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爱下去》逍遥鲜

2、微笑的悲伤

　　国庆节要放一个星期的假，晓阳离家远就不回去了，闵弱也是这样打算的，而盛然和柳逸都要回家一趟。盛然说要给大家带好吃的，柳逸说要回去见几个老朋友。柳逸的想法很正常，盛然的话却让人有些吃惊，平时冷冷的，一说到要回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等到盛然和柳逸都走了，宿舍里便剩下晓阳和闵弱两个人。
　　第一天，他们两个到市里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都累得不行，早早的就睡了。
　　夜里，晓阳梦见自己在找厕所，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终于还是憋醒了。原来自己是真的想上厕所。平时睡觉晚，从来都不起夜，今天睡得早了，上厕所也成了大问题。晓阳打开手机一看，才十二点多，用手搓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耳朵里却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顿觉毛骨悚然。紧接着又是走廊里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关门声，其他宿舍还有人没睡呢。晓阳笑了笑，这群夜猫子！可那抽泣声依然在，晓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就坐起身子又搓了一把脸，还揉了揉耳朵。这次终于听清了，声音是从斜对面闵弱的床上传来的。这哀婉的低泣声，也像极了女人，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无家可归的女人。晓阳不知道闵弱是醒着还是梦着，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来到闵弱的床前。晓阳踩着凳子看了看闵弱的脸，这时抽泣声已经不在了，但透过窗外的灯光，对面楼上还有一些宿舍亮着灯，晓阳看见了闵弱脸上莹莹闪动的泪水。这哭泣是真实的，这悲伤也是真实的，听着闵弱均匀的呼吸，晓阳确定他是在梦里，就没有叫醒他。回自己的床上拿了些面巾纸，晓阳轻轻的在闵弱的脸上擦了起来。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还是太想家了，闵弱竟然如此的伤心。不知不觉晓阳把目光定在了闵弱清丽妩媚的脸上，这是一张多么美丽动人的面庞啊！哪怕轻轻的一碰，都担心它会不会碎了，还有那娇俏可爱的嘴唇，即使在夜里，也好像散发着魅惑艳丽的红光。晓阳的手停了下来，真想摸一摸那嘴唇，可又担心过分的举动把闵弱弄醒了，就赶紧收了手，上了个厕所，又躺下睡了！
　　梦里，晓阳又看见了闵弱的那张脸，还有那些晶莹的泪水。
　　第二天，闵弱早早的醒了，洗好脸就出去了，看晓阳睡的正香就没叫醒他。闵弱回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两个人的午饭，晓阳也已经起床了，两个人高兴地吃了起来。晓阳看着闵弱微笑的样子，竟然开始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看现在闵弱开心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昨晚那个极度悲伤地人联系起来。晓阳本想关心的问一问闵弱，但几次都欲言又止，也许他也希望那深不可测的悲伤是假的，希望闵弱是快乐的，简单的。
　　晚上，相安无事，倒是盛然打来了电话，说是回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留恋学校，留恋四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原来自己的家就在学校里。放下电话，晓阳和闵弱都觉得很可笑，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盛然了。
　　第三天，柳逸也打来了电话，说心里很烦，有可能提前赶回来。这个电话让晓阳和闵弱觉得很意外，可是柳逸一点相关的信息也没透露。
　　晓阳和闵弱又出去玩了一天。
　　第四天，晓阳的同学来找晓阳玩，闵弱也一起陪着。晚上的时候，晓阳又叫了几个没回家的同班同学，大家一起打了一个通宵的扑克。
　　第五天，睡到中午的时候，晓阳把同学送走了。回来的时候，闵弱还在睡，而且那抽泣声又出现了。低低的，却又是响亮的。晓阳走到闵弱的床前，心也随着那泣声疼了起来，是不是这几天夜里都有抽泣声啊？只是自己睡的沉没有听到啊？现在可是大白天啊，晓阳看得真真切切，闵弱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那梨花带雨的面容让人心碎。
　　正当晓阳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闵弱却醒了，晓阳赶紧走进洗手间，假装在洗脸。闵弱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轻轻的擦起了眼泪。
　　“晓阳，几点了？”
　　“快一点了！”
　　“哦，你同学走了啊？”
　　“嗯，我刚把他送走，起来吃饭吧！我刚买回来的，正准备洗完脸把你叫醒呢！”晓阳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闵弱。
　　脸上的泪痕已经淡了，闵弱对晓阳微笑了一下，开始起床。
　　透过洗手间墙上的镜子，晓阳看见闵弱开始穿衣服，那轻巧的动作，写满了温柔，一点一点的流进了晓阳的身体。
　　吃饭的时候，晓阳一直不由自主的盯着闵弱看，起初闵弱只是微笑。
　　“看什么呢？晓阳！”闵弱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
　　“小弱，你真漂亮！”
　　闵弱笑了一下，晓阳还是呆呆的盯着他看。
　　“是不是刚才你都看见了？”闵弱低下头小声的问，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晓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该让闵弱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于是，晓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知道是该掩饰，还是坦白的承认。闵弱是希望自己看到呢还是没看到呢？是希望自己看见了也要假装没看见呢？还是怎样？
　　晓阳还没想好，宿舍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个手提大包小包的人出现在门口，“你们两个活宝在干嘛呢？也不去接我！”柳逸大声的说着话走了进来。
　　晓阳和闵弱停下的嘴又动了起来，嚼着嘴里的饭食。
　　“真好笑，你又没说今天回来，我们怎么去接你啊？”晓阳边嚼边说。
　　“我不是打电话说要提前回来的嘛！”
　　“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闵弱提醒到。
　　“是嘛！你看我都给忘了，算了，反正我已经回来了！”柳逸坐在了床沿上，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我带来了好吃的，不会还要等我亲自动手送到你们嘴里吧！”
　　晓阳和闵弱对视了一眼，然后猛地向床上的包扑去，一旁的柳逸则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柳逸主动邀请晓阳和闵弱去喝酒，晓阳和闵弱有些纳闷，问理由是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聚一次总不奇怪吧！”柳逸轻松的说。
　　“可盛然还没回来呢？”闵弱提醒说。
　　“等他回来再聚一次就是了！”柳逸固执的说，“今天就我们三个就好了，等盛然回来了，我负责向他解释！”看晓阳和闵弱还在犹豫，柳逸又说：“中午你们可是吃我的东西了，可不能白吃啊！”
　　“威胁我们？”晓阳有些不高兴的说，“还是先君子后小人啊？”
　　“我知道这话不好听，算我求你们还不行吗？我如果只在乎那些东西，今晚还会请你们吗？”柳逸边说边拉着晓阳和闵弱向外走。
　　晓阳和闵弱这才笑着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柳逸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讲小时候，成长中的趣事，还有他的家人朋友。晓阳和闵弱一直乖乖的听着，时而羡慕，时而调笑，时而感同身受，发出一点共鸣。柳逸的脸红了，说话也越来越随意，与他平时的样子差别越来越大。晓阳看他这样就不让他再多喝了，闵弱也劝了起来。
　　“我没醉。”柳逸淡淡的说。
　　“喝醉酒的人都这样说。”闵弱微笑着说。
　　“我真的很清醒！”柳逸认真的看看晓阳，又看了看闵弱，“喝酒只是为了发泄，因为我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不是有什么事？”闵弱关心的说。
　　“也没什么，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事！”
　　“不值一提也说给我们听听啊！”晓阳预感到不是小事。
　　柳逸冷笑了一下，“我也想说啊，可我怕你们会笑我！”
　　“不会的。”晓阳和闵弱齐声说。
　　柳逸又笑了一下，“那我就信你们一次！”柳逸放下酒杯，捋了捋头发，稍显郑重的说：“我喜欢我的一位老师！”
　　“师生恋啊！”晓阳故作轻松的说。
　　“他是一位男老师！”
　　柳逸一说完，晓阳和闵弱就张大了嘴，猛的低下了头，谁也不敢看柳逸。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吧？”柳逸有些懊恼的说，“就知道你们不理解我。”
　　“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闵弱最先恢复了常态，“是不是，晓阳？”闵弱看了一眼晓阳。
　　“是啊！我也很意外，但这也没什么啊！”
　　“我是同志！我是真的爱那位老师！”柳逸不管不顾的说。
　　“他爱你吗？”闵弱关心的问，希望这个故事能顺利展开下去。
　　“他不够爱我，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柳逸慢慢冷静了下来。
　　“原来是失恋啊！恐怕是第一次吧！”晓阳说。
　　“是啊！所以感觉很复杂，才邀你们来喝酒啊！”柳逸说完又喝了一口，“你们真不觉得奇怪？”
　　“不觉得。”晓阳和闵弱齐声说，这次的默契让两个人都感到很奇怪。晓阳又开始怀疑闵弱了，而且没想到柳逸也是同志，自己又多了个同盟，一个意料之外的同盟。
　　“你爱的很深吗？”闵弱继续问柳逸，没有去管晓阳怀疑的目光。
　　“也许吧！否则不会这么伤心的！”
　　“你给我们讲讲这个故事吧！”晓阳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柳逸说。
　　柳逸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讲了起来。
　　高二的时候，柳逸发现了自己的同性性取向，因为他对男同学的身体有异样的感觉。这曾一度让他陷入迷茫。后来，他又发现自己迷恋起了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姓张，名明文，三十多岁，典型的东方美男子，浓眉，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教语文的缘故，张老师颇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柳逸发现自己对张老师的迷恋之后，更加迷茫起来，甚至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而且张老师好像看穿了这一切，与柳逸有了更多的眼神的交流。
　　有一次，张老师把柳逸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问起他的学习情况。
　　“柳逸，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吃力的地方吗？”
　　“没有，我对语文还挺有信心的！”
　　“其他科目呢？我并不只关心你的语文，我关心的是你，其他方面的困惑也可以告诉我。我比你有经验，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张老师微笑着看着柳逸说。
　　柳逸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他听懂了张老师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张老师的意思。柳逸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脸红起来。张老师是看懂了我的心思，所以这么主动，还是仅仅是关心我的学习呢？如果他看懂了我的心思，他又是什么态度呢？他这么主动，是接纳了我，还是要惩罚我呢？
　　“柳逸，坐下说吧！”张老师看出了柳逸的窘态，就让他坐下来。“柳逸，你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还不懂，所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我可以替你拿主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很多困惑，直到经历了一些小波折，才慢慢的弄懂了一些。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如果能有一位良师益友，相信能成长的更快一些！你觉得呢？”
　　柳逸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
　　“当然，你可能觉得和我有距离，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如果你现在还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可以先回去了！”
　　柳逸答应着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这个可爱的男人。他是独特的，不同于自己生命中的其他男人。他明朗，却也芳香，他健壮，却也细腻，他豪放，却也柔肠。
　　回去之后，柳逸仔细琢磨了张老师的话。不管怎样，自己心里踏实了许多，知道世上还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知道也许眼前是黑暗的，但前方是光明的。就像张老师说的，有波折才会有成长。
　　人的感情总是奇怪的，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很陌生，但很快就会和一些人特别的亲近，而好朋友之间，曾经特别亲近的，有时也会突然发现其实离得很远。对于感情的事，柳逸也不想想太多，主要的心思都还在学习上。
　　学生与老师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很难说清的，有慈父慈母般的老师，也有兄长姐姐般的老师，更有知己知心的老师。人是感情动物，时刻都有对情感的需要，在暂时远离爸妈的学校，在爱情初萌的青春期，老师无疑是学生心目中最深情关注的对象，是最多情最可爱的人！
　　高二升高三那个暑假，柳逸随爸妈去农村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意外的碰到了张老师。原来，张老师就是邻村的，柳逸以前就知道他是农村出来的，却没想到离自己的爷爷奶奶家这么近。
　　“小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也许是因为不是在学校里，张老师喊得的特别随意。
　　“我和爸妈来看爷爷奶奶！”柳逸说完羞涩的低下头。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就在邻村，这是我姑姑家！”张老师边说边指了指身后的院落。“你来这里要呆几天啊？如果有空就到我家里去玩啊！”张老师像真正的农村人一样热情的对柳逸说。
　　“好啊，我和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多留我几天！”
　　以前爸爸让柳逸留下来多住几天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这次他却主动要留下，爸爸有些奇怪，问柳逸怎么这次这么懂事。柳逸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多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空气，喜欢这里的风景。爸妈听后笑了起来，爷爷奶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平时爸妈都忙着做生意，很少有和柳逸在一起的时候。所以柳逸很少见到爸妈笑的这么开心，心里也顿时清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