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短篇集]花谷》弥泪

1、死循环(2759)

　　[一]
　　狱寺隼人陷入了一场梦境。
　　他这样感觉到。
　　每一天，他都被同一场梦惊醒，醒来时汗流浃背，只能通过大口呼吸让身体缓慢恢复知觉。
　　——就连醒来的时间都没有太大波动。
　　凌晨六点，窗外能看到微弱光芒，鸟鸣声已然响起，细弱轻微，仿佛某种无法言喻的预兆。
　　只是，他记不起梦境的内容。
　　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记不起来。

　　[二]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在现在这种阶段。
　　不过一个小小的梦，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狱寺隼人依然持续着自己的工作，从战斗部署到前线作战，几乎事必躬亲。
　　来自密鲁菲奥雷的攻击越发频繁，群龙无首的彭格列到底能撑多久已是一个未知数。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停下脚步。
　　直到某一天因为一点小伤去找医务人员包扎。充满消毒水味的白色房间里，医生剪掉他肩膀上多余的绷带，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亲爱的岚守，你该休息了。”
　　休息？他每天都有休息。
　　四点入睡，两个小时的梦，六点醒来。
　　之后又是一场恶战。

　　[三]
　　后来想想，那段日子即使用惨烈都无法形容。彭格列伤亡惨重，总部恍若废弃空堡，断壁残垣、一地狼藉。
　　他们并未获得胜利，但战斗确实结束了。
　　他站在废墟里不自觉点燃香烟，看着原十世的守护者们纷纷离去。最后来告别的是山本武，男人带着十五岁的蓝波，说是要回去并盛。
　　“狱寺呢？你怎么打算？”
　　“……谁知道。”
　　失去了沢田纲吉的彭格列对他们而言已没有任何留恋。
　　除了那些时光，那段相互扶持的岁月，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竟什么都没留下。
　　啊，一定是因为那些珍贵的东西已经全部留在他们的首领沢田纲吉的身上，也随着他长眠地下了。
　　所以这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四]
　　狱寺隼人在离开之后选择了旅行。
　　一个背包，一台相机，一个人，是以前的自己从来不曾想象的生活。
　　可梦境还在持续。他依旧在凌晨六点惊醒，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
　　那位心理医生就是在这时候认识的。
　　大雪封山的冬天，天色暗下，通讯又时断时续。两个男人被困在山腰处的帐篷里，也只好围着篝火说些有的没的。
　　然后不知怎么，就说到了一直困惑着他的梦。
　　“如此频繁又规律的梦，可不只是心事这么简单啊。”三十出头的年轻医生耸肩笑笑，吸了口烟，对着半空缓缓吐出。
　　白色烟雾化作一个个圆环，歪歪扭扭挤进篝火上方冉冉的烟尘中。
　　“这样吧，你要不急的话下山后我帮你看看。”心理医生曲起右手比出个“0”，“免费哦，狱寺先生。”

　　[五]
　　然而下山的途中，他们却遇到了雪崩。
　　大雪压顶的那一刻，没有指环也没有匣子，只是一个普通人，饶是狱寺隼人也没来得及逃过。
　　来自自然的巨大力量将他压进沉沉黑暗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以为这感觉似曾相识。
　　是啊，是什么时候呢？曾有过这样窒息的时刻。
　　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一片沉寂，连一丝光芒都看不到。
　　明明周身还被空气环绕，肺叶里却填满了不知名的液体，连一丝氧气也挤不进去。
　　他觉得有些可笑。
　　他不曾被任何事物打倒，却要这样倒在这里吗？
　　以前真是想也没有想过啊。

　　[六]
　　“狱寺君？”
　　“狱寺君！”
　　“……”
　　狱寺隼人听到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在那场始终被遗忘的梦境中。
　　他睁不开眼睛，却清楚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能从这场死循环一般的梦中逃脱出来。
　　那一天，注定了会发生不平凡的事情，可自己却没能阻止。
　　为什么不去阻止？
　　也许、只是因为那个人那么信心十足地说过“大家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那是他最尊敬的十代目所说的话，所以他深信不疑。

　　[七]
　　“狱寺君总是这样呢……”
　　那个男人张开双臂，将他缓缓拥住。
　　狱寺一时有些怔愣，双手下意识抬起，才到一半又停住，仿佛突然僵硬了似的。
　　沢田纲吉的那对臂膀落在他背后，用力抱了抱，随即放开。
　　温暖突如其来，又猝然离开。入秋后的风好像陡然间凉下来，鼓入领子里凉得刺骨。
　　他转了转视线，看到面前的男人和以往一样冲他笑起来，半合的眼睑下是一双棕色眼眸，眸光潋滟。
　　他便也跟着笑了出来。
　　“一切小心，十代目。”

　　[八]
　　可是，那个人最终没能回来。
　　没能回到这个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地方。
　　彭格列十世被害的消息传来时，正好是凌晨六点。
　　第一声鸟鸣已然响起，一切都在将醒未醒之间。

　　[九]
　　我想，你是能得到幸福的。
　　我这样相信着。
　　我想要——这样相信。

　　[十]
　　他终于看到那场梦的全部。
　　原来那场梦并不全是黑暗。
　　梦里也会有金色的光流，仿佛头顶永恒不变的银河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梦里也会有清新的香气，仿佛大雨后浮动在树林每一处的泥土香气；梦里也会有某个人温和的声音，仿佛遗留在老式唱片中的唯一一首歌曲。

　　[十一]
　　然后，他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看到头顶晃眼的白色灯光。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消毒水味。
　　以及，白色的自己。
　　他得救了，救了他的人还在隔壁重症病房。

　　[十二]
　　从医院离开前，狱寺向心理医生道了声谢。
　　男人坐在病床上打着呵欠摆摆手，沉默几秒后突然道：“需要看病的话随时来找我哦。”
　　狱寺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不屑地哼出声来：“不需要。”
　　他又独自踏上了旅程。
　　旅程很长，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在哪个地方终止。就好像梦再长，也总会在某一天结束。
　　只是——
　　只是希望，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能这样相见也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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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759向（大概）意识流（大概）
别问我写了啥，一时脑抽不知道写出了啥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