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戬遭遇宝莲灯》醉昕

9、小金乌

　　天庭三十三重天，真君殿

　　“主人回来了。”一黑衣干瘦的青年见到二郎神就要往上扑，被杨二郎扇子一挡，青年讪讪退到一边，小眼儿乱飞，等飞到他主人身边的杨戬时，那眼睛都直了。
　　二郎神无视哮天犬的白痴行为，径直往神殿内走去。
　　他就是哮天犬了吧，只是不明白，二郎神明明有很重的洁癖，怎么就能忍受哮天犬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身边乱转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二郎神大步的朝神殿案牍走去，梅山六兄弟分好文书告辞退下，二爷有客，他们自然不会多做过问，尽管那客人酷似二爷。
　　不得不感慨一下梅山六兄弟会做人，杨戬也没矫情的等二郎神请，就坐在二郎神旁边位置上。
　　坐在案牍之后的二郎神问哮天犬，“这几天发生什么大事没有？”
　　“没有，”哮天犬不敢乱说话，“只是三小姐说想主人了，问主人怎么还不去看她。”虽然回答着主人的问话，哮天犬可没把视线从杨戬身上移开，他在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竟然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没有主人的气息，连他都能骗过。
　　“三妹，”二郎神愣怔了一下，似乎为难的开口，“你去华山一趟，就说过几天我就去陪她。”
　　唉，翻了翻书简，二郎神叹气，他这个司法天神完全就是一个摆设！看着狗狗还在眼前晃，道，“这位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你以后就视他和我一样。”
　　清源妙道？那不是主人的道号吗？虽然哮天犬除了骨头和主人外比较迟钝，但是主人的道号他还是知道的，这个和主人相像的人不光叫着主人的名字还拥有和主人一样的道号？！
　　杨戬瞄二郎神——你的狗狗真是可爱啊，呆呆的，蠢蠢的。
　　二郎神无奈——难道你的哮天犬不是这样的？
　　杨戬挑挑眉，满眼的反驳——可不是所有的狗儿都能那么好运的吞吃龙珠，还那么愚蠢的拿着一根骨杖。
　　二郎神笑得张扬——这么一来，终于是我的哮天强过你的狗儿了吗？
　　蔑视的瞅了一眼哮天犬——别开玩笑了，我的哮天是凭实力得三界犬神的封号，而这条蠢狗却是凭借主人能耐得玉帝金口，有什么好得意的。
　　二郎神翻完案桌上的文件，竟然都是凡间土地上报的鸡皮蒜毛小事，不满的拍案起立，“哮天犬，你传我命令，让梅山兄弟几个下界处理好这几件小事。”
　　“啧啧，火气真大。”想我当年初任司法天神时，王母玉帝还曾让我制服燥乱的御马与乱飞的鸡鸭呢，我都不气，你只不过是没有实权就气了？
　　“现在我去老君那里取八卦炉，你是在神殿等我，还是……”二郎神也知道自己有点急躁，可是……王母曾经说过娘亲魂魄还在，如果自己能全权控制住整个天庭，娘亲是不是就能自由？奈何这又不能和杨戬诉说，杨戬的母亲可是被他劈山救出来的，同时天帝，为什么杨戬就能那么好运的遇到一个好舅舅？可是一想到杨戬出生就被家人丢弃深山，母憎父弃……
　　“我去找小金乌玩，你不要管我。”杨戬可不想去兜率宫，那里都是丹药，他可是闻不惯那个味。
　　二郎神幻化一身黑氅银甲，托着逶迤华贵的后摆，三尖两刃枪横握在手。
　　杨戬惊讶，这是朝服吧，难道二郎神打算靠官职逼迫？官大一级是压死人，可是太上老君能以普通人来算吗？那可是三清之一的圣人啊！
　　“你打算穿着这一身朝服去见你太师伯？”别乾坤鼎没借到，再打起来了。
　　“可以打着为三界的名头，还不用欠人情，”二郎神并不想瞒杨戬，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是曾经的杨戬，而现在的杨戬是未来的他吧，“你要去金乌神殿吗？”
　　小金乌？难不成在那边，杨戬和小金乌的关系交好？可是他和小金乌有杀兄之仇啊，虽然千年已过，当初也是小金乌帮过他，但不代表他们之间有什么亲情在。
　　“杨戬，我和小金乌……”可是有弑母杀兄之仇，小金乌会把你当成我，寻仇也许谈不上，只是不会兄友弟恭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金乌是司日神将，我只是想去逗逗他玩而已，放心。”说着他就破碎虚空而去。
　　放心？二郎神呢喃，好像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放心！司日神将？开玩笑，小金乌是这三界的太阳好不好？！

　　金乌神殿
　　小金乌看着空荡荡的神殿，似乎还能听到哥哥们的欢笑声，千年已过，哥哥们留下的痕迹早已经随着他们的逝去而烟消云散，却留着自己在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缅怀伤痛。
　　“大哥，你怎么忍心小弟孤独寂寞，怎么忍心小弟痛苦。”小金乌坐在平时哥哥们常围坐的蒲团上，独自舔舐伤口。已经一千年了，所有的神都忘记了你们，这些神里还包括我们高高在上的父皇。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们就要为着天庭威严失去生命，而那些昏庸无能的修仙者却能踏着我们天家的骨血在瑶池里风花雪月、谈笑三界？
　　小白看着主人孤寂的背影很是担心，主人这样已经一千年了，一千年以来，主人再也没有露出个笑容，除了必要的大朝或者司日，主人每每都是坐在那一堆蒲团里伤神，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只不过是主人身边的一个小小侍从。
　　“小金乌，小金乌你在哪里，在神殿吗？”空荡冷清的金乌神殿外面忽然响起千年来第一声喧闹声。
　　“哥哥！”小白还没有回过神，小金乌已经一跳而起，是哥哥回来了吗，千年以来，这金乌神殿不在孤独了吗？
　　“小金乌，小金乌。”在那边时，只要自己一喊，小金乌就会冲出来的，怎么这边的反应这么慢？
　　小金乌不敢相信，就那样愣怔怔的看着殿门，来者逆光而来，步步生莲，就这样走到自己眼前，把自己抱在怀中，耳边响起的是他絮絮叨叨的牢骚。
　　“我说小金乌，发什么呆呢，”果然这个小金乌和脑中的图像重合，不担心好友的杨戬，把这个发呆的小金乌揽进双臂中，“是不是好久不见我，想我了。”
　　真实的怀抱，暖暖的，充满安全感的可以依靠的，兄长的怀抱。
　　鼻子酸酸的，不知名的液体从眼中滑落，他已经独自背负了太久。
　　杨戬皱眉，小金乌为什么落泪，难不成三界之中还有谁敢和他置气不成？可是小金乌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主啊！
　　小白呆了，那个带着一脸宠溺温柔笑容拍着自家主子肩膀的可是……“真……真……真君大人……”我的主子唉，那可还是冷酷的司法天神！
　　小金乌身形一僵，真君大人？司法天神杨戬！猛地推开让人不舍的怀抱，他怎能在仇人的怀中哭泣？！
　　“小金乌怎么了？”杨戬可不知道这边的杨二郎和小金乌之间不可消弭的杀亲之仇，他只知道小金乌是他杨戬本就不多的知交挚友，“我是杨戬啊，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了，他竟然还有脸问谁欺负我了？小金乌控制不住气息起伏，愤恨道，“你杀我兄长，你还问谁欺负我了，你打上天庭，累人间弱水横行，妖孽丛生，如果不是嫦娥仙子，我早已魂丧在你的厉斧之下，你还有脸问是谁欺负我？我承认是我和兄长们技不如人，但你也不能如此泯灭良心，欺人太甚。”
　　杀金乌神将？开玩笑吧！如果我想杀谁岂是有谁可以阻止的，更何况是那那不守妇道的幺蛾子？！别开玩笑了，杀小金乌，这又从何说起。
　　难道……这边的杨二郎和小金乌不和？
　　“小金乌，你的哥哥们不是后羿射杀的吗？”杨戬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扭曲成这样。
　　“什么后羿杀的，后羿都死几万年了，你竟然还想推卸责任，难道你忘了你的厉斧是怎样凌厉的劈开我哥哥们的护身法衣割裂他们的元神的吗？你忘了，我可不敢忘，我每每闭上眼看到的都是我的哥哥们划着鬼魅的火红长线，吟着古老的赞歌坠落消逝的，哼，没有担当忘恩负义的小人。”小金乌气愤的吼着，他已经独自一个人压抑了太久，他需要发泄，于是他忘了眼前这个他最大的仇人以一己之力担山逐日厉斧挥下，沦落的是他哥哥们的灵魂，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觉得眼前这个有着让他感到安全并依赖着的怀抱的人不会伤害他。
　　厉斧，担山逐日……应该就是二郎劈山救母了，可是怎么会有金乌神将坠落一说呢，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后羿，也不对，没有后羿射日哪来的月宫嫦娥？！
　　揽着这个满脸涕流的小金乌，杨戬轻轻拍抚着小金乌的后背，“我不是担山逐日的司法天神杨戬，我是小金乌的好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虽然我曾担任八百载司法天神，我也曾劈山救母，但是我绝对没有伤害到三界之内任何一员。”
　　“那我哥哥……”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否认，小金乌很生气。
　　“小金乌，你是帝俊的儿子，怎么会听从玉帝的指挥阻止二郎救母的？”这一点杨戬不明白，或许小金乌受了迷惑或许小金乌被谁更改了记忆。
　　什么帝俊的儿子？“我是玉帝的小儿子，和帝俊有什么关系？”哭够发泄够的少年皱着眉反问。
　　玉帝的儿子？啊！杨戬的思维中断了那么一瞬，他记得他舅舅昊天玉帝是鸿钧道祖门下万劫童子、玉石化身，他很好奇，究竟要怎么神奇的际遇，他才可能有十个三足金乌身的儿子。
　　“你的娘亲？”哪位？强大的可以更改帝王的血脉。
　　“听大哥说过，我们的母后是凤凰一族的继承者。”他现在敢肯定这个杨戬定不是在凌霄宝殿之上的那个有着孤傲背影的司法天神，或者说杨戬他也有不得不伪装的苦衷，可是杨戬到金乌神殿有什么目的。
　　“凤凰啊，神奇的种族，混沌祖凤得天地阴阳交合之气产下两子，一孔雀，一大鹏，现在这个更是厉害，一口气来十个都是三足金乌。”杨戬心内暗诽，不过却是不敢说出来，“小金乌，你还恨二郎吗？”
　　小金乌眼中神采一黯，“再恨又怎样，我的哥哥们也不会再回来了，而且我的哥哥们摆出金乌大阵晒化了我们的姑姑、杨戬的娘亲，杨戬杀了我们为他娘亲报仇也是应该的。”
　　“晒化瑶姬？！”如果不是小金乌在怀，估计杨戬就要跳起来了，这个世界到底扭曲成了什么模样，金乌改了爹娘不说，二郎劈山救母成空不算，玉帝竟摆出了金乌大阵？！还能再狠一点不！
　　“嗯，就是因为姑姑死了，所以一切都失了三界至尊的掌控，玉帝王母为了面子不得不向二郎神妥协，偏又在三界之内下达圣意不许和杨家兄妹结交，二郎也真勇敢，不愧是姑姑的儿子，为了抵抗来自玉帝王母的敌意，逆天意和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成亲，还大发婚庆贴，你还真是光棍了。”
　　“成亲？等等，你刚才说二郎和谁成亲？”真的是没有最惊吓，只有更惊吓，师父在上，弟子可没有成亲啊。
　　“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还是说……”他可不相信神仙也有失忆一说，“你根本想娶的就是那个舞女？”
　　“他不是还救了你一命吗？”挑挑眉，小金乌什么时候学会是非不分，恩怨不清了。
　　“切，如果不是她拦道，我早就藏起来了，任谁也找不到，再说了她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和兄长们一起？”
　　“其实……”杨戬不知怎么开口，“小金乌，我来你神殿也有一会了吧，你的童儿竟然只是傻呆呆的立在那里当木头，真是太不知礼了，还不上你这收藏万年的同心炽烈酒。”
　　小白惊讶，这司法天神怎么会知道金乌神殿有收藏万年以上的烈酒，不过还是随着主人的一挥手，下去搬酒去了，万事有主人在，他不必担心。
　　“你不是我表弟二郎神杨戬。”挨着杨戬坐下，小金乌肯定的说道。
　　“说起来我的经历和二郎神几乎差不多，但也只是几乎。”那上面挂着的应该是金乌神将们的画像吧，不愧是兄弟团，连衣着都统一。
　　“嗯？”什么意思。
　　“我也是玉帝之妹瑶姬长公主私配凡人所产下的逆天之子，我也曾为救母力劈桃山，也曾参加过封神之战，更曾担任司法天神八百年，”杨戬的眼神放空，视线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和二郎神不同的是，我是天生第三只眼，只因出生神力外露招来天庭注意，被母亲憎恨遭亲娘所弃，不过幸好被玉泉山玉鼎真人所救收为弟子，等意识到我也有家人时，却是父慈母严，兄长孝顺，小妹甜美，唯独家中没有我的位置，艺成之时有师父告知因由，然后就是力劈桃山救出娘亲，冷眼看他们夫妻母子三人哭成一团，也许比较幸运的就是我救出了母亲，顺利的接任了司法天神一职，然后就是摆脱了身份上的束缚，和师父一起每天论剑、看朝升夕落、草木香、似水流。”
　　“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和我交朋友。”杨戬认真的看着小金乌，刚开始他只是存着逗逗这边小金乌的想法，毕竟那边的小金乌实在太强悍，现在他多出了这么多的阅历，应该是不弱于这个世界现在的小金乌的，奈何……
　　“你是把我当成你那个世界里的小金乌的替身吗？！”施舍的友情他不屑于要，尽管他真的很不舍。
　　“你们两个的性格差得有十万八千里远，想把你当成他的替身，也完全套不进去啊。”杨戬开玩笑，手伸过去揽着小金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小金乌啊，请你吃好吃的。”
　　看着杨戬一副大度的我是你哥的讨打模样，小金乌笑了，接过杨戬递上来的人参果，一点一点的吃进肚子里，和着他过往所有不甘的血泪。
　　“主人，酒来了。”小白抱着一台酒悠悠走来，主人竟然笑了。
　　杨戬接过酒坛，手一拍，泥封落下，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香！”
　　小白放下两个酒杯，默默的退下，既然司法天神可以让主人笑，那下次见面，他就给司法天神行一个完全的请安礼好了。
　　端起酒杯就要喝，耳边却想起娃娃的哭声，有心不理，那娃娃声却顽强的绕在耳边。
　　“杨戬，怎么了？”看着杨戬端着酒杯停在嘴边，小金乌很是好奇，就是想闻酒香，也不至于不忍下肚吧。
　　“你有没有听到娃娃的哭声？”四周看看，神识铺开，这哭着的娃娃绝不在天庭，杨戬好奇的问坐在身边的小金乌。
　　“娃娃，什么娃娃？”他倒是听说七仙女思凡产下一子，难道王母还没有处理了那孩子？
　　“我听到了娃娃的哭声，就想在耳边，很奇怪的感觉。”杨戬皱眉。
　　“那我跟你去看看，不过我没听说有哪家仙家成婚育有孩童。”他每天司日，阳光照在哪里，就相当于他的视线到达了哪里，他可不记得这几天天界有孩童降世。
　　杨戬看着手中的酒杯，再看一眼身边的酒坛，那是一脸的割舍不能。
　　小金乌笑了笑，吩咐小白拿一百宝酒囊装满酒，然后看着杨戬，笑，也许……他能带自己走出失去至亲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