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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却单只说东郭这边。

      她往右首走,天狼人的帐篷都很大,身手灵巧躲得快的话,是完全不担心会被发现的。
      但她的额头还是渗出了汗。

      这些巡逻的侍卫都是纯种的蛮子,有着深褐色的眼眸,皮肤和发色也同琰人迥异。他们个个体型健壮,犹如寺庙里浇筑的打更大钟——东郭觉得任何一个守卫都可以把她罩进去。
      特别是有个侍卫猛一回头,他一瞪眼,两颗眼珠仿佛要从凹着的眼眶里瞪出来一样。狮鼻里还发出一声喘气,带着粗重的鼻音。

      东郭本能地往后一躲,手一滑。
      这侍卫本没有发现她,她却做贼心虚地出了一声:“啊——”

      轻轻细细一声,却足够侍卫听到了。

      他横起手上的长矛,一步步向声音这边走来。每一脚踩下去,在她感觉着都是地动山摇。
      她蹑着脚,手扶着帐篷的外壁,一点点往后退——帐篷是圆的,帐子的正门那里又没人守着。她打算绕着帐篷转一圈,看能不能避开他。
      东郭知道这是个很蠢的办法,但一时紧张,她根本无法沉下心来思考。
      要是少主在就好了……
      好想哭。

      她只能照着自己的蠢法子,脚下划着弧线,逐步后退。两只手悄悄按在了双刀上,准备随时拔出来。
      退到帐门前。

      忽地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啊!”她的惊叹被人及时用手捂住。
      帐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拉她进来的是何人。只觉这大手不禁粗糙,还汗涔涔带着股味儿,可不好闻。

      只是侍卫还在外头,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人也屏住了呼吸,共同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头那个侍卫似乎绕着这帐子外走了一圈,便远去了。

      旋即她身后就响起了极轻的一声戏谑:“东郭,你想老子吗?”

      是他?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除了浊爷,谁还会像这样又脏又臭,还整天好不无赖。
      她顿时气就上来了。

      “唔唔唔——”她的第一反应竟是翻着白眼,鼓着腮帮要挣脱。

      浊爷也就自觉地放开了。
      下一秒却用如铁的双臂牢牢栓她在怀中,玩味道:“比起你现在的凶巴巴,老子更更喜欢你刚才那害怕到要哭的样子。”
      他竟忽似痴了,自把手往上抬了几分,触过来似要抚上她的额头。

      “啪!”她凶巴巴毫不犹豫打掉了他的手:要他喜欢?!
      身体却本能的警觉一缩。

      浊爷一愣,继而几分无赖地笑起:“不要这么凶嘛,凶悍的女人老子见得多了……”
      “彭晨呢?”既然浊爷来了,彭晨应该也在附近吧?不知道上个任务现在完成了,主人还算不算数……东郭心想。

      “他?”浊爷的声音骤然一高,似有些紧张,又似有些不情不愿,语调感觉怪怪的:“他自然是在冯城做他的神算子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来?”大叔一歪头,把下巴落在她娇弱似不堪一触的肩上,轻巧随意就出了口:“来阻止你杀天狼王啊!”

      她忽拔双刀,反手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光在黑暗里一打,映出她的眸光凛冽。

      “你真要杀了天狼王啊?”他的喉头只隔着刀刃几厘,却是一点也不担忧害怕,反而似有内疚:“老子胡乱猜的,没想到居然中了!”

      他是胡乱猜的?
      糟糕她这么容易就被套进去了。
      东郭此刻心里悔死了,不由把两把双刀的距离又缩紧了些。

      浊爷却依旧是不怕。反而把脖子稍稍扭了些,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灼热的气息不断拂过东郭的耳根:“老子瞧见你随着一个比我年纪大的大叔进来。如今二更时分,你们又都穿了夜行衣,老子便跟着你们进了来……”他顿了顿,以一种商量的口气跟东郭说:“东郭啊,你要真是刺杀天狼王,这次我又要对不住了。”
      “连天狼王也归你保护!”她就出来杀过两个人好不好!为什么次次他都要跟她作对!

      他忽地扬手,东郭还没有反应过来,双刀已被他收入手中。
      浊爷把这一对薄薄的利器背在了身后。

      “还我!”她转过身面对他,一伸手找他索要武器。
      他自然不还。

      浊爷只望着她,一直望着,朔亮的刀光在他身后射过来,半明半暗中他的一张脸显得分外冷峻和可怕,眼睛幽暗。好像没有表情,又好像有复杂到说不清楚的表情。

      “哼——”东郭冷笑了一声,似嘲笑他,又更像是自嘲:该笑自己又自投罗网了一次么?
      她早该想到,浊爷能待在天狼王的王宫里,他……自然是天狼王的人。

      “这帐子是老子随意进来的!”他似乎看穿了她心里正在想什么,暴跳如雷:“老子也不知道这帐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呵呵,浊爷这么急急忙忙撇清,难不成还想说您同天狼王没有半点关系?”她居然笑了,刻薄地笑了——心里还是有点点的慌,但是暗暗告诫自己不怕。
      她模仿起少主的样子,捏起了手指。

      浊爷的星目却忽然泛红起来,伸手毫不怜惜地捏起了她的下巴,一点点加重力道掐着,强行掰抬起她的头。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告诉她……不,更像是告诫她道:“老、子、和、天、狼、王、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陌生人你也保护?”他这是说谎话呢,也该编点靠谱的理由啊!
      “老子愿意!”他突然伸手,几下连点了她的哑穴和定穴,重重地,击得她的身体朝后仰了仰才停住。
      “啰嗦!”他横她一眼,不再看她。

      “不好啦,有人行刺大王!”
      “大王遭刺了!”
      “有刺客,大家快抓刺客!”
      ……
      外头乱糟糟的天狼语,火光冲天。东郭听不懂,却在这黑暗的帐篷里觉着胆颤心惊。
      是少主那边的动静吗?
      少主有没有受伤?
      她关心姜狄,第一反应竟不是考虑他有没有成功。

      浊爷似乎听得懂,他的呼吸陡然就急促了起来。
      “老子去去就回!”他说着窸窣动作了一下,似乎是摸了摸身后背着的弩。就要掀开帘子出门,临去手却滞了几秒,脖子亦动了动,似欲扭回头来,却终究没有。
      只很温柔地丢下一句话,已全无方才的暴戾:“扶弱救难,本是我辈中人应做之事。”

      扶弱救难,本是我辈中人应做之事?
      天狼王哪里是弱难啊!
      落难的明明是她啊!

      东郭一霎哭笑不得,动也不得,说也不得,只能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生生瞄着他离开。
      却很快被对姜狄的担心和不安所代替,占满,再无其它念头。

      *******

      浊爷离去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
      掀开帘子那一刹,光亮照进来,东郭清清楚楚瞧见他脸上恹然的表情。
      恹恹偏着头,再去其它。

      “走,我带你离开!”他过来启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他怎么样了?”她抓住浊爷的袖子,不肯走。管浊爷是敌非友,哪怕是敌人她也要知道少主的消息。
      哪怕只是一点点消息,哪怕是不好的消息——刚才这一刻钟,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这一刻钟帐子里才是真正的黑暗啊!
      她听着外头隐隐乱,瞧着外头隐隐的乱,心里百爪挠心,却什么都不能判断。
      她告诫自己不要诅咒少主,可是还是不断去想:他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办?她不在乎他行刺失败,她只怕他行刺受伤……
      伤了她吧,也不要伤了他。

      不知所措,只有心逐渐地被纠起来——疼痛,却有比疼痛更大的害怕令她忘记了疼痛。
      害怕,哪怕只是假象的失去,就已令她仿佛失去了整个自己。
      连人带着魂。

      浊爷听她问,只是沉默了片刻。
      “求求你,跟我一起来得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第一次求他,唰地就流下泪来。
      终究还是没忍住哭。

      很轻地响声,是他在滑动喉头:这个爱哭的女人又哭了——她的哭太楚楚可怜,简直就是天命里带来克他的,让他瞧着生怜,由怜生爱,再到念念不忘。
      哪怕,这次她不是因为他哭,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浊爷终于低沉了声音,鄙夷道:“还活着!”
      “吁——”东郭下意识就松了长长一口气。
      “呵!”他旋即冷笑一声。

      “当心!”他突然把东郭挡在身后。
      帐帘被人在瞬间拉开,两边有数道光亮朝着帐□□来。
      紧跟着手持重兵的守卫如流水分拨,自两边冲入帐内,水泄不通的围住东郭和浊爷。迅速有人点燃了这帐子内所有能点燃的灯烛,再加上外面通明的灯火,简直刺得东郭睁不开眼。
      她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稍稍适应了一下,她才拿开自己的手,把它放下。
      眼前有无数天狼蛮人,褐眼,褐肤,个个若巨人般高大……她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在这些异族中间,却拥簇着一个迥然相异的琰人。
      不,说是人,他更像一位谪仙。

      身材修长却不似蛮人粗鲁的壮硕,于万众黑衣棕衣黑衣里着了一袭广袖白衣,长垂委地却于项前对襟敞开,露出自己三分之一个胸膛。凝脂肌肤上湖水色的花绣纹身若隐若现,似乎刺的是曼陀罗花,端端是白雪掩映,花木扶疏。
      他没有梳髻,只将青丝尽数束在一起,扎住末梢,滑落在自己肩头。

      东郭低下头,确认自己脚底下踩着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她的确是在沙漠里。
      为什么有一种,好像一瞬间就到了比江南更雅致风流的地方,连连绵绵的山山水水,锦绣无边,蓦然全活络在了眼前。

      这谪仙般的男子步伐清举,缓缓朝着她和浊爷走来,两旁的天狼守卫自觉让开了道路。

      近到细处,她瞧得更清晰了:男子的双眉细长而不轻浮,眸泛波光却极是稳重,五官精致到好似画卷上勾勒出来一般。
      不,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妙笔,能勾勒出这么好看的男人?!
      举世无双。

      他向着她们,只轻轻一笑。
      骤生飘忽流动之感,光华万丈。

      东郭还在看傻,男子已他朝着浊爷得体地拜了下去,继而直起身子:“多谢这位少侠方才一箭,救了本王的性命。”
      这声音磁性得勾人心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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