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双飞有时尽》polar bear

57、情难分付 ２

　　翌日，三人起程前往逸萍居所，被武林前辈称为双飞密境的祥和之地。
　　这双飞密境四面环山，地处绝谷之中，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自山巅跌下是难以进入的。
　　三人于峨眉山下小径中穿梭来往，逸萍虽从未自外进入双飞密境，但此地并非人工雕琢而成，道路回旋反复却始终无甚岔路，不过行了一个时辰便已达谷口。
　　谷口狭小仅容一人可过，三人不得不由逸萍领路进入，马儿便放在外自行寻食。
　　江浩清初次踏入此地颇有曲径通幽豁然开朗之感，不禁赞道：“陶潜所谓桃花源亦不过如此。”
　　逸萍听得少年男子称赞心下不禁兴奋，但面上仍是不见喜色，以前的逸萍是绝不会刻意隐瞒心绪。
　　逸萍急欲转换话题，道：“你二人服下这抵御瘴气之天心玄灵丹，以防瘴气侵体。
　　方才自外而入时气氛诡异，若在平日本该鸟雀群飞，生意盎然才是。
　　但今日非但不见飞鸟，以往终日弥漫不去的瘴气也不见了，你我不能大意，先行服药吧。”
　　林江二人依言服药却仍不疑有他，毕竟他们并非长居此地不知这般天候异象在此是百年不遇的。
　　逸萍心道：“瘴雾散去，并非吉兆。
　　此地自有人居住以来从未散雾，婆婆曾经言道峨眉三清烟可化去瘴雾。
　　但此物必须身具辉月心法上乘内功之人收集寒烟碧水之精华方可炼成。
　　现今峨眉并无内功深厚的女弟子，该不会是有人攻入谷来。
　　逸萍心念一动立时拔腿飞奔，林江二人见她宛似心智失常一般绝尘而去，起初以为是久别家乡一时冲动难以自己。
　　但她面色惨白，泪光莹然，樱唇紧抿，身子如风中残花般不住颤抖并非乡情迸发之状。
　　二人立时飞身跃起展开轻功追踪。
　　逸萍口中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愈奔愈快，不多时便已达当日寻得青虹剑的悬瀑池塘，林江二人随后而来，但见水中泛起片片血迹，涌动着妖异而恐怖的气息。
　　霎时间，绝望笼罩了逸萍，一时间她的世界已天崩地裂，面无血色的她目眦欲裂，但仍未失理智。
　　回首对林江二人道：“现下此处危机四伏，暗藏凶险，咱们这便溯溪而上去寻血迹源头，务必小心谨慎。”
　　当下逸萍便将她腹中狐疑坦言。
　　三人沿溪而上，源头处却正是逸萍自小生长的村落。
　　然而，现在的景象却是逸萍完全无法想象的。
　　如茵碧草上沾满血迹，风中飘摆的残花落入溪流之中，混合着陈尸于溪畔之人鲜血顺流而下。
　　逸萍悲愤交集几欲晕去，江浩清正待搀扶却被她挣脱开来。
　　逸萍势如疯虎奔至平时所居之处，只见养育她十六年的老妇浑身浴血重伤倒地。
　　逸萍狂奔上前扶起气若游丝的老妇，将她渐趋冰凉的躯体抱入怀中，只盼用自己的体热来温暖她，守护她。
　　但她本身已被接二连三的灾祸彻底击溃，她空有满腔悲愤五内俱焚却不足以来给予老妇温暖。
　　老妇喘息着，挣扎着急欲开口对逸萍讲话。
　　逸萍颤声道：“是谁伤了婆婆？”
　　声音虽小却如同钢刀一般尖锐有力，老妇处于弥留之际不辨人事，迷蒙之间熟悉的身影再度映入眼帘，她仿佛溺水之人紧抓救命稻草一般搂住逸萍道：“萍儿，你回来了。
　　老身残破之体早已不惧死亡，可怜村中妇孺尽丧，峨眉派中人心狠手辣行事竟如此歹毒。
　　能再见你一面我此生无憾，只盼你能寻得生身之父母，共聚天伦，抑或你和林公子成婚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逸萍望着伤处血流不止、遍体鳞伤的老妇心如刀绞。
　　哽咽道：“您去了萍儿便无亲人了，天遥地远纵有生身之父母有何用？
　　雨枫又济得何事？若能延你一刻之命我愿受万劫不复之苦。
　　你伤得好重，你的血……”
　　老妇用尽力气道：“血流光了就不流了。萍儿你能否应我一事？”
　　老妇满布丝的双目圆睁紧盯着逸萍，逸萍忙道：“婆婆，任何事萍儿都应你，”
　　老妇欣然道：“那就好，我要你在我死后尽你所能地活着，活得幸福，这是我惟一的也是最后的请求。”
　　老妇生怕逸萍于她死后自寻短见便先行缰住她，逸萍泣道：“萍儿答应你。”
　　老妇慰道：“如此一来我再无牵挂。”
　　说罢，老妇欣然合眼，倒入逸萍怀中再也没能醒转。
　　但她得到了能使她含笑九泉的承诺，她了无牵挂了。
　　林江二人目睹一切，忆起重伤之时老妇厚待之情林雨枫不禁落泪，江浩清亦不胜唏嘘，逸萍却已欲哭无泪了。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逸萍无声地抽泣，茫然无助的彷徨笼罩着她。
　　逸萍收拾起柔情哀思，怀抱老妇，毅然道：“峨眉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赦。
　　我逸萍发誓定当在有生之年尽诛峨眉奸人，以慰众多村人在天之灵。”
　　逸萍悲恸过甚两行珠泪滑过面颊，凄楚中极尽酸楚与无奈，但她立誓之时却是如此斩钉截铁，令林江二人痛惜之余更增愤慨。
　　正当逸萍指天誓日，一声断喝令鸟雀惊飞。
　　一中年男子厉声喝道：“小丫头大胆，竟敢妄言诛我峨眉弟子？
　　你未免太狂妄，太不自量力了。”
　　逸萍伤心欲绝仍不失理智，此刻这男子于杀人之后非但毫无悔意反而口出妄言。
　　逸萍冷笑一声道：“好！你已灭绝人性，无可救药了。
　　我纵然有意宽恕你，用我在惨遭灭门之祸后残存的悲悯之心来体念你也不可能了。
　　你就是我生平所诛第一人，我逸萍一生从未曾意欲终结一人性命，但是我无法理解你怎能在杀戮众人后浑若无事，你的残忍歹毒已非尚有人性之人所为，简直禽兽不如！”
　　这一番道白句句出自肺腑，令林江二人为之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