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世纪》叶臻

12、第十二章

　　看了一上午的报表，张自力揉了揉额头。看来，行政总裁还真是不好当啊，那么大的公司，有那么多的项目……虽说是以发展房地产为主业，但是，旗下的什么投资公司，讯息公司，财务公司，……张自力摇了摇头，太多了。像今天早上，自己不过拣了一家电讯科技的子公司报表来看，便发现了不少问题。哎，集团性的公司就是怕这点，分支一多必然会出现账目不清或者业绩虚假的情况。看来，等回到公司，要好好整顿整顿。
　　合上资料，张自力下了床，也不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正常，为什么还得在医院里呆着。医生说还要观察，还要检查，真是弄不清楚，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观察，可以检查的？医院，就算不是营利机构，也应该讲讲效率的吧！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满是药味的地方住几个月，张自力觉得非常气闷。
　　来到窗口，张自力拉开了帘子。顿时，扑面的阳光直射进来。张自力稍稍眯了眯眼，出去走走吧，换换气，松松筋骨也好。回头稍稍理了理床上的文件，张自力拿了件外套，便走了出去。
　　往前，是513号病房，门没有关，开着。那个叶荣添……张自力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折腾，不知他是不是也醒了过来呢？有些好奇，张自力掉过头，往里看。
　　“自，自力……”他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自力……”又是一声。
　　是谁？
　　当张自力发现声音是从513方里传来时，他看见了里面的人……叶荣添正倚着床，看着他。
　　于是，他走了进去。
　　“自力……”叶荣添看见张自力慢慢地走了进来，“你……没事？”
　　“你认识我？”张自力问。但话一出口，便觉得实在多余，于是，抿住了嘴。
　　“什么？”叶荣添愣了愣。
　　“对不起，”张自力看到叶荣添的表情，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我不知道以前我认不认识你，但是，现在，我不认识你。”
　　“你，你说什么？”叶荣添更糊涂了，因为张自力的这些话听在耳里，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不打扰你休息了。”张自力不想再理会叶荣添，转身走了出去。
　　“自力……”叶荣添看着径自走开的张自力，还是反应不过来。

　　“志强，我今天看到自力了。”叶荣添对马志强说。
　　“张自力？”马志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就住在隔壁，你见到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他跟我说，他不认识我！”叶荣添想到自己早上看到的情形，觉得不能理解，“他怎么了？”
　　“他？”想到了这点，马志强心里就一肚子的火，“医生检查说他失忆了！！”
　　“失忆？”叶荣添愣住了。
　　“是啊。他醒过来的时候，好像连自己的老爸都不认识。我找过他，他也不认得我。”马志强又想到了张自力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无辜茫然的情绪，令得他万分的窝火。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叶荣添似乎在想些什么，喃喃的低语，“……全部忘记了……重新来过，……走新的路……”
　　“荣添，你怎么了？”马志强见叶荣添兀自地出神，问道。
　　“给他个机会……给他个机会……”叶荣添仍在自语。
　　“什么机会？什么给他机会？”
　　“志强，”叶荣添忽然抬起了头，“我想知道，我和张自力的案子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昏迷了快两个月，那警方对案子怎么处理的？”
　　“你们的案子已经结了。”马志强又是一脸郁郁。
　　“已经结了？那，张自力……”
　　“他没事，不是好端端的在隔壁。”马志强语气很是不平，“警察说不够证据告他什么……”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叶荣添，“荣添，你啊，你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叶荣添看着急切的马志强，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那么激动。
　　“你，你去告诉警察啊！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张自力绑架你的！荣添，是不是啊？你去说出真相，你去告诉警察那个张自力有多坏，你让警察把张自力抓起来。”马志强说着，两眼冒着光，“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不能逍遥法外的！荣添，去叫警察把他抓起来，帮雅汶，帮荣泽，帮田宁，帮你自己报仇啊！哈，我知道，我知道老天有眼的，我知道张自力不会得意多久的，我知道……”
　　看到马志强有些失控的神情，叶荣添皱起了眉。眼前的这一切，好像都来得太突然了，也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叶荣添觉得有必要好好的想一想。
　　“志强，我有些累了。”他对马志强说。
　　“那，快躺下，躺下休息吧。”马志强见叶荣添果然一脸倦容，只得收回话题。扶着叶荣添躺下去，“嗯，你睡吧。我，我就走了。”
　　“知道了。”叶荣添点了点头，看着马志强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才轻轻叹了口气。
　　张自力，该举报他吗？想到了志强刚刚提到的那些名字，雅汶，荣泽，田宁……叶荣添的心里一紧。可是……早上那个冷冷的，漠然的面容又浮现在了眼前，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似乎是个新生人了。那么，让这样的张自力去背负以前的罪孽，对他公平吗？“给他个机会，让他重新来过……”耳边又没来由的听到了这句话。
　　我，我该怎么办呢？叶荣添陷入了迷茫。

　　中区警署餐厅。
　　“哎，徐飞。”江子山看到徐飞走进来，连忙对他招手。
　　“江sir，”徐飞一眼看到了江子山，端着餐盘过来，坐下，“我正好有事找你。”
　　“猜也猜到了，”江子山笑了，“叶荣添是不是？”
　　喝了一口咖啡，徐飞点了点头。
　　“本来我们只有张自力一个线索，所以一直对他抓着不放。现在……真是没料到，叶荣添居然也醒了过来……”江子山想到这两个“创造奇迹”的人，不禁挑了挑眉，“我们不用对张自力逼得那么紧了……”
　　“可是，那个叶荣添……”徐飞想到了叶荣添冲着江子山喊“文彪”，又冲着自己喊“自力”，总觉得他的脑筋也不一定会清楚。
　　看着徐飞一脸的嫌意，江子山拍了拍他的肩，“他不会和张自力一样失忆那么巧吧？昏迷那么多时间，肯定会有些糊涂的。多给点时间而已，我们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几天。”他停了停，“再说，我们和张自力两兄弟，的确很有缘啊。”
　　一想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巧合，徐飞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过几天吧，再过几天去医院。”江子山提议道，“让叶荣添也有所准备。”
　　“我明白。”徐飞点了点头。
　　“还有，别为了这件事落了该办的正事。今天早上的案子怎么样了？”江子山提醒徐飞作为在职警员应该完成的职责。
　　“吃完饭我就去鉴证科拿报告，国仁他们也去相关人士处搜集资料了。”徐飞喝了口咖啡，答。
　　“好，拿到报告到我这里。”江子山笑着点点头，对于这个左右手的工作表现，他一向都很满意。

　　仁心医院草坪。
　　张自力坐在自己常坐的那张长椅上，认真地看着“良大”前一阵子向政府投标“启德机场”用地的那个“赌场计划”。
　　“赌城”？张自力蹙着眉，在香港建“赌城”，好像是前卫了一点，何况又是“启德机场”那么市中心的地方。看到后面的批注——香港政府下令“禁设一切大小赌场”！那这个计划是不是就泡汤了？张自力翻到了前面。从投标书上来看，公司似乎已经花了不小的力气在这件事上，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损失实在很大。可是，禁令已下，这“赌城”无论如何都得放弃，是不是说这场仗输定了呢？
　　“启德机场”的那块地……张自力又抽出了对于那块地的勘测报告，绝对是块宝地啊！要“良大”拱手相让给别人？张自力觉得绝不可行。那么目前的形势是……鉴于他和叶荣添——“良大”、“力天”两家公司的最高决策人——出事的因素，政府好像暂时把计划搁置了一下。这可绝对是个好机会！张自力心想着，只要在政府重新启动计划之前，“良大”能交出一份全新的计划来，好过“力天”的，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反败而胜了。是了，就是如此，张自力微微笑了，只要把“启德机场”的用地权争到手，那么“良大”总裁的位子，一定是固若金汤了。
　　再看了一眼手中的“赌城”计划，张自力把它轻轻的捏成了一团。“赌城”？过去的历史了，不用再理会！一松手，那团纸落在了地上，三两下滚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一眼，张自力只是盯着手中的“启德机场”土地勘测报告。这才是自己要好好把握的，“良大”的将来，香港的将来，还有，自己的将来！

　　“喂，这位先生，不能随便丢垃圾的！”一个女人声音打断了张自力的思路。
　　垃圾？张自力愣了愣，什么垃圾？他向四周看了看。
　　“这团废纸啊！”一个人蹲了下来，从椅脚处捡起了一团物事，再站起来。
　　张自力抬起了头，看过去，一张好看的笑脸正对着他，眉毛半挑着，嘴角满是调侃。
　　“是你！”张自力看看她。
　　“不就是我？”武俏君举起了那团纸，“你乱丢垃圾啊！如果我是市容监察，一定给你罚单。”
　　看着武俏君生动的表情，张自力心里冒出个念头，不知她今天又会有什么花样？这个女人，精神为什么总是那么旺盛呢？
　　“你饿不饿？”武俏君问道。
　　“啊？”张自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最近这个心理医生老是围着“吃”打转转呢？
　　“我问你，想不想吃东西？”武俏君换了句话问，但主题没变。
　　“我没有打算再跟你出去吃饭。”张自力一口拒绝。
　　“我也猜到了。”武俏君耸了耸肩，“我也没打算让你再请我一顿。……嗯，我能不能……”
　　看到武俏君盯着自己坐的那张椅子，张自力会意过来，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Thank you！”她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今天，不用你请我。因为，我带了东西来。我请你。”武俏君一坐定，便举起了手里的一个盒子。
　　“什么？”张自力看向那个盒子。
　　“打开不就知道了。”武俏君笑着说，一手打开了盒盖，“怎么样？”
　　张自力看进去，原来是一盒蛋糕，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尝尝吧，”武俏君很小心的取出了一块，“我也不知道你会喜欢哪一种，就全买了一些。”
　　“谢谢，我没胃口。”张自力还是拒绝，然后站了起来，起身要走。
　　“喂，张自力，”武俏君喊了一声。
　　可是，张自力没有丝毫想理会她的意思，径自往前走。
　　“张自力。”武俏君又喊了一声，放下盒子，跟了上来，“你能不能听我……”
　　话没说完，却发现张自力已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前方。
　　他在看谁？武俏君心里冒起了疑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武俏君看到了前方的两个人——江子山和徐飞。
　　回转头来，张自力仍旧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武俏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认识江sir吗？”武俏君问道。
　　看向张自力，他的眼中显现一丝跃动，但一闪即逝，“他不是警察吗？”张自力转过来，已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武俏君看着他，很想从他的眸子中找出答案来，但是，那里除了冷漠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我刚才看错了？武俏君开始质疑于自己的感觉，不会是我太敏感了吧？
　　“武小姐，你的蛋糕放在那里，算不算乱丢垃圾？”张自力看着有些茫然的武俏君问。
　　“啊？蛋糕？”武俏君回头瞧了瞧，“那怎么算垃圾？”
　　“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尝尝你的蛋糕。”张自力回过了身，向长椅走过去。

　　“武小姐，你为什么来这里？”张自力咬了口手里的蛋糕，看向身边的武俏君。
　　“看病人啊。”武俏君一边打开背包，翻出了纸巾，一边答道。
　　“我从没有打算成为你的病人。”张自力说，语气很冷。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武俏君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打算逼你去想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一般都需要患者自己主动配合，心理医生只是在旁起协助的作用，毕竟，我代替不了你去思考问题。”
　　“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心理问题。我只是失忆。”张自力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一点解释清楚，因为他实在讨厌成为别人肆意研究的对象。
　　“其实，每个人心理都会有问题，只是在于你发现没发现，接受没接受，面对或者逃避。”
　　“什么意思？”张自力挑起了眉，“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别逼得自己太紧，我想你轻轻松松的生活。”武俏君看着张自力的眼睛，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可我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你说过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张自力同样看着武俏君，眼里是不容反驳的绝对，“你认为好的，不见得也是我认为好的。”
　　面对着如此的固执，武俏君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知道，他这样的个性是因为从小受到太多不公正的待遇，明知道，他如此抗拒是因为他刚经历过非于常人的磨难，明知道，他竭尽所能保护自己是因为现在的他已没有一点安全的外衣，但是，武俏君还是觉得累了，觉得灰心了。是的，努力了那么久，辛苦了那么久，得到的是什么？
　　看着张自力没有一丝热气的眼眸，武俏君暗想，自己得到的，就是这道越砌越厚的城墙吧。如果自己再不怕死的撞过去，可能唯一的下场就是头破血流了。
　　“我想……我明白了。”武俏君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我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她接着说，“张先生，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来打扰你了。”她站了起来。
　　张自力看着她，没有反应。
　　“刚才你也看见江sir和徐sir了，他们是来向叶荣添问笔录的。……如果叶荣添可以提供正确的情况，那么案子就明朗了。我本来的任务，是帮你恢复记忆，讲出案子的真实情况，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张先生，你说的对，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的确不应该来干涉。……如果，我有哪里给你添了麻烦，我想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了。”说到这里，武俏君别过了头，拉了拉背包的肩带，“好了，我这次是真的说完了。再见。”
　　她把身子也别了过去，向前走。
　　看着武俏君有些僵硬的身影越走越远，张自力似乎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身边的蛋糕不知何时已经翻倒在了草地上，染得本来绿绿的草坪现在一坨白一坨黄的。

　　“叶先生？在吗？”江子山敲了敲513的门，问道。
　　“请进。”里面传来了叶荣添的声音。
　　推门进去，江子山看到叶荣添斜靠在床上，精神似乎比刚醒的那天要好得多了。
　　“文彪？”叶荣添用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走进来的江子山，然后又看到了徐飞，“自力？”
　　“叶先生，”江子山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你误会了。我不是许文彪，他也不是张自力。”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证件，“我姓江，江子山督察。他姓徐，徐飞沙展。”
　　“可是……”叶荣添虽然看到了江子山的证件，但一时似乎还是没法接受。
　　“这个世界有很多巧合的，我们不能否定它的存在，是吗？”江子山看向叶荣添，说。
　　盯着江子山看了许久。然后又是看了徐飞许久，叶荣添才慢慢放松下来。“对不起，”他对江子山笑了笑，“江sir和……徐sir实在和我的两个朋友……”
　　“我们都了解。”江子山点了点头，“其实今天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你和张自力先生在半山的那件事……”
　　“志强告诉我，已经结案了呀！”叶荣添说。
　　“可是，我们警方对于事情的详细情况，基本都是推测的。”徐飞冷冷接口，“因为真正的事实，只有叶先生你和张自力先生才知道。但是，张先生他……”
　　“我明白。”叶荣添点了点头。“那么，两位阿sir，你们想问什么？”
　　看到叶荣添居然如此合作，江子山与徐飞面露喜色。
　　“叶先生，你能不能跟我们叙述一下案发经过。”徐飞问。
　　“可以，”叶荣添点了点头，“那天，我约了秦先生，就是自力的父亲，去旺角的一家茶餐厅。”
　　“你们在一起？”徐飞插了一句，“那就是说，你和秦锦是一起被绑架的。”
　　“是，我和他被架上同一部车。”
　　“那，绑架你们俩的是……”
　　“许大豪。”
　　“许大豪？就他一个？”徐飞好像有些不信。
　　“是，就他一个。”叶荣添很肯定的点点头。“他在车上，打电话给自力，要他到半山的那个工厂去。”
　　“张自力事前不知道许大豪绑架你们的事吗？”江子山问道，因为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看着江子山，叶荣添停了停，“自力他……应该不知道。”几秒钟的沉默后，叶荣添说。
　　“那你知道，许大豪为什么要绑架你和秦锦呢？他的动机是什么？”徐飞又问道。
　　看向徐飞，叶荣添抿了抿嘴，说，“当时，‘力天’和‘良大’在争夺‘启德机场’的土地使用权，‘良大’提交的竞标书是兴建赌城，后来政府颁布了禁设一切大小赌城的命令，就使得‘良大’的计划几乎落空，许大豪是‘良大’在这项项目上的资金提供者，所以，‘良大’输了，他的损失就很惨。我那天去找秦先生，也是希望他可以劝服自力不要再和许大豪合作，不要再搞什么赌城了。”
　　“因为许大豪憎恨你破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就伺机绑架你。”徐飞替叶荣添总结。
　　“是，是这样。”叶荣添点了点头。
　　“那到了案发地，又发生了什么事？张自力，是什么时候到的？”
　　“自力，他好像比我们晚到了一些，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他看到许大豪绑架了你和他父亲，有什么反应？”徐飞紧追不舍。
　　“他，自力他很惊讶，很紧张，我觉得他一直在发抖。”叶荣添想到了当日张自力惶恐无助的表情。
　　“那他是怎么和许大豪起争执的？”徐飞问下去。
　　“当时，许大豪拿出一把枪……”说到这里，叶荣添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叶先生……”江子山唤了一声，“叶先生……”
　　叶荣添看着江子山，皱起了眉。
　　许久，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般，吐出一口气。
　　“当时，许大豪把枪塞给自力，要他杀我们两个……”叶荣添慢慢地叙述着。
　　“什么？许大豪要张自力杀你们？”江子山一震，因为这些是秦锦没有提及的。
　　“是，他要自力杀我们，因为他说我们阻碍了他发财。”
　　“那张自力呢？”徐飞问，他觉得这才是需要关注的。
　　“自力，自力他……”叶荣添又看向徐飞，后者也冷冷得看着自己，“他不肯动手。那个许大豪就去抢自力手里的枪。”
　　“他们两个人，打了起来吗？”
　　“嗯，许大豪想拿枪再射我们，所以，和自力打起来。”
　　“那后来呢？”
　　“当时情况很混乱……”
　　“是不是许大豪和张自力争执，结果张自力开了枪，打死了许大豪。”
　　看着徐飞，叶荣添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情况就是这样。”
　　“那许大豪带去的人呢？他们怎么死的？”
　　“他们上去忙许大豪，结果也中弹。”叶荣添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为什么张自力后来不报警，却和你一起去了半山？”徐飞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解不开的问题。
　　“我说过，当时情况很乱。……我们，都很怕，很慌，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自力开了枪，所以情绪一直很激动，我想劝他冷静些，但是，他，他很慌，我觉得他一直在发抖。阿sir，任何一个人，开枪杀了人，应该都会很紧张吧？自力当时就是这样，他只想离开，所以，看到车，就跳了上去。”
　　“那你呢？”徐飞看着叶荣添，“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我？”叶荣添顿了顿，“我是怕他出事，所以，就跟着他上了车。”
　　“是你跟他上车的？不是他逼你的？”徐飞又追问了一句。
　　“是，”叶荣添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我跟他上车的。在车上，我一直劝他要冷静些，不要冲动，但是，他听不进去，他只是拼命的开车……”
　　“结果，你们就遇上了塌方，被埋在了泥石流里。”
　　“是，”叶荣添又点头，“我们一直在努力联系外面，但是，电话已经打不出去了。后来，我们用尽一切方法挖泥，但也没有用。车里的氧气就越来越少，我一直跟自力说，要支持下去，不能放弃。”
　　“结果，你们都挺过来了。”江子山笑着说。
　　“是，我们都挺过来了。”叶荣添泛起了笑。
　　“叶先生，谢谢你的合作。”江子山看向徐飞，后者点了点头。
　　“我提供的资料，对你们有帮助吗？”叶荣添看着江子山，问道。
　　“当然！”江子山点头，“叶先生提供的资料非常有用。”
　　“那自力他……”
　　“张先生不会有事的。”江子山看出了叶荣添对于张自力的关心，“其实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了，我们只是想把事实的情况再补充一下。”
　　“噢！”叶荣添似乎松下一口气来。
　　“那，谢谢叶先生的合作，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江子山站了起来，而身后的徐飞早已站着在等，“我们走了。”
　　“那，慢走，我就不送了。”叶荣添点头示意。
　　目送着两人离开，叶荣添像是撑了很久，很累似的，把人整个儿地靠在了床上，盯着白白的天花板良久，他轻轻的说，
　　“文彪，我给他机会了，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