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 玫瑰之战》幽寞

6、送别的吾王

　　端坐在华贵的王座之上，理查俯视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两位公爵，朗声说道：“因为我们的国土不应被它所滋养的宝贵的血液所玷污；因为我们的眼睛痛恨同室操戈所造成的内部的裂痕；因为你们各人怀着凌云的壮志，冲天的豪气，造成各不相下的敌视和憎恨，把我们那像婴儿一般熟睡着的和平从它的摇篮中惊醒；那战鼓的喧聒的雷鸣，那喇叭的刺耳的嗥叫，那刀枪的愤怒的击触，也许会把美好的和平吓退出我们安谧的疆界以外，使我们的街衢上横流着我们自己亲人的鲜血：所以我宣布把你们放逐出境。”
　　哈尔吃了一惊，转向理查。
　　理查看向亨利，说：“你，赫里福德公爵，我的堂弟，必须在异国踏着流亡的征途，在十个夏天给我们的田地带来丰收以前，不准归返我们美好的国土，倘有故违，立处死刑。”
　　亨利直视着国王，然后低下头，说：“愿您的旨意实现。我必须用这样的思想安慰我自己，那在这里给予您温暖的太阳，将要同样照在我的身上；它的金色的光辉射耀着您的王冠，也会把光明的希望渲染我的流亡的岁月。”
　　理查停顿了一下，转向莫布雷：“诺福克公爵，你所得到的是一个更严重的处分，虽然我很不愿意向你宣布这样的判决：狡狯而迟缓的光阴不能决定你的无期放逐的终限；‘永远不准回来，’这一句绝望的话，就是我对你所下的宣告；倘有故违，立处死刑。”
　　莫布雷脸色一变，几乎要站起来，急切地说：“陛下，我完全没有想到会从您的口中说出这样严重的判决；陛下要是顾念我过去的微劳，就不应该把这样的处分加在我的身上。”
　　理查淡淡地说：“这是我的最终判决。”
　　莫布雷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要转身离开：“那么如您所愿！”
　　理查冷冷地说：“回来！你们必须再宣一次誓。把你们被放逐的手按在我的御剑之上，虽然你们对我应尽的忠诚已经随着你们自己同时被放逐，可是你们必须凭着你们对上帝的信心，立誓遵守我所要向你们提出的誓约。愿真理和上帝保佑你们！你们永远不准在放逐期中，接受彼此的友谊；永远不准互相见面；永远不准暗通声气，或是蠲除你们在国内时的嫌怨，言归于好；永远不准同谋不轨，企图危害我、我的政权、我的臣民或是我的国土。”
　　亨利的唇边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踏步上前，庄重地说：“我宣誓遵守这一切。”
　　莫布雷脸色很差地同样举手发誓：“我也同样宣誓遵守。”然后他施了一礼，“再会，我的陛下。现在我决不会迷路；除了回到英国以外，全世界都是我的去处。”说完后，诺福克公爵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御帐。
　　哈尔愕然地看着这一切，这就是国王的威势吗？只是区区几句言语，他的父亲就必须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国家，踏上未知的旅程。
　　约翰冈特在听到理查的判决后就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哈尔连忙上前扶住他。
　　理查关切地说：“我的王叔，您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令人心碎，在我的记忆中，您是那么的刚强。”
　　约翰冈特颤颤巍巍地低头，哑声说：“我这一盏油干焰冷的灯，早已在无边的黑夜里熄灭，我这径寸的残烛早已烧尽，盲目的死亡再也不让我看见我的儿子了。”
　　“噢，王叔！你还能活许多年呢。”理查宽慰着他，“只是这个国家的负担太过沉重，过度的操劳令您耗尽了心血。我今天才认清了自己的任性与疏忽，王叔，您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与您的爱子的离别并不是永别，你们很快会相见的。”
　　老人疲惫地摇了摇头。
　　哈尔有一种感觉，在理查同情的面孔之下，是无法抑制的欢喜——就如同他自己每一次摆脱掉博福特夫人的责备似的。
　　理查看着亨利，那高傲的骑士是如此容易地接受了这一切，令他觉得这还不够，便加上了一句：“还有，我的堂弟，鉴于我们神圣的法律的要求，你必须马上就走，我会派出我的使者为你送别。”
　　亨利欠了欠身：“多谢陛下。只是希望您看在我们往日的情面上，可以宽限一两日。我的父亲需要我的安慰，而我的儿子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你不用担心，我亲爱的堂弟。兰开斯特公爵也是我的叔父，我会时刻关心他的情况。而哈尔，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合我的心意。让他留在我这里吧，刚好可以和埃德蒙做伴。”
　　“陛下的安排真的是太合适不过了。”亨利谦恭地说道。

　　既然是国王的命令，亨利告别之后便回去自己的帐篷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准备出发——他漫长的军人生涯令这份工作很有效率。这时他却发现哈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便皱了皱眉，吩咐高厄爵士去找他。
　　走出帐篷，亨利正看到奥墨尔公爵爱德华约克领着一个司礼官走了过来。
　　奥墨尔公爵上前拥抱了亨利一下，情深意切地说：“我的堂兄，再会吧；虽然不能相见，但请你常通书信，让我们知道你在何处安身。”
　　“感谢你的送别，再会吧，爱德华。”亨利说道，“请你向约克叔父带去我的告别。同时也请你代为关照我的老父。”
　　“我会的，亨利。”
　　司礼官躬身一礼：“大人，我并不向您道别，因为我要和您并辔同行，一直送您到陆地的尽头。”
　　“父亲！”哈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手臂里抱着一只两加仑装的橡木小桶，“也许你会想要带上这个……”
　　亨利原本变得严厉的面孔柔和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淡淡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长子。”
　　“我知道！”哈尔坚决地点了点头。
　　亨利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曾经打算为这份责任付出什么，但这个回答还是很令他欣慰的。他抬手拎起小桶，轻笑着说：“格伦迪尔的私藏，你还是挺会挑东西的，看来我不必担心你在宫廷里的生活了。”他突然心念一动，借着安放酒桶的机会对儿子轻声说，“你可以相信格伦迪尔，他是个聪明人。”
　　？
　　哈尔不明所以，这两个人不是仇人吗？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从父亲那里得到解释了，在司礼官的“护送”下，亨利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贴士——关于爵位和领地（一）：
　　首先从《冰与火之歌》说起吧，这个比较简明。
　　在冰火中，事实上只有两种爵位，世袭的Lord和不世袭的Sir：
　　公爵/伯爵Lord：某片领地的领主。在冰火的中文翻译中用公爵表示掌握一大片领地，相当于小国国王的大领主，比如史塔克，兰尼斯特等等，伯爵表示普通的领主。
　　Lord这个词用的地方很多，比如Lord Voldemort——所以黑暗公爵比伏地魔大人或者黑魔王貌似更合理些，但也无法体现出原文那种身居高贵的统治阶级的感觉，在火焰杯开头，那个看门老头曾经吐槽过这个问题——通常称呼比较重要的贵族都会用Lord XX，所以亨利和哈尔都是Lord Henry，这里一般写成亨利大人。
　　爵士Sir：没有世袭领地的贵族，这个来源就比较广泛了，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授勋的骑士等等。
　　也就是说，Lord是统治阶级，Sir是跑腿办事的。平民百姓顶多弄个Sir当当，想要当Lord通常需要进行联姻才会得到承认，比如平民出身却一路联姻到登上王位的都铎家族。而贵族出身的话成为Lord要容易一些，比如三个火枪手里的白金汉公爵，只是骑士出身，可是美色倾国，詹姆斯一世硬是给他弄了个公爵当着玩——话说最新一版火枪手里白金汉是开花演的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