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和树》断了尾的鲸鱼

4、一（4）

　　只有已经十九岁的聋哑栗珺明白，为着沐木对他的喜欢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让她肆无忌惮的挥霍生活的每一天。为此，他需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锦绣的前程对一个健全人尚不容易，何况他又聋又哑！
　　想过推开沐木，让她和一个正常人匹配，走完她人生中剩余的路程。
　　结果，当他目视沐木痛哭后一张脸通红的快要破皮，不被告知改航班的失望眼神，他犹豫了。
　　他必须开始着手日后的生计，无论中途沐木是否改变主意，他都不能冒险赌她的未来。

　　栗珺因着沐木的关系，从小训练出读唇语的本事，练就看唇写字同步完成的绝活。大学期间他又学了国际手语，另外又熟悉了几国热门国家的手语，一步步计划未来。
　　刚开始的兼职在餐厅做侍应生，看唇写字帮了他的忙，工资虽不高但还是有了些存款。
　　一次随同学去福利院做义工，院长看他和几个内向的聋哑小朋友居然能交流，就希望他能每周去看望他们，陪他们聊天说话。
　　栗珺于是抽出唯一的休息天，每周去福利院待半天。
　　机缘巧合，竟然碰到电视台过来拍摄，节目制片人远远观察他许久，向院长打听清楚栗珺的情况后，当即和他面对面说话。
　　栗珺读着他的唇语，在他语毕后即刻递出手里的写字本上自己的答复。
　　制片人王室看着手里写字本上潇洒不失工整的字，心里惊讶又佩服。抬头时眼神坚定的递回写字本给栗珺，并且希望栗珺能担任最近一期节目的手语翻译。
　　栗珺短暂犹豫。
　　王室于是向他说明，因为这期节目的嘉宾是聋哑人，现场观众大部分也邀请聋哑人，因此需要一位手语翻译将主持人的话翻译给嘉宾以及所有聋哑人。台里唯一一位手语主持人当天有事需要出差，嘉宾只安排半天时间，演播室被排满档无法调整，所以希望栗珺能帮忙。
　　【我没有经验。】栗珺实话实说。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尝试一次！”
　　栗珺仍有考虑。
　　王室爱才，不给栗珺时间再考虑，递给他一张名片，对他说：“明天随便你什么时间有空，到电视台来找我。”
　　说完就转身，和摄制组交代了一些琐事，收拾了东西一行人离开的匆匆忙忙。

　　迫于王室的期望，栗珺第二天打工结束去了电视台。
　　栗珺能赴约王室惊喜更多，不给栗珺解释反悔的机会，领他到台里唯一的手语主持人那。
　　手语主持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能说能听是个健全人。大约王室之前就打过招呼，见到栗珺她让王室去忙，招呼着栗珺进了直播间。

　　栗珺跟着手语主持人，事到如今唯有试一次才能让王室死心。对他就像多一场面试，如果成功就是个赚钱的机会。
　　手语主持人低头在导播耳边说了什么，导播转头看了眼栗珺，冲他笑着点点头。
　　手语主持人向栗珺自我介绍：【我姓史，你可以叫我史老师。】
　　栗珺冲她笑笑，手语【史老师，你可以直接对我说话。】
　　“你能看懂？”史明芳问。
　　栗珺看着她的唇点点头。
　　史明芳不敢相信！一般聋哑人很少有能准确读懂唇语的，这种本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更何况栗珺单靠读唇与人交流。
　　于是她迫不及待的指着正在直播的新闻问他：“看着字幕，能不能跟上主持人的语速和节奏？”
　　栗珺看着字幕，手舞动着。
　　史明芳听着主持人的播音，看着栗珺的手语和哑语，分毫不差的手语不急不慢的跟着节奏，能用天衣无缝的“配合”来夸赞。但，他们明明没有交流，若非面前的少年平日的用功，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史明芳注意力从栗珺舞动的双手移动到他认真的脸上。从容、淡然、自信、沉着，面前的少年有着超同龄人的成熟，却又不失去刚成年的人的勇敢和拼劲。
　　一番思量，史明芳伸手握住那双舞动的双手，眼中含笑着对面前的少年说：“可以了。如果你愿意，有时间可以来台里再练习几次，采访节目在这周六下午。那天我不在台里，有事你可以找我的助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让她帮忙。”
　　栗珺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右手握拳，大拇指朝她弯弯【谢谢！】
　　“来，我带你在台里转转，顺便去告诉王室这个好消息。”

　　采访很成功！
　　栗珺读主持人的唇语翻译给嘉宾看，十指快速准确的在笔记本键盘上跳跃，将嘉宾的手语同步翻译打在对话框里发送到后台，主持人和不懂手语的观众戴着耳机听由直播间转述输出的嘉宾回答，中间省去各自翻译的时间，整篇采访没有多余的空白尴尬时间，十分紧凑又生动的进行到结束。

　　嘉宾是一位作家，她对生活有许多独特的见解，写的书一直在畅销榜首。初见到栗珺十分有眼缘，节目过后当知道他也是聋哑人，不禁产生心心相惜的情绪，更希望栗珺能在暑假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作为她的手语翻译，陪她参加之后的宣传活动。
　　栗珺犹豫。
　　最后事情竟然是王室帮他敲定。他鼓励他多往外走走，去全国各地当是游山玩水，体验体验未尝不可。
　　于是，栗珺的暑假穿梭在各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