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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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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实习的第三天藤真发现北野没有来研究所,询问上田的时候却被告之说: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老家订婚去了。藤真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开始觉得这个叫做北野的学生真是够胡来的。
下午打电话回去要他晚上自己叫外卖的时候他似乎很不高兴,什么没说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讲就挂断了电话,藤真心想这个家伙真是没有礼貌。之前曾想过要不然就带流川一起去好了,但是考虑到还要介绍和解释,而且流川似乎并不太喜欢联谊会的样子所以就放弃了。
六点的时候花形的车准时的停在研究所旁边的停车场里,藤真曾经对他说过很多次自己会准时出来所以就没有必要再付钱把车子停到里面的话,但是花形在这种方面出人意料的顽固,“就算这样也会造成别人的不便,所以还是应该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来藤真就放弃说服这个固执的家伙了。
开过去的路上是藤真在驾驶,坐在一旁的花形慢慢的摩挲着后颈,一副很辛苦的样子。藤真一问起来他就立刻开始抱怨说最近新选的课程简直不是人修的,每周都要交论文还要和教授去医院参加病历讨论,“上次光是一个淋巴结的摘除就讨论了一个多星期,那个老家伙纯粹是在折磨我们。”
藤真嘴角上扬,笑着说道:“没想到连你这样的家伙都受不了啊?”
花形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藤真你什么意思啊。”
“……高中的时候,每次加强训练大家都会抱怨,只有你从来不说什么啊。我一直想连那种训练都不抱怨透你真的是铁人。”
花形一直揉搓着后颈的手臂慢慢的放了下来,认真的说道,“你也没有抱怨过。”
藤真刚想说自己就是那个提出训练计划的人但是看到花形的表情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就笑了笑不跟他争执了。
小岛约好的是在一家名叫ELEZZ的酒吧里,藤真和花形到的时候其他的人居然已经早到了,这让虽然根本没迟到的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一开始还是老套的相互介绍,看着小岛他们热情的样子藤真觉得很无趣,可是又不能照直表现出来,所以仍旧很有礼貌的安静的坐在那里。轮到自己的时候藤真还是照常说自己是在研究所工作等等,结果坐在小岛对面的那个女孩忽然用一种调皮的口吻问道:藤真君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藤真记得她刚才似乎自我介绍说叫做藤田的,回答说的确是没有女朋友。那个女孩却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脸笑了一下然后说:哎呀藤真君也许不记得了,我曾经厚脸皮的在篮球场外请您和我握手呢。
藤真稍微的楞了一下,花形轻轻的噢了一声,眼光却瞟向小岛。
藤真认真的想了想却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便有点尴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急促而兴奋的接着说道:所以鹤男对我说藤真君要来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哦。连我弟弟那种混帐都要准备结婚了哦,我还以为藤真君也一定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呢。
那个女孩一脸的喜悦,单纯的笑脸非常的温暖。藤真这才记起花形的朋友小岛的全名就是小岛鹤男,笑了笑然后好象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似乎跟我们不太一样啊。我们研究所新来实习的男孩,不到三天就请假回去说是要订婚,听说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
花形看了看他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呢?
藤真端起杯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花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什么也没说的转过身去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开始慢慢的喝了起来。
倒是藤田,深有同感般的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弟弟也是,高中毕业的时候突然在家里宣称说要结婚,全家人都被他吓坏了,平时什么征兆也没有,那天却那么郑重的说有一个交往四年的女朋友,还跪在父亲面前说一定要跟对方结婚。
另外几个女孩都发出惊叹般的声音,有一个长发的女孩微笑着捂着嘴巴讲道:真的好象电视剧一样哦。
藤田认真的点了点然后有些苦恼的说:“是啊,说是非常非常喜欢,好不容易等到高中毕业了呢。我弟弟他……从小就很不喜欢上学的样子,所以高中念完就再也没有上学了。”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很不好意思,手指交握圈住了玻璃杯,慢慢的把杯子转来转去。
“我也有一个弟弟,”刚开口的时候就被花形看了一眼,藤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因为家族太大亲戚众多的缘故他从来都没有对别人提起过,现在突然这样讲出来也有点后悔,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种宣泄般的冲动悄悄的鼓动着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停不下来。
“他也是从小就很不喜欢念书,只要是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这时候女孩子们又都笑了起来,藤真也有点迷惑的笑了起来,“他从以前就不怎么说话,也不象别的小孩一样,总之……非常的特别,他唯一的喜好似乎就是篮球了,”话说到这里就被那些女孩子的惊呼声给打断了,另外一个似乎叫松田的女孩笑着插话说:果然是兄弟呢。藤真楞了一下,但心想误会就误会好了,毕竟周围的人都是一些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这次联谊会之后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才对。想了想他就继续说道:“他应该是为了打球才去学校的,因为他的成绩一直不太好,后来高中还没有念完就去了美国打篮球,一直打得不错,但是……现在因为受伤所以不得不暂时终止合同回来日本。”
藤田忽然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你说的是流川枫吗?”
藤真的心脏突然凝固般静止了,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人喊出流川的名字。
藤田却自言自语道:“呀不可能,我从来都没听说啊。”
藤真泰然自若的说道:“不,不是的,怎么会呢,我不认识流川的。”
周围安静了下来,藤田低下头来小声的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藤真不知道她会问什么。自从他在大学里停止了社团活动以后就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了,流川打的到底怎么样说实话他一点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当年翔阳高中一同来到东京的虽然不少,可是大家都各奔东西好几年了,唯一经常联系的似乎只有他和花形这两个生活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家伙了,结果每次同学会什么的都是他们两个负责联络组织,其他的家伙开玩笑般的叫他们两个翔阳东京同学会的正副会长。
藤真说请问好了,藤岛就仰起头来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犹豫的表情只是迟疑了一瞬间就消散了,开口的时候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仍旧很坚定:“为什么不再打篮球了?”
藤真刚想说其实一直都在打的时候却看到了藤田突然涌出的泪水,面对着自己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一直在想……藤真君退出社团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藤真忽然有点生气了,生气的同时又有一点迷惑。他知道那时候很多人推测他退出的原因是因为最终未能率领翔阳进入全国联赛,甚至后来连他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才不能打满场结果才导致翔阳输给湘北的谣言都传开了他才知道自己退队的事情已经是众人皆知了。
其实他退队的主要原因是经过冬季赛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比赛的机会了,而且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他希望球队尽快独立起来,毕竟他们也应该让二年级的出来打比赛了。和其他的学校不一样,翔阳的主力全部都是三年级的,这一点让藤真非常的担心。
脊椎和升学根本不是他退出的原因。因为过于自信所以才没有打满场,藤真知道是自己在球场上判断失误才会丧失战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推脱的人。但是被别人贴上那样的标签还是非常的不舒服,甚至可以说让他相当的恼火。
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这件事情还被提起。“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社团,”他微笑着回答说,“所以退出的时候是很难过啊。”
之后藤田再也没说什么。
联谊会结束后花形送藤真回去,路口红灯的时候花形突然说:“第一次在比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长得很象。”
藤真没法否认,母亲也说除了笑容和眼神他们两个其他的地方都很相似。
花形平静的继续说道: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后来就忘记了。
藤真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和流川……是表兄弟,”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始,所以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很小的时候他一直希望可以有个弟弟的,但是母亲生他之前流过几次产,生了他医生都说是奇迹,所以他是家里的独子。听他的母亲说很小的时候他和流川经常黏在一起,但是他却不记得。他小时候的记忆一直很模糊,清晰一点的都是从六七岁开始,关于流川他所能够想起的最早的片断似乎是国小的时候被叫到校长室训话却被打断,结果一个人被扔在校长室里等着校长出去处理事情回来,一直等了很久很久似乎连天都黑了的样子,后来校工来清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睡着了的藤真,结果因为这样所以回去就发烧,在床上躺了四天。最后却被告知当时的校长并非是要对他训话,叫他过去也只是询问一下流川的情况而已。
“我们的关系并不太好,”藤真谨慎的选择着字眼,“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很沉默,不喜欢说话,经常一个人呆着。他似乎一直都不喜欢我,小的时候姑姑因为看店很辛苦所以经常拜托我和礼子照顾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非常的任性。我也很不喜欢他,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好像没听到一样,无论怎么做都有一种徒劳的感觉,非常的辛苦。”
那种事情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年,后来他借口社团活动很忙,所以姑姑就不再拜托他了,直到礼子结婚后的一年多里,才又来拜托过他几次。
开始的他的确是在认真的照顾流川,但是被惹火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每次去的时候就带一个篮球几本书,打发完时间后就立刻回家。那个时候流川总是出状况,结果经常害他被母亲训斥。说他作为兄长怎么连弟弟都照看不好,他也丝毫不去辩解。
“我一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藤真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他只对我说过一次辛苦了。”
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似乎都是没有必要的,多余的一样。
花形似乎有些好笑,“难道你会计较这个吗?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种话啊。”
他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有些话就算别人不说自己也能感觉得到,那就是所谓的感情吧,我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兄长一样。”
花形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安静的都不说话。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藤真发现门居然还是没锁,流川躺在沙发上胸前摊着一本篮球杂志睡得很沉,藤真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看着那张在月光下渐渐的清晰起来的轮廓,一种混杂了寂寞和疲惫的陌生感觉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