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之漫漫辞职路》幽寞

12、塞壬之歌

　　就像瑟斯说过的那样，黑暗魔法对于朔夜来说毫无难度，黑暗元素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借助魔法阵熟悉一遍就基本可以顺利使用。六阶的魔法稍微有些难，不过他已经全部记在了脑中，找时间练习几遍，再有充足的能量就差不多能够使用了。
　　在倒数第三页，他看到了“黑暗之花”这个魔法。
　　黑暗元素是完全的负面力量，表现出来就是吸收与侵蚀。很强大，但事实上很少有人用。它是一把双刃剑，对使用者也毫不客气，黑魔法师通常兼职亡灵——反正他们肯定活不长，而能够承受黑暗元素侵蚀的物品更是凤毛麟角——那本书就是黑龙皮订成的。
　　所以有人发明出了“黑暗之花”这个魔法，将黑暗元素聚集在一起，催生出一个最低级的黑暗精灵，只要控制好它，便不用担心这种什么都吃的危险元素了。
　　朔夜抬起手，几根黑色藤蔓从身体中延伸出来，汇成一根长鞭，灵活地在空中转动着，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长蛇。
　　要是用它把布森勋爵抽上一顿……不过那个好像花岗岩一般的家伙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朔夜很郁闷地发现自己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场面。
　　这时，他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瑟斯之前就离开了实验室，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迅速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好奇查看着各种仪器和材料。这个魔法实验室和莱克特的毒药实验室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可以说是量子物理实验室和中药店的区别。那边的毒药、量具和坩埚之类的物品他就算不会用也能猜出个大概。而眼前大部分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概念——可能是来自原始部落的土著见到电视机时的感觉吧。这是完全不同文明体系的智慧结晶，那些形式复杂的能量波动和精确的度量衡足以证明这个魔法世界的神秘与深邃。
　　真古怪，一边是仿佛处在中世纪的野蛮训练营，一边是堪比未来世界的发达文明。
　　“……在千年前的圣战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神都陨落了……”
　　瑟斯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文明毁灭吗？
　　朔夜迅速地浏览着那些书，可惜书架上的书籍和资料都是和魔法实验相关的，没有关于历史文化的书籍，其中一套药物学和莱克特的毒药目录有些相似，但更加详尽。上面记录的是药物作用于人体上的机理，而不是什么剂量能够毒死人，关于药物成分的细致阐述已经很接近分子生物学了。其后还有大量的实验数据记录……
　　然后，朔夜看到了一本名为《灵魂魔法》的书册。
　　是哦，他没有时间闲逛了，尽快学会更多的魔法才是真的。
　　《灵魂魔法》和《黑暗魔法》一样是手抄本，形制相似，但要厚上许多。书页是某种介于纸张和薄膜之间的半透明材料，表面非常光滑，浮动着变幻的色彩。
　　书中的魔法一部分直接作用于灵魂，比如之前瑟斯对他使用过的“灵魂禁锢”，另一部分则是契约类的魔法。
　　很快，朔夜便发现灵魂魔法比起他凭着黑暗精灵身份开挂学会的黑暗魔法要难上很多。
　　一个最简单的“精神冲击”也要他努力地集中精神，有没有用出来还不知道，这个魔法的效果和双方的精神状态有很大关系，所以还有很大的篇幅是关于幻觉系药物和心理学的内容。
　　既然没有办法立刻学会，他也只好努力记下魔法的内容了。
　　有一个契约魔法“交换真名”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醒来的那天，瑟斯曾经强迫他说出过自己的“真名”。
　　“真名”是灵魂真正认可的名字，在很多契约魔法中都用来代表灵魂，越是强大的灵魂，越会受到约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瑟斯才会使用假名“塞壬”。那时他为了得到朔夜的真名，使用了“交换真名”这个魔法，还要说出自己的“真名”，怎么看都说不上是划算。
　　瑟斯•迪•安菲特……朔夜回味着那个名字，也许以后会有用吧。
　　他翻过那一页，继续看着。

　　一页，又一页，朔夜贪婪地记下那些艰涩的内容和繁复的魔法阵。
　　当再次翻开一页时，他突然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幽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是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被夹在书页中当做书签用，随着书页的翻开而鲜活地绽放着，好像仍然生长在花茎上一样。
　　朔夜认出那是一朵“月魅兰”，最强烈的致幻剂之一，莱克特曾经拿出过价值二十个金币的一小瓶含有少许月魅兰成分的混合药水——当时他心疼地想要跳楼。而这一朵很明显是用魔法保存下来的鲜品，价格恐怕要翻上个一百倍。
　　当然，朔夜肯定不打算吃掉它。他把花移到一旁，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文字上，那是一个叫做“魂影替身”的复杂魔法。
　　主要的内容是把自己的灵魂分裂出一个碎片，在意识空间内形成一个影子，并且把它推到意识表面去。那么之后所有灵魂系的魔法和契约都会作用在这个影子上，不会影响到主意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灵魂魔法的终极防御方案，而且也是赖掉各种契约的终极方案，但这个魔法的等级高达七阶，魔法阵的复杂程度也是迄今为止最高的。而且还注明有引发精神分裂的危险。那种分裂而又相连的微妙状态简直可以和薛定谔的猫相媲美，朔夜很是怀疑那个发明者本人是不是已经精神分裂了。
　　他的大脑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完全不需要进一步的刺激了。
　　先记下来吧。
　　朔夜叹了口气，兰花的香味真是好闻……要是能够一直闻着就好了……他的眼神开始迷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花朵，像捧着最珍贵易碎的宝物一样……
　　远处再次响起了激昂的琴声，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只是那份愤慨和热血，还有其中的不甘与抗争。
　　……也是一个渴望自由的囚徒呢……
　　清澈悠远的歌声传来，比从前要近得多。
　　完全是不知名的语言，却仿佛可以触及灵魂深处。
　　那么平静而又超脱，却又莫名地和激荡的乐章结合地天衣无缝，宛如天籁。
　　朔夜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放下书本，朝外面走去。
　　走过阶梯，走过回廊……周围的环境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被波光粼粼的海水所取代……
　　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深蓝色的空中，黑色岩礁突兀地矗立在海水中，一个人影随意地坐在上面，散发着比月光更加皎洁的光芒。
　　那是瑟斯，他梦中的那个瑟斯。
　　没有亮晶晶又乱七八糟的装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袍，赤足浸在水中，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水蓝色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飘飞，长长的睫毛掩着双眸，神色平静而又超脱，口中低吟着魔魅的歌声。
　　巴掌大的蓝色小精灵坐在他的头发上，随着夜风飘在空中。
　　朔夜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眼睛根本无法从那梦幻般的身影上移开。
　　这是灵魂魔法！一个声音在心中说道，可是他已经停滞的大脑根本无法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朝那点光明走去。
　　自己可以为那个人做任何事，他是……神……
　　不对！他不是！
　　黑暗之花张扬地绽放，绯色迷离的眼眸陡然现出一丝清明，劈开了蒙在灵魂之上的那层迷雾。
　　这里不是大海，只是一个宽敞而奢华的房间。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没有灯光，窗户大开着，能够看见外面的星空和弯月，夜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和乐声混合在一起。
　　歌声停止，俊美的歌者微微侧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海族是水神的眷族，人身鱼尾，美丽而又妖冶，她们拥有最美妙的歌声，听到的水手会为之痴迷，追随她们沉入海底。”优美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歌声的余韵，只是简单的话语，却好像将人再次带回了月光下朦胧的波涛间，然后，瑟斯的唇边绽放出一抹愉快的轻笑，“我差点忘了你也在。不过居然能够自己醒过来，看来你很有学习灵魂魔法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