若琳口没遮拦已抢先道：“不错，我是峨眉弟子，不知我师叔怎会得罪姑娘？”
　　赵若琳天真坦诚心无城府，涉世未深，对江湖上应变之道毫不知情。
　　见逸萍面现凶色便立刻岔开话题或答非所问又有何妨。
　　但她坦承是峨眉弟子令逸萍顿生敌意。
　　逸萍凄然道：“凌霄恶道弑我全家，将此谷中人杀得一干二净，赵姑娘无须故作不知。
　　你既是峨眉弟子就休怪我无情。你和这恶道是一起上呢还是你我单挑？”
　　逸萍柳眉倒竖，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
　　赵若琳对屠村之事并不知情，逸萍言之凿凿愤恨之情绝非佯装，确是自肺腑。
　　赵若琳不禁迷惑，眼望倒地不起的凌霄子，追问道：“师叔，逸萍姑娘所言属实？
　　你当真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禽兽不如的下作勾当？”
　　赵若琳慑于凌霄子滔天罪行语声颤抖，急欲得到否定的答复。
　　但凌霄子深知在劫难逃，反而不愿自失身份地求输告饶。
　　听得赵若琳发问，傲然答道：“我凌霄子行事虽为矫枉过正之人所不齿，但却敢作敢为！
　　这双飞密境确系我所屠灭，这花谷中瘴气四溢，易守难攻，若与峨眉作对为祸非小。
　　况且此谷中人相救林雨枫已是有损峨眉声威。
　　我从孙五师侄处得知便上京去邀你前来助阵。
　　你我是为师门尽忠，有何不当？”
　　凌霄子行事乖张，却不失一派掌门之风。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径尽人皆知，口出妄言对已所作所为并无愧疚自责之心，不仅令逸萍愤恨，令林江二人义愤填膺，更让赵若琳心中本能地替师门辩护的一隅也随之消隐无踪了。
　　赵若琳自幼养尊处优，涉足江湖亦是在同门百般呵护之下，从未遇此尴尬境地，若是他人只怕立时手足无措，嚎啕大哭了。
　　然而赵若琳在面临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仍能安之若素，面色不起一丝波澜。
　　赵若琳正色道：“凌霄师叔为峨眉鞠躬尽瘁不遗余力，我身为峨眉弟子对您万分敬佩。
　　但凌霄师叔为酬一已之私抑或峨眉一派之利杀人家眷毁人故乡，手段之刻毒残忍纵是本派弟子也为之不齿。
　　若琳无礼，敢问凌霄师叔生平杀人如麻可曾有过一丝不忍，一次饶恕？”
　　赵若琳目光炯炯，所言句句动人心弦，林雨枫本就对她有情，听她能有如此悲天悯人、顾全大局的言辞与胸怀对她更增敬意。
　　赵若琳在此难堪境地侃侃而谈，令一向对她心有恶感的江浩清也自叹弗如。
　　逸萍固然有满腔仇恨听赵若琳一言也颇能理解她身处两难之境难以抉择的悲哀与不幸。
　　赵若琳心底挣扎丝毫不少于林雨枫，朋友之义与师门之情事难两全又难以取舍，遭遇连番打击未曾晕去已十分不易了。
　　凌霄子心有必死之念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却换得赵若琳疾言厉色的苛责，起初很是不快，当他发觉越若琳热泪盈眶时方才了解她并非指责而是规劝。
　　回首前尘，凌霄子亦已惘然，自己一生视人命如草芥对敌赶尽杀绝不留后路，到头来可有一人是罪有应得，必遭横死？
　　即使不论情节轻重，凌霄子心如死灰冻结了本该拥有的赤子之心又当真值得吗？
　　林雨枫心中有感，不胜唏嘘，道：“凌霄道人，你坏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
　　但你在夜阑人静时不曾为自己所行恶事忏悔，不会感到后怕吗？
　　不要用师门道义禁锢自己可贵的恻隐之心，不要用你所谓的忠贞不二当做杀人的借口。
　　难道你从未扪心自问，你是当真愿意杀人吗？”
　　林赵二人一唱一和令凌霄子的思绪飘飞。
　　本该拥有的青春岁月，少年得意都变成了刀光剑影，漫天烽火。
　　尽忠二字谈何容易，凌霄子为成全师门道义牺牲了享乐的岁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换来武林中人的唾弃，让人怕其实是很孤独的。
　　凌霄子纵身跃起，怅然叹道：“是啊，当我无地自容时，我只能用忠义二字聊以自慰了。”
　　逸萍生怕凌霄子暴起伤人，玉手轻伸将凌霄子肩贞、京门两穴封住，凌霄子颓然倒地。
　　赵若琳叹道：“师叔，忠义二字又岂是为师门盲目伤人那般简单，对值得你回报之人的报偿才是忠义，悖逆伦理的不是忠义，是罪恶。”
　　赵若琳年纪轻轻却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仪，令林雨枫等在场之人尽皆听从。
　　凌霄子被忠义二字禁锢一生在得到点化后彻悟已然老泪纵横。
　　林雨枫忆起当初因门户之争与凌霄子结怨，如果当初有此修为涵养，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与逸萍的邂逅造就了许多悲剧，他始终不悔，逸萍已经成为他生命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江浩清若非亲眼得见又岂能想像一代枭雄凌霄子能就此大彻大悟？
　　凌霄子已无反抗之力，赵若琳一孤身女子无能为力，江浩清心也软了。
　　逸萍一言不发，快步上前举掌向凌霄子天灵盖劈了下去。
　　赵若琳加掌相迎，辉月与止水两大奇功相交，四下霜降，逸萍与赵若琳各自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