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渔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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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战火，止于一息。
慈光、碎岛的纷争，终是在上天界和那么几个人的操控下画上了暂停号，签下停战协议。
明书在下次星雨袭月之前，双方必须遵守和平条约，不得开战。
星雨袭月是什么？是一种天文现象，赤红色的流星雨在月亮周围飞过。虽然平日流星雨不少，可这围绕月亮的，却千年才有一次。
无衣师尹坐在江边，手中牵一支鱼杆，言允站在他身后，但想必是时间太长，小孩子耐不住性子，闲了。
“师尹，我可以提问吗？”
“嗯。”师尹口里飘来轻应，“问吧。”
“这次停战明明师尹有好大的功劳，界主都说要加封师尹，为什么师尹突然辞官呢？多可惜啊。”
“哈，此时不退，日后就退不得了。”
“为什么？界主舍不得师尹吗？”
“言允，再过些年，你自然会明白，这个就当作吾留给你的考题之一吧。”
“啊。”言允挠挠后脑勺，“这……”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哎呀呀，若非一身紫衣，吾还以为自己认错人呢，这不是慈光之塔的首辅无衣师尹么？竟在江边遇见，幸会。”
师尹没有答话，倒是言允回头，发现来的是个没见过的女人，一身白色加橘色的衣服，眉宇间的气势让言允踟蹰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挡了过去。
“师……师座在钓鱼，姑娘你……”
女人诧异地低头看着言允，听到他的话时眼里透出笑意。
无衣师尹开口，“言允，回来。”
“师座？”
“回来吧。”
随着言允走回去，女人也跟着走到无衣师尹身后，看着他垂钓。
“许久不见了，首辅大人。”
“许久不见，槐生殿下。”
“哎，此刻叫吾玉辞心即可。”
“辞心姑娘何以在此？”
“散步。”
收了鱼线，重新勾上饵料，无衣师尹轻巧的将钩甩回河流中，轻描淡写的看了眼天空。
“辞心姑娘这散步散得……可真远。”
“恩，有利于舒散筋骨。”
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玉辞心目光追逐着鱼线，看河面泛起小小的涟漪，手指轻轻敲打剑柄。
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许久。
“首辅大人职务繁忙，怎有闲心在此垂钓？”
“吾已辞去师尹之位，现在唤吾无衣即可。”
玉辞心闻言挑眉。
“哦～这可让吾惊讶了。吾本以为师尹可籍此次权倾慈光，却没料到汝选择渔樵之趣。”
无衣师尹唇边浮上苦笑。
“辞心姑娘何必如此挖苦吾？吾辞官理由，辞心姑娘未必不知道。”
卷袂背手，她溢出一声冷嘲，“知道啊！功高盖主嘛。”
师尹轻抽口冷气，眉头微蹙。
“姑娘说话，还是那般直言不讳。”
不理会他话中深意，玉辞心带着些许认真道，“师尹汝为凤凰，珥界主却非良木，倒不如另寻它林，才可畅游九天之颠啊。”
“姑娘美意无衣心领，可惜一来无衣再无入仕的打算，二来无衣此身此心永寄慈光之塔，绝不事二主。”
“呦，汝倒是清高。”
“只是一届书生的偏执罢了，还望姑娘体谅。”
“可是，习惯握着香炉的手握得住这鱼杆么？嗯……真难得，竟然不见汝熏香了。”
鱼漂沉浮，起起落落，无衣师尹沉眉提杆，鱼钩上一条鱼死命挣扎。
无衣师尹轻抖杆身，鱼竟从钩上滑落，坠入江河里飞快地窜走了。
再次钩上饵料，玉辞心沉默看着他把鱼杆甩回去，等着他的回答。
不，或许并没有期许他会回答，只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那香炉载得是无奈，也是沉重……”无衣师尹幽幽开口。
“嗯。”
“如今细细想来，吾当初入仕初衷原本是为慈光兴盛，期许自己可以刚正不阿，结果反而是吾自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一旦行错一次就会越走越偏，最终身边清风不在，血味萦绕，才不得不用香氛来欺骗自己。”
“再加上汝身居高位，朝野上下早已将珥界主视为无物，一切皆以汝之命令行事，所以汝才籍此停战之机，辞官退隐吧。”
“是。”
玉辞心廖无兴趣的摆摆手，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念头，看着无衣师尹。
“早料到了，迟早的事。只是敢问师尹——鞭挞自己的灵魂好玩吗？”
无衣师尹不为所动。
“这个问题，汝若原封不动地送予戢武王或者摄论太宫，吾想汝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啧，汝果然还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姑娘谬赞，彼此彼此。”
“吾尚有事，先行一步。”玉辞心从依靠的木柱上起身，掸掸身后尘埃，却并不像言语中的就此离去，似是在等无衣师尹开口。
莫可奈何的叹息声自无衣师尹处传来，“即鹿还好吗？”
得逞的玉辞心带着微笑转身，“恩，即鹿与先王退隐世外，过得倒是十分逍遥呢。”
“她还不肯原谅吾？”
“这个嘛～”玉辞心故意拖长尾调，“即鹿与吾关系甚好，若汝希望，那吾倒可以为汝美言几句，说不定即鹿就原谅汝了。”
“辞心姑娘一直如此打扮来往两境，也多有不便吧？”
听到他故意的说辞，再想想某人，玉辞心没好气道。
“若不是某人死脑筋，吾何必做此装束天天来慈光『散步』。”
“初儿比较听吾的劝导。”
“哦～师尹这话莫不是要和吾做交易？”
“如何呢？”
“行啊，那即鹿交给我，那个死脑筋就拜托师尹了，一月为期，怎样？”
“好。”
“成交。那吾走了，师尹继续钓鱼吧，期待一月后的结果，吾也期待看师尹这闲云野鹤的生活能持续到几时。请！”
“请。”
衣袂飘摇，玉辞心洒沓离去，从飘远的风中传来耳熟的诗号：“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若知倦书悔前程，无如渔樵未识时。哈哈哈哈。”
沉默了许久的言允，抬头看着无衣师尹。
“这……这不是师尹的诗号么？”
无衣师尹叹口气，“真是个任性的人，但愿那诗号再与吾无缘啊。”
鱼杆舞出雅致的弧度，无衣再次将钩上的鱼甩回河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渔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