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渔家姑娘》远芳古道

18、第十八章 富贵起疑

　　泡了热水澡之后，锦娘觉得舒服多了，虽然头还是晕身子也依然无力，但相较之前，已经无碍。她想去为自己煮点红糖姜汤，但还未到那里，就有人给她送了过来，依然是李崇佑的侍女。她只觉得他体贴过分，但心里多少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身在这陌生的空间，有人关心，就像在冰天里给的暖流一样。喝了姜汤之后，身子果然暖了一些，头也轻松了不少，但是依然无力，她想这风寒怎么来得那么猛烈？以前她也感冒过，但感冒这病，哪怕不用药，时间长也也会自愈，她的身子也不弱，怎么就来势汹汹？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听得明白，那是李崇佑和他妹妹的声音，他们说的是高丽话，但是她听得懂。

　　“哥，你不能去。要是被发现了，你可是会被抓起来的。”明珍的话里有着急切。

　　李崇佑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药方子写好。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那个美丽的姑娘，体内的病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他医术有限，但是否风寒他还是能诊断得出来的。如果只是一般的风寒，自然可以用姜汤驱寒，但是如果不是，岂不是要耽误病情？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行了，还是我去吧。”那个冰冷的红衣女子，带着一抹不在意的叹息，拿过了李崇佑手中的药方。

　　锦娘听得分明，她讲的是汉语，而非高丽语。对她，锦娘有了一丝好奇，在大家都说着高丽语的时候，为何唯独她说的是汉语？她究竟是什么人？是高丽人，还是大明国？正好奇间，却听到她接着道：“你是外乡人，这样贸然出去，一定会被人盯上，不如我去吧。”但她这话，却让人不敢苟同，就连偷听着的锦娘都在怀疑她话中的真实。要说外乡人，这叫美惠的女子，也是。

　　“我与你不同。”那美惠“噗哧”一声笑了，这一笑，就如同春天里盛开的杜鹃花，美艳是美艳到了极点，连身为女儿身的锦娘和明珍都不禁看呆了。当真是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人，这样的美人，别说在乡下，就是在京都，都是难得一见的。她笑罢，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笑容只是旁人的错觉而已。她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同为外乡人，你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我不会，此为一。其二，你汉语不甚流畅，就算不看外貌，单凭你一开口，就容易让人怀疑。”她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确实，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一个外乡的男人，容易让人怀疑，但是如果是一个女人，就不容易让人起疑了，何况这美惠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让人无论如何都怀疑不了她不是大明国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她真要做点什么事情，也不容易让人发现。想到这点，锦娘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美惠姑娘，你不会武功，一旦出了事，你跑不了，而我却能轻易逃脱。”李崇祐反驳。

　　但迎接他的，只是美惠那冷冷的笑意。从锦娘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笑容，这是如何冷的一个笑容，几乎让自己的心都冰冻了去。她在想，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为什么会有如此冰冷的笑容，为什么终日如此冷漠待人？但是从她愿意给她买药起，她便知道，美惠不过是面冷心热罢了。

　　这又突然让她想起了她的义兄，那个威名远播的将军。他对旁人，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唯独在对自己的时候，才是体贴入微。此时，她竟然有些想念起他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陪伴着自己，理由却是戚将军让他告假，尽管她知道他在象岛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但是这些日子他的陪伴，确实让她孤独的心有了依靠。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往往能在她的心理留下举足轻重的位子。后来他突然回了军营，再然后他便没有回到象岛，她知道他定然有事情要忙。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竟然总会想直他。

　　“不用了。”不知何时，锦娘已经人暗处走出，一脸正色地望着他们。

　　他们的谈话，他们的争执，她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在耳中，而他们却以为，她只听到了美惠的话，毕竟现场之中只有她一人讲的汉语。

　　该去的还是去了，该关心的人依然关心着，她以为不会出现的人却又出现了。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郑富贵时，锦娘眉头微微皱了下，他怎么来了？她以为在他那么严厉地拒绝了他之后，他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想到只是隔了几个时辰，他竟然又来到了她家，而且是在她毫无防备之下。想到柴房的那一行人，她心里警觉了起来。

　　“锦娘，这是我给你采的药……”他此行，是专门给她送药来的，但话未说完，他却看到了正从柴房出来的李崇佑，那一双平静的眼睛此时已经瞪得老大，指着那男人问，“他是谁？”

　　锦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到了李崇佑正站在门前冷静地望着他们，一时之间语塞。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毕竟李崇佑只是陌生人，还是在别人眼里是个危险分子的陌生人。

　　“锦娘，这个男人是谁？”郑富贵又问了一遍，那脸沉得就跟打翻了墨水一样。

　　锦娘刚开始还在担心李崇佑他们的身份被揭穿，毕竟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但是如此被他连问了几声“他是谁”，也有些恼了。或许是不想让他知道柴房那几人的真实身份，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便只是把他推了出去，嘴里说道：“我已经好了，你回去吧。”

　　郑富贵却没有动，他身子壮，被她推着也动不了，只是重复着那句话：“锦娘，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咬着牙，那话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锦娘愣了一下，脸儿涨红，也不去看他，只是语气冷漠地说道：“富贵哥，你管得是不是宽了？他是谁，与你何干？”

　　见她生气了，郑富贵这次倒也没有慌乱，只是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崇佑：“锦娘，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这次村长发现了那只倭寇的船，你家里多了这陌生人，很容易让人误会。”

　　锦娘挑了挑眉，只是反问：“你可是要去举报？”她也没有回答那几人的身份，只是直接了当地问她另一个问题。

　　郑富贵却只是摇头。不管那些人的身份如何，他都不会去跟锦娘作对。如果真去举报了，锦娘的生活势必会被影响，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但如果这些人真是外来人的话，他反面放心了，因为他的锦娘并没有被人抢走。这一想，他的心反面豁达了。

　　这时，美惠已经从外面买药回来，她一进院子就见到了郑富贵在质问锦娘，见锦娘被逼得无从回答，她却笑了。那一双美艳的眼睛转了一圈，嘴角的笑容让她更加的美丽，她只是上前，几乎贴着他的身子，问道：“这位公子，是问我吗？”那语调，那眼神，都是那么的暧昧，让人心里一颤。

　　看着郑富贵连滚带爬地逃走，美惠只是嘴角轻轻一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这一切都落在锦娘的眼里，对这个美惠突然就好奇起来。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并不简单，至少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给。”美惠也没有向锦娘解释什么，只是将手中抓的药塞到了她的怀里，也没有看一眼她，一回头却迎上了李崇佑的眼睛，在他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抹思量的神色。

　　因为郑富贵的出现，事态有了变化。当天晚上，李崇佑他们便离开了。因为船被人扣了，他们便决定弃船而走陆路，这些都不是锦娘担心的。

　　走之前，李崇佑还是担心她的病情，将药方留了下来，让她务必记得按时吃药，锦娘记下了，也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她知道自己的病，不过就是风寒，风寒之症，其实没有多大的严重，只要服药，便可全愈，但这些她不想告诉李崇佑。他们一行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一夜过去，余三爹依然没有回来，这让锦娘的心越来越沉，她再也忍不住担心了起来。这个情形很反常，以前去集市，再怎样，也就半天光景，但是他却已经失踪两天了。她想着，务必将此事告诉自己的义兄。万盛人脉广，一定会有办法查到父亲的去向。

　　她收拾了行装，就决定去县城找万盛，他跟她说过，这段时间他会一直在县城，而不是去明州府找戚将军。她知道他有他的任务，至于什么任务，她不清楚，也不想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知道的，最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是聪明之举。村里每天都会有牛车赶往县城，赶牛车的总共是三户人家，分别是村东头的老李家，村西头的本家老余，还有老纪家。这次，锦娘做的是自己的本家老余家的牛车。牛车不比马车快，但却比徒步快，所以每回有人去县城，都会乘坐牛车前往，只要每人付上三文钱的车费即可。

　　“锦娘，你也去县城呢？”老余家大伯问。

　　锦娘点头：“嗯，想去找我哥，打听一下我父亲的下落。”

　　大家都是知道余三爹失踪的事情，昨日同去县城赶集的人都回来了，唯独余三爹没有回来，听说是被倭寇抓了。老余家大伯很同情眼前这个侄女，毕竟是本家，她又老实本分，自然是多关照了下。如今听她说要去县城找义兄，心里也不免感叹了一下。幸好万盛已官致副将，又深受戚将军重视，以他的人脉，一定能找到余三爹。但也只能这样安慰，如果余三爹真让倭寇抓了去，是凶多吉少的，倭寇向来凶残，抓住了又怎会毫发无损的放回来？

　　他们搞不明白的事情，锦娘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心里存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而已。

　　“锦娘，我看你脸色不好，是病了吗？”旁边的余大娘问。

　　“嗯，昨夜有些风寒，但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锦娘的病着实有些怪异，要说普通的风寒，只要几味药便好，但她却全然不像，就如现在，她浑身无力，连坐上牛车都要废些功夫，但是她又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病成怎样，只怕大家不愿意与她同行。万一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可是要担风险的，所以她能隐瞒则隐瞒，假忍着重如铜铁的脑袋，与大家谈笑风云。

　　牛车还是很快的，只两个小时，就到了县城。锦娘道了谢，将三文钱车费交给了老余伯，便往那县衙门前走。因为县衙就在眼前，老余伯怕她晕倒，就把她送到了衙门前。锦娘感激他，她不知道义兄在哪里，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来过县城，也不知道义兄具体的位置她自然不知道义兄目前所在位置，但听父亲说过，要想找到义兄，只要去县城报上姓名便可。晕厥一阵阵地袭来，她出了一身的汗，将衣服都浸湿了。只是一百米的距离，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却仿佛觉得，好像走了许久，她看了看日头，烈日当头，就这么一小段路，她却走出了一身的汗。

　　“这不是锦娘吗？怎的也来县城了？”那是邻居大伯余二叔，也是她的本家大叔。

　　“嗯，担心爹爹，就来县城找阿哥。”锦娘朝他轻点了下头。

　　“我看你脸色不太对，我送你过去吧。”余二叔见她脸色苍白，怕她半路晕了过去，便扶住了她。

　　锦娘刚想说不用，却突觉一阵昏晕袭来，她脸色更加苍白，便也不推卸了。如果当真在路上晕倒，县城里认识她的人本就不多，到时真出了事，也没人帮她。她咬牙坚持着，可真不能在半路晕了。

　　“看来你病得不轻，我先带你去医馆，让大夫诊下病。”余二叔还是不太放心她。

　　在那边上正好有一家医馆，名“秦氏医馆”，老大夫是远近闻名的坐堂大夫，姓秦，是掌柜也是东家。“秦氏医馆”之所以闻名，除了秦大夫的医术了得，还因为他这边看病价格公道，如果穷人过来看病，实在没钱，他送诊送药，所以在县城名气不小。

　　但是锦娘却摇摇头，她现在急着想要见到自己的义兄。到了县衙门前，那里却是站着两个凶狠的官差，她到了这里没有见过真正的官差，所以见到的一刹那，心里还是有些胆战的，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害怕的时候。

　　“我去吧。”余二叔怕她晕倒，就将她扶到墙角，又对那两名官差道，“两位官差老爷，我们想要见知县老爷，麻烦你……”话还未说完，就被官差推开，只听其中一人道，“知县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余二叔是土生土长的象岛人，所以官差这一番言语他觉得很正常，但是听在锦娘的耳朵里，就觉得很刺耳，她强忍身体的不适，朝他们福了身，“官差大哥只要跟县老爷说是万将军的妹妹来了便可。”她听父亲说过，只要报上义兄的名字，他们便不会刁难。

　　官差一听万盛的名字，果然态度就不一样了，只说一句：“你们暂且稍候，我这就去汇报老爷。”对于官差这前后态度的不同，锦娘却是摇头一叹，在哪都缺不了后门啊。

　　在等待的过程中，是那么的漫长，虽然只几分钟，但是在锦娘的眼里，却仿佛比一世纪还长。她的脑袋越来越晕，强忍着让自己振作，但依然抗不过那晕厥袭身，在知县来临之前她的身子就这样软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一声焦急地呼喊，那是万盛的声音，她认得，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有他在真好！从来没有过的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在她的意识被完全剥夺时，她的身子被人抱了起来，闻着熟悉的味道，躺在那温暖的怀里，她喃喃着：“万哥哥……”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