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青春》逍遥鲜

5、妹妹落水

　　我家的前面是三爷爷家，再往前是大爷家，他是五爷爷的儿子。大爷有两个儿子，都比我大。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大哥玩，后来大哥当兵去了，才开始和二哥玩。相较而言，大哥比较老实，二哥更活泼一些。以前我们家没有电视，大爷家盖房子家里不安全，就把电视放到了我们家。晚上大哥来看电视，他说要放《西游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西游记》，我看的第一集是收猪八戒。因为大哥说刚开始放，我一直以为那就是第一集。后来我们家也有了电视，我才知道前面还有好多集。
　　我们家经常养小动物，但不是作为宠物，而是家禽，比如鸡鸭鹅，猪狗羊等等。动物们小的时候都很可爱，长大了就变了。这些动物里，我最喜欢小兔子，有一次我们家养了很多，一有空我就跑去看它们跑，跳，看它们睡觉，吃东西，看它们弯耳朵，挠痒痒。小鸡也非常可爱，因为很小，它们都被养在筐子或笼子里，吃食的时候才会把它们弄到一个比较亮的地方。每次妈妈喂小鸡的时候，我和妹妹都站在旁边看，有时还小心翼翼的摸摸它们头上的绒毛。也许，那时的我们也像小鸡一样可爱，只是自己不知道。
　　有一年我们养了几只鹅。小鹅长成大鹅之后，它们都喜欢到河里洗澡。那些住在河边的人家，就经常在早晨把自家的鹅赶到河里，傍晚的时候再赶回家。有时也有丢鹅的，但大多时候还是安全的。而且有的人会在自家的鹅身上做些标记，比如在鹅身上的某些部位染上某种颜色，或者在腿上系一根红绳，这样就不会与他人的鹅混淆了。我家离河有一段距离，如果要让鹅去洗澡，就得有人亲自赶着它们去，过一段时间再赶回来，我们把这叫做放鹅。大人们都比较忙，一般都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家的孩子。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做这个，我却不喜欢，因为我总是担心它们跑掉，到时自己会不知所措。
　　那天，大哥要到水库里钓鱼，顺便叫了我，妈妈就让我把鹅也赶上，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就这样我和妹妹赶着鹅和大哥去了水库，其实一路上主要都是大哥帮我赶的。在水库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和妹妹想回家，大哥却正钓得起劲，就打发我们两个人先回来了。妈妈那天有事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我们只能先去爷爷家。当时我也就是八九岁，妹妹四五岁，而且我是第一次赶鹅。回来的路比较远，有明显的路的时候还比较顺利。可是快到爷爷家的时候，我们要过一条河，前几天刚下过雨，河水还挺大的。看着河水那么大我和妹妹有些犹豫，那些鹅却不管这些，自顾自的跳进了水里。一看这样我也就大胆的下到水里走到了对岸，然后我就让妹妹也走过来。河的两边有很高的斜坡，刚下过雨还有些滑，要下到水里就得慢慢的从斜坡上滑下来。因为身体太小了，坡又那么滑，妹妹意外的滑到了水里。
　　如果妹妹的身体足够大，顶多是弄湿衣服，可是妹妹太小了，她小小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力气抓住河岸，就这样被水冲走了，顺着河水流了下去。我当时肯定是傻了，回头就冲着爷爷家大喊，但爷爷那个方向没有任何反应。妹妹已经被冲出一段距离，我只能看见她小小的身体忽上忽下的，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敢想太多，就向前跑出一段距离，然后下到水里，用一只手抓住河岸，另一只手放到水里准备拦截妹妹。不知道算不算奇迹，我抓住了妹妹的胳膊，而且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她从河里拉了上来。
　　上来之后我又开始找我们家的鹅，它们已经快活的游远了，与河里的另一群鹅混到了一起。我已经没有能力管它们了，就带着妹妹回了爷爷家。后来我只记得爷爷很生气，妈妈回来之后也很生气，费了好大劲才把我们家的鹅找回来，重要的是她又到大哥家里把大哥骂了一顿。
　　如果妹妹就这样被冲走了，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我的灵魂也会不安的。事情发生不久的时候，妈妈见了人总会说起这件事，因为妹妹的头上还有与沙石撞击后留下的伤疤。当别人听到是我救了妹妹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做出难以相信的表情。再后来这件事就被所有人淡忘了，我也慢慢的由激动变得平静。后来我在妹妹的一篇作文里又读到了这件事，在文章里她称我为“小哥哥”。
　　经常有同学和我一起到家里来写作业，爸爸妈妈也都很欢迎，因为我们都是好孩子。
　　“李乐是好孩子，其他小孩都愿意和他交朋友！”有一次，爷爷在我们家，同学们走了以后，他高兴的对我们说。
　　“那是！”爸爸妈妈也附和着说。
　　我心里也很高兴，而且知道了朋友也有好坏之分。虽然经常看电视，知道有好人和坏人，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朋友也有好坏之分。
　　村子里有山楂园，一次，山楂树受了雨灾，树下落了很多山楂。山楂园的主人没有时间一下子全收拾好，就有一些孩子偷偷溜进去偷一些山楂出来。我和好朋友李刚也去偷了一些。回来的路上，也许是因为心里太慌张了，也许是因为偷得太多了，李刚没抓稳手里的筐，把里面的山楂全撒了出来。而我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匆匆的一个人跑了。回到家里之后，我才有些后悔，还担心李刚，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再次见面，李刚就不理我了。而我心里也有负罪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但我们的村子很小，能够玩在一起的孩子并不多，所以我还是去找李刚玩。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在李刚的家里，李刚大声的对我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心的说，也知道自己错了。
　　“朋友哪有你这样的？只顾着自己跑，却不帮我！”李刚很生气。
　　这时李刚的姐姐走了出来，她比我们大很多，所以并不理会弟弟的说法，依然很热情的让我留下来玩。没多久，我就又和李刚和好了。但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是他的坏朋友。
　　后来李刚读了中专，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还到家里来玩过。爸爸妈妈也劝我去他家玩，说我们是一起从小长大的小伙伴。可我一直不能面对自己的状态，所以只是在李刚来的时候和他聊聊天，并不主动去找他。时间长了，李刚也就不再来了。我并不觉得惋惜，也许是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了解我吧！但我还是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觉得人生有很多的无奈，因为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很多在李刚的家里玩耍的情景。可没想到等我们都长大了，依然没有奇迹，李刚也像所有人一样过起了父辈们有规律的生活，娶妻生子照顾老人，而我也只能挣扎在边缘，选择着没有选择的选择！
　　五年级的时候，我和一个叫李波的男同学关系越来越好。他比我大很多，所以也比我懂很多，只是李波的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爸妈也隐约有些不希望我和他交朋友，我却不管这些，我不觉得朋友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且李波也不会伤害我。
　　有一次，我和李波在庄稼地里闲逛。李波的心情不好，就掏出了兜里的打火机，点着了坡上的草。这本来也没什么，草烧完了，火自己就会灭了。可我们事先没有注意到坡的上面有一小垛地瓜秧，而且草很干，火很快就烧了过去。我和李波都被吓傻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好有一个大人看见了赶了过来，他很生气，嘴里还骂了我们几句。我们因为有负罪感，就吓跑了。远远地看见火被扑灭了，我们才灰溜溜的沿着另一条路回了家！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也以为他们不会知道。可是庄稼地是连着的，大多庄稼都收割完了，远处干活的大人们看的一清二楚，还认出了我和李波。所以后来就有人告诉了我爸妈，他们知道后有些生气。
　　“李乐，以后少和李波来往！”妈妈在家里对我说。
　　“为什么？”
　　“他是不是在地里点火了？”
　　“是！”我知道瞒不下去了。心里有些埋怨那些多嘴的大人。
　　“你是个老实孩子，怎么能和这种人来往呢？还不都学坏了！”
　　我没有反驳妈妈，因为我知道随便点火不对。可我不明白，如果我是一个老实孩子，李波点火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呢？难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坏孩子吗？
　　我还是继续和李波来往，爸妈也没有明确的反对，也许上一次他们也只是觉得丢了面子，才批评我的吧！不过，我和李波却因为一件小事吵架了。回到家里，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妈妈。本以为妈妈会支持我，可她却劝我这根本没什么。
　　“李波根本不是我的朋友，朋友没有这样的！”我理直气壮的说。
　　“你还小，这些都是小事！人要有肚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不知道是被妈妈的真诚打动了，因为妈妈从来都不说这种直接讲道理的话，还是从内心里我已经明白了，很快我就相信妈妈说的是对的。后来我和李波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而“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也成了妈妈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到现在，这种话也只有两句，另一句是“听人劝，吃饱饭”。妈妈没有上过学，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她说的很多话我都忘记了，只有这两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让妈妈的形象变得很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