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笑多如薄情 ...

  •   —守候消磨了她的如花似玉……

      歌舞伎町海纳百川亦容纳战后垮掉的佣兵一代。年轻无知的酒囊饭袋去巷子里嘘嘘或者对小情人上下其手偶尔会听见无家可归的纸箱族如是败兴狼嚎。

      低声道别时,银毛武士随手整理好黑发青年的领巾,眨眨眼,知道下半句吗土方。
      这种“好像小时候听爸爸唱过”的歌谁记得——被称为土方的俊逸青年那时只不屑一顾。

      01. Where do I begin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待他发觉,已置身于这样一条街道。

      土方四十五度仰头,表情中二地行注目礼,目光定格在圈魂制作组四年如一日用来偷工减料的熟悉场景——是家开在二楼的店,铺面很小,招牌很大。上书“万事屋”,后缀某个万般欠抽的名字。
      明明是皮包公司……无本经营搞欺诈,雇佣童工和外星廉价劳动力。如果较真翻旧账,他能叫某人进局子做客吃不完兜着走。不过,他土方十四郎没那么无聊,何况那个谁近来还挺老实。
      如果此刻真有一丝不爽,那么也是迁怒于人——他弄不懂的是,他什么时候养成了餐前饭后必散步的习惯,而且非得选这么一条路,非得以万事屋为终点不可。

      “是的,狗无论在哪里大小便都随它高兴谁也管不着。可是啊,”贸然出现在他视野的脸,看不看都无所谓,反正早深入骨髓;故意拖长的声音耳熟能详,听不听都一样在他耳蜗里萦回。可是当银时两三步晃下来过分亲密地搭住他的肩时,他刚掏出的最后一根宝贵香烟还是没逃过祭地的命运,“店门口每天都有条子蹲点,身为普通老百姓的阿银我何年何月才开得了张?”

      没有香烟作为掩饰尴尬的道具,他面红耳赤之余,作为天性的嗅觉莫名变得敏锐起来:“商场如战场啊,宿醉者统统亡在起跑线上。既然选择了青春的坟墓,那么请做好义无反顾的觉悟。”

      刚换的和服随风荡起洗衣粉的残余味儿,闲散的青年唇红齿白口有薄荷牙膏的余香。
      穷酸而日常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鼻粘膜有点应接不暇。但他仍然镇定地辨别出,混杂其中那好似整个人曾不留余地摔进酒坛的恶劣气味。
      他心一沉右边肩膀也一沉,那条略有逾越的臂顺势滑下。

      软趴趴的人收回惨遭嫌弃的手,微微一笑,不雅地抠鼻孔以示心不在焉:“死臭条子,你自己还不是离开香烟就要死要活的。再说——这不是酒气,是BOSS新出的香水味道Creep。”
      “口胡那我这也不是烟味,是CK新出的香水味道Truth for Men。”
      “焦油味是哪国的Truth,尼古丁充满谎言呢~!拿好你的东西快滚吧多串君,再像小狗一样咬住我家门槛不放,定春领主会干出什么防卫过当的事,我不负责任呦。”

      微凉的指迅速从手心抽离,卷走了他的温度。手里多了什么东西…待看清,他嘴角忍不住翘起,将整条红色万宝路抛到半空,又迅速接住纳入怀中。凯旋而归的途中他有些不解——
      这算啥。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贿赂警察?

      02.The life we chose

      他用整整二十六年的鲜血淋漓的人生,博取一个退而求其次。
      到头来其次仍然遥不可及。

      虽然初出场冥冥中自有编排的草莓巴菲惨案,让坂田银时在随篇幅延展徐徐扩散的KUSO和穷酸味里,有了余下的日子老二可能会委屈到发霉的不好预感。但基于奥斯特X夫斯基有关人生的至理名言,他还是持有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谈个恋爱的妄想。

      可惜时间证明,作为主角他不但没能建立起庞大的后宫而且身边的女人都不那么正常,即使她们拥有最美的笑容最动人的眼泪……也恰如土方某次深沉的总结,爱情不过是幻觉。

      命中注定,细水长流不是坂田银时心脏和钱包能承受的高危游戏。于是他开始退而求其次,但求一夜拥有。不幸的是这个想法在稍微中意的女人不屑于倒贴,明码标价的歌舞伎町女郎太昂贵的残酷现实重击下胎死腹中。

      但就算这是搞笑漫画,观众的欢乐需要建立在主角日常微不足道的小痛苦之上……
      这也应该不能构成他三番五次趴在廉价的床铺上,忍气吞声地任由神志不清的老对头用探测器逞凶的理由。

      最初他只是充满嫉妒。
      嫉妒命运不公的产物,真选组众星托月托出的那个副长土方十四郎,外表光鲜、工作正当,没受过什么挫折拽的二五八万从不会畏惧任何销金窟。

      直到他亲眼目睹,黑发青年像小孩一样蹲在天台吃超辣鲜贝泪流满面的熊样,他才大彻大悟,人心都是肉长的,再飞扬跋扈的人物其实也和一般人没什么二致。

      那时他与他亲爱的宿敌先生在傍晚灰蒙蒙的雨幕中有了一次旷日持久的对视。之后谁也不曾说话,一前一后踏在人烟稀少的糜烂街道寻觅居酒屋。夜色下宿敌先生化成一个无比寂寥又过于坚强的剪影,他默默跟着看着,突然觉得这是一头受了伤还固执地不肯呻吟的狼。

      “这是我与她相识的第五,五年了…我知道,死亡有多沉重。但从没想过,它还残忍到如此出其不意的地步,从我身边……”

      纸醉金迷中,风华正茂的黑发帅哥那副喃喃自语的伤心神态让他起了玩心。与玩心接踵而至的是临行前有些莫名眷恋的无聊勾引。没想到那个平常高傲到不行的男人真的噬饵,在房间出口道别变成了吻别又迅速演化成一时半会没办法别。
      令人头晕目眩的纠缠后,他被迫屈尊于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的土方身下,再暗骂自己有多蠢也无济于事。深知这样紧要的关头,玩火自焚的人还抵抗就太矫情了。他皱着眉,让同样无趣的男性特征撕磨到说不出话。

      “不要走。”

      土方透过幻觉凝视他的时候,齐密的睫毛凝结着汗珠。少许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脸上,猝不及防的他听见了如此浸透骨髓的祈求。

      “别死,不要死……”

      他像一条案板上待宰的鱼,嘴唇麻木张合,每一声惨呼都唐突地在舌尖遏止。
      他的视线越过那张年轻完美的面孔仰望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天花板的一隅,白底黑纹的蜘蛛慢慢爬到网中心,将瘫痪的飞蛾层层包裹。

      没什么要紧的坂田银时,这不过是一些琐碎的情感纠葛罢了。

      他理理那头埋在他锁骨边的往常他想都不敢想会是什么手感的顺滑黑发。他努力模拟那个女人温柔的语气。

      “放心吧,我还没死呢。”

      03.In too deep

      将坂田银时的人生记录翻回攘夷决战前晚动员会的那一页。

      可以听见桂小太郎慷慨激昂地演讲:“最后一次举起手中刀吧兄弟!就算丧失了叱咤风云的权利,名垂青史也已是你我唾手可得的荣誉!”

      彼时他惫懒地摇了摇头:“叱咤风云,名垂青史?不,我要的不是那些。”
      而尚为同俦的高杉晋助,靠着一方快倒的墙,玩味地看他:“你要什么呢,白夜叉。什么才套得牢你,好让你掏心挖肺地卖命?”

      人和人在平凡生活中滴水穿石形成的关系,好像还是不够坚韧,经不住武士一刀或者黑船一炮。但是每回旁观夫唱妇随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与正常无缘的银时就无比向往……

      “但是你别忘了,沾满鲜血的人没资格再妄想什么家庭、朋友…毕竟你也在加入攘夷的第一天立誓,要为那个人雪耻。”
      “我没忘呢,我当时的誓言啊~是再不让诸如那类的悲剧发生。”

      他曾经立志在兑现自己的诺言后,作一个与白夜叉截然不同的寻常百姓,只因很迷恋一家三口的感觉,对别处的生活充满艳羡。事到如今,好像小时候吃不起KFC等到变成大叔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吃,在与周围人架构关系的细枝末节上,他笨拙到了顽固不化的地步。

      他看着驻足楼下茫然四顾的土方十四郎,有点事不关己地思考:为什么会有无形的羁绊强烈到完全不想和对方分开,哪怕一个小时,明明不是亲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也许是针锋相对的针锋,总归同类。犬猿之仲斗太久,连楚河汉界都能暧昧。

      本以为细水长流的风景早看腻了,他却光是目送对方转身离去都心如刀割。
      以前可没觉得那名为爱情的飘渺东西,会如此刻骨清晰地现形……算了,不如说是习惯成自然的人类劣根性在作祟。

      习惯要人命。

      04.We might as well be strangers

      [新任副长]说:老板,你不觉得最近土方先生很反常?
      [梦幻直发]说:关心你家副长是否反常,不如去关心一下今晚打折白菜的抢购时段。大脑剖面图里蛋黄酱占97%、MAGAZINE占3%的人还有什么更反常的。最多是在胡思乱想“SUNDAY与MAGAZINE握手言和的意图何在”之类的。
      [新任副长]说:那如果我说托老板的福有人要针对土方先生再来一次真选组动乱呢?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顺水推舟干掉他(lol)?
      [梦幻直发]说:……我只对钱有兴趣(smile)。

      攘夷激进分支A,攘夷鬼畜分支B,攘夷死士分支C……自从春雨一战白夜叉还活着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借买醉打小钢珠在小巷子里清除跟屁虫的他差不多已经厌烦了。
      趴在地上的刀疤志士点英雄气短:“白夜叉,究竟是什么让您变得如此软弱?”
      他收起木刀正儿八经回答:“主角偶尔也想感受一下被爱和被呵护的感觉嘛……”
      “果然是因为真选组那条走狗吗?”不甘心的志士语气里透露着阴狠。
      那瞬间他脑充血差点失去理智,刀锋在地上人的动脉上方硬生生刹住。昔日高杉令人不愉快的告诫像雨夜闪电般遽然明晰——“你别忘了,沾满鲜血的人没资格再妄想什么家庭、朋友……”
      该死的一语成谶。
      看来过去这种东西真犹如影子斩不断理还乱。他从没想过要让身边人因他置身危险之中,无论是万事屋的人,还是别的任何人。

      那晚是每月一次的宝贵生理日,就是两个闷骚男相约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要的日子。

      看不惯他家太寒酸,或者大概是觉得要负起可笑的责任,那个对什么事都无比较真的土方,以让他在买JUMP时捎带香烟的名义,每月往万事屋的存折上打在他这个平民百姓来看为数可观的包养费。于是,他也不得不装模作样在生理日去便利店买一条万宝路。

      接吻时他舔着那饱含侵略意味的舌头上舔不完的万宝路苦涩味儿,睁开眼,目不转睛看仍然闭眼例行公事的土方蹙起的眉。他伸手去抚那个“川”字纹,怎么都抚不平。
      他只好笑出声:“JUMP一个人就好了。”

      “啥?”大概察觉到他的回避,土方握住他的手,吻着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问。
      “JUMP一个人就好了……只有弱者才群聚呢,JUMP不需要像MAGAZINE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向昔日仇家委曲求全。JUMP是独当一面的、独树一帜的、无往不胜的。”
      “口胡原来JUMP是个性格孤僻的中二学生吗!”土方有点不耐烦,“这种关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托着腮,光着屁股趴在榻榻米上,望栏外的星光:“如果真有在天之灵那种东西,恐怕有人会为沉迷肉色的负心郎伤透心。”调侃完毕他背后传来火石碰撞的声响,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弥散开。这么多年决口不提那个名字那件事一直是两人小心翼翼保持暧昧关系的秘诀。

      说出来又如何,富士山会大爆发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怨灵那种东西。作为真选组一员的我可是个无神论者。死者灰飞烟灭。而活人只要想活着的事就好了,趁没死……”土方拧着的眉头松开,又爬过来拉他的脚踝。
      “无神论者?咦那不知道是谁曾怕鬼怕到扮鸵鸟,”他毫不留情地踹土方重点部位,声调徒降,“明明还爱她吧?才打算这样自暴自弃地和我苟且。一直觉得那个女人美好到高不可攀,好像赎罪一样默默为她做着做那,到她死你也依然无法解脱。鸵鸟串啊,你才是那个走不出过往的怨灵。这么一想有点恶心呦,抱歉我腻了。”
      他不敢转身去看土方的表情,趴在那里用手指在木地板上一遍遍画圈。

      “切,你还真了解我。情窦嘛,就是要趁它还没初开就扼杀在□□关系污秽的襁褓里。免得名为妄想的孩子成长在单亲家庭,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社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事到如今就算有一分愧疚对彼此也毫无用处。”
      漆黑的世界只有起身时衣服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因此每一句话的破坏力都被沉默无限扩大。
      “我也受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恣意糊弄的日子。这么说好了,如果对我无足轻重的东西会让你感到碍手碍脚,那么就按照你想的去做。”

      “那多谢了多串君。这么一来旁已无骛的我,终于能向青春的坟墓义无反顾进军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听懂土方的话。也许是打心底抗拒那些将值得留恋的一点一滴毁损殆尽的恶语,也许是为了打消那些字眼间自作多情的猜想,他强行将对方言语从含义抽离。

      “妈的…真想把这些乌七八糟都忘掉。”拉开门的身影将制服外套抖抖搭在肩膀上。

      听见土方再无形象的闭幕词,他如释重负彻底泄气,语气轻盈无比:“愿你心想事成,土方君。”

      给他面包牛奶的人,把光明砰地关在身后。留他一人在黑暗的古战场慢慢坠落。
      其实按照剧本挑起事端,他原打算说完分手,留给土方一个潇洒决绝的背影。那样会比较有面子。但是,他脚好软。

      05. She is my sin

      星光满地,桂小太郎和陆奥合力把土方打晕猛踩。
      在巷子口放风的坂本辰马看不下去,扑过来补一脚后,制止狂乱贵公子挥出的拳头:“够了啊哈哈哈,这样不太人道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什么人道不人道的,坂本你忘记我们誓死恪守的该是武士道了吗!你个假洋鬼子让我好伤心。”桂小太郎蔑视了趴着地上起不来的人一眼,捂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作痛心疾首状。
      “刚分手就来这种店买醉作乐,这种花花公子有什么好执着的,以我之见先哔后哔然后扔进江户湾喂河童。”陆奥木着一张脸声音低沉地发表感想。她只是放心不下接受委托的某人跟过来,没想到偷窥后很快就与桂同仇敌忾。
      “说什么啊陆奥,”坂本辰马挠挠头,掏出猥琐管状物仰天大笑,“啊哈哈哈江户湾哪里来的河童啊。快把这药给他灌下去走人吧啊哈哈哈,趁月黑风高去阿良小姐店里喝几杯才是正事。”
      “咦——这是传说中的脑残水?!”
      “啊哈哈哈,叫错名了呦假发,这是从布恩蒂亚星失眠者的唾液中提取的忘情水啦,是金时……”

      时钟的指针,指到五点三十分。
      不知为何,每天一接近这个点,土方就会加快手上动作,将余下的文件迅速处理完,然后拿起外套和钥匙,踱出真选组的大门,往歌舞伎町走,绕过颇为眼熟的糕点店,然后直奔那个烂熟于心的地方。
      直到看见万事屋冷冷清清的招牌,他才略微安心。那时他饥肠辘辘,只能坐在楼梯口稍作休息,抽根烟,望望天,再返回组里。

      不知冥冥中受了哪位大神驱使,明明知道这家店是不对他开放的,他这是搞毛啊犯贱么?尽管每次回去的路上都后悔不已,但隔天他必定会照旧如此散步,风雨无阻。
      而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况在昨天好像有所改变,那个人露面了,还亲昵地与他勾肩搭背,扔给他一条烟……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他拍拍发胀的脑袋,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每当想要回想和银时有关的事,他脑海里的画面就变得模糊。
      总觉得在那个悲伤的日子在那个雨后的天台发生过什么,但一切到他发现银时缩在墙角吃超辣鲜贝就中止,那缺乏色素的笑容和左顾右盼的局促表情渐渐变成了杂乱不堪的线条,最终消失,消失得令人心痛。
      他又去想真选组动乱的事,一样无比模糊。但努力回忆的话,他还能想起,银时归还制服时,拖着剑浑身是血地走到他面前,整个人已摇摇欲坠,却默默看了他很久才舒口气笑着说,在生气么,把你的走狗制服划花了?
      为他倾尽所有的人就近在眼前,碍于组员他却只能客客气气地搭腔不能去扶。

      是凭空想象,还是已遗忘的事实?

      他捂住头,防止它真的四分五裂。该不是被什么天人带来的狗血细菌感染了吧,何况最近这种漫画也看得太多——
      他余光瞥见角落里成堆的标记着土银的漫画,有点不明白为啥他的名字加上那个白毛的名字就成就了一段段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明明回想往事能清晰记起的都是些人令他火冒三丈的囧事。尽管如此,看漫画看到他以各种姿势将那个欠揍的人扑倒,还是很大快人心。没想到那个厚脸皮的面瘫,也会因为他的挑逗泄露各种令人血脉喷张的软弱神情……喂喂该觉得恶心才是正常吧,血脉喷张这个词和万事屋的有缘吗?
      不过,能把这种事画的这么巨细无遗……他玩味地看着书梗署名为十三号的作者,心想要不要抓来审问一下。

      “冲田总一郎说你不正常,原来是指这个吗?”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错愕地看着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笑着晃手中书的银时。
      “喂你,还给我。”他面红耳赤去抢,银时却早有预料往后一仰,措手不及扑空的他,嗅见了银时锁骨散发的热气和香草冰激凌淡淡的甜味,却离漫画书还有一些距离。
      银时好像被他的举动吓到了,慌忙把书扔到他脸上:“你这死御宅族,趴这么近搞什么啊混账!”

      他把脸上的书拿开,看见银时起身扔下搭在肩边的大口袋。打开一瞧,全是成条的万宝路。原来这家伙最近忙着搞香烟批发?他不着边际地猜。
      “这是一年份的烟。如果多串你懂得节制的话,抽上两三年也没问题……”银时脱衣时低着头,表情让他捉摸不透,“不过,还是少抽点吧。”
      “啥?”他费解地看看表演脱衣秀的人又看看满地的香烟,第一次觉得作为真选组的参谋他脑子还不够用……以至于当银时露出满是或发白或结痂的伤痕的身体时,他还处于呆滞状态。
      “老兄麻烦把你制服借我一套。这是你们真选组的委托,就算有洁癖和不爽你也得照做。”银时光着上半身与他平视,赤红的眼里有他无法抗拒的陌生肃杀和威严。

      他却无法将眼睛从银时身上那些锐利钢丝勒出的旧伤移开……

      —银时,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傻瓜?
      —安心啦多串君,比起某些斩不断的情丝孽缘,琴弦造成的伤一点都不致命。

      彼时那人满身绷带爬到他面前,笑容轻巧地为同样伤痕累累的他抚平眉心的皱纹。
      日历一张张回翻,他想起来了……一次次挡在他面前的人,如何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顺从地让他舔舐伤口。

      —不要误会呦,这可不是年轻人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爱…什么的。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世界恰好有你一个位置。道谢的话知道你说不出口,心存感激地给阿银发钞票就可以了。

      其实什么他都看在眼底,只是为了大局不得不装聋作哑。他土方十四郎是这样一个人,对过去充满感激,对现在牢牢把握。同样珍惜但不会搞不清主次也不会混淆今昔,无论是对心上人,还是真选组。
      毕竟,比起银时偶尔的孩子气,他反而更像现实到无情的成年人。但这不代表,他就甘愿乖乖呆在恋人长剑挥斥的方圆王土,望着那个故作轻松的背影默默接受龟毛龙套应有的命运。细水长流第一个土&银五年计划,他早用毛笔一挥写上并驾齐驱锁进抽屉。

      “你借衣服做什么啊……”他望着满地的万宝路有些气闷。
      “是大街扫除工作啦,委托我穿着制服搞环保。恰好我们个头相似,你的衣服我穿最合身,”银时盯着近处的地板笑容轻巧地说,“这么着急清除垃圾是想提升真选组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么,你们这群狡猾的走狗?!”
      他听得怒火中烧掀桌起,文件纷纷扬扬落地:“妈的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会不知道那群攘夷志士要我拿命去换人质?!到现在你还糊弄我你要……”

      —我已厌倦睡前摹绘你的脸,唯恐隔天再也瞧不见。

      他陷入黑暗时,有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而现在……我旁已无骛。

      06.This is not end

      醒来时有小鸟啄他的脸。屋外风轻云淡,真选组寂寂无人。看来是一次全员隐瞒他出动的大行动。

      远方有几声枪响,起初零星,后来变得繁复,好似烟花声。接踵而来是滚滚的天雷,由远及近将这个异常宁静的城市撼动,那股惊人的力量使他身下的大地隐隐作抖。

      过了一分钟他才醒悟,这是大型油库或者机械燃烧爆炸的声音。这与他做那个银时血肉模糊站在火海与谁对决的噩梦如此切合,以至于让他忘了驾车,独自在大街上奔跑。

      不会再让该死的命运恣意妄为从他身旁将谁带走。

      明明发过这样的誓,此刻心急火燎的他,却感到分外无力。
      他跑到膝盖快要碎裂,大口大口的喘息,越接近目的地反而越恐惧。

      最终看见的,不过是港口世界末日般的一片焦土。

      —守候消磨了她的如花似玉……莫怪征人笑多太似薄情。
      可知幽默不过是忧伤的载体,他死后终会魂归故里。

      海面有船只渐行渐远,三味伴奏的跌宕唱腔顺着晚风和波浪荡至耳边。

      —朋友还是更进一步,或者说倒退一点……关系只要不激化到把我们一家老小从歌舞伎町赶出去,怎么潜规则我,都随你多串君。反正阿银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和谁心血来潮来一发也是常事。
      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银时涨红脸貌似理智和死皮赖脸地如此解释。那双目光闪烁的眼睛却背叛说话人,一个不慎流露出小心揣藏的紧张和期待。须臾那人自己也察觉到,别过了头,把红透的耳根留给他观赏。
      那副可爱的神情,让他完全没办法顺着台阶撂出给彼此解围的狠话,只能使劲揉了揉那一头手感意外的好的卷毛。这样毫不领情的恶劣举动,换来的却是对方一脸难以置信的感动……搞什么啊被哔的人又不是他,为毛被哔的那个却是一脸犯了罪的表情?这么想着,原本心情灰暗的他,莫名其妙变得平和下来。

      这个人是他生命中的奇迹。不但成功为他制造了无数麻烦,也顺利为他和真选组解决了不少大事。而且对已身受的伤心不在焉,又好养活;不会因他工作繁忙而闹脾气,又好养活……
      有时候他会罪恶地想,他是不是用□□作为交换,给真选组养了个不得了的秘密武器?

      在知道银时就是传说中的终极BOSS白夜叉后,他的确有过这个恶毒的打算。但两人生活中磨合带来的无数大小感动,渐渐将那些有苦衷的隐瞒带来的隔阂猜疑融化。他已经习惯了包容银时那些粗鲁的小毛病,装聋作哑放任那个早被神化的前攘夷武士在他怀里拿拿娇,习惯了美名为健康饮食的寒酸饭菜,习惯了有人帮他洗内裤买香烟,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却有人推心置腹替他分忧解压……

      既然是奇迹了就不可能再陨落对吧,好像太阳那种恒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才正常。
      他在大街小巷失魂落魄地走,最终茫然失措地坐到熟悉的楼梯上,视野一派天旋地转。为了鼓起勇气去敲门确定答案,他不得不抖抖索索摸出烟来点,呼出再也不能令人心安的白雾。

      —那个任性照亮我的一切的人……

      可曾替他想过,习惯了光芒,再怎么习惯黑暗?

      ……

      “那是我的人设啊,如有任何不满,请找空知猩猩……”正神走太虚他头顶传来这样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张贴着OK绷的笑意盈盈的脸,明明是缺乏色素的单调面庞,却因为那双略显疲惫的异色眼睛美得触目惊心,“呦,条子又蹲点来了?”

      他唯恐动一动就打碎了面前的幻象梦魇。

      “哼哼,‘如果对我无足轻重的东西会让你感到碍手碍脚,那么就按照你想的去做’,说这种好像一家之主的话你还真是耍够帅了,”见他满脸困惑,抱着满袋萝卜白菜的人只好费力向他腾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你真好运赶上了吃饭——要不要上来败坏我的胃口呢,蛋黄酱先生?”

      他切了一声。只得按灭烟,握住那只微冷的手。

      You chose the long road
      but I'll be waiting.

      fin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