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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项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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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扫把酒吧里一片乱糟糟的嘈杂。黄油啤酒的甜腻气味,与老旧木桌散发的霉烂混合起来,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味。但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德拉克•马尔福依然没能把自己的注意力分给外界一丁点,他低着头,瞪着桌上的黑色纸盒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纸盒里是一串施过恶咒的项链。德拉克从博金-博克商店买来,企图依靠它来完成任务。
他的那个……
“任务”。
只要一想到这个词,一股熟悉的不安与恐慌就再度开始在身体里到处乱窜。虽然他企图控制,却也只能徒劳地看见他的手又开始发抖了。
德拉克只能把手藏到桌子下面。
他到现在都不能明白,为什么伏地魔会认为他会是合适人选。难道像邓布利多那样的魔法大师还能被一个学生偷袭成功?而就算邓布利多愿意毫不抵抗,德拉克难以克制地阴沉下来,他就真的能挥动魔杖然后对着邓布利多念出死咒的咒语?
但,他必须得这么做。德拉克用力把指甲刺入掌心。
他不能从这个任务里逃脱,就是因为他的父母还留在庄园里。为了防止曾经见过的情景再一次发生,防止伏地魔再次使用钻心剜骨,他完全没想过拒绝和逃跑,虽然结果有很大可能演变成他来面对这个咒语。
德拉克抽起嘴角,他试图冷笑,却只发现自己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无法从这一切里逃出去,德拉克慢吞吞地站起来,即使他的双腿的肌肉企图违抗他的意志,他也必须在今天找到一个落单的可怜鬼,然后挥动魔杖,用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夺魂咒达成把这份致命的礼物带给邓布利多的最终目的。
德拉克深呼吸一口气味怪异的空气,然后环顾了下四周。酒吧内人多嘈杂,显然不是个寻找牺牲者的好地方。他应该离开这里,或许在半道上可以碰上一两个落单的学生。
扔了几个加隆在桌上,德拉克大步朝酒吧外面走去。秋天沁凉的空气稍稍抚平了他焦躁不安的情绪,让他觉得舒服了点。
霍格莫德历史悠久,学生们乐意光顾的商店大都由老旧的住宅改建而成,于是哪里的角落里都能看到些布满积灰的旧箱子,又或者满是蜘蛛网的破门。德拉克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一边搜寻着企图的目标。
然后,无意间眼角瞥见一丝白色晃过。
德拉克脚步一顿,他皱起眉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头去。
那里看上去像是间旧仓库,摇摇欲坠的门虚掩着,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滑过他视线余光里的白色还清清楚楚地停留在那里。
一只衬衫袖子,而且是……
白色的。
于是德拉克甚至没发觉自己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轻手轻脚地朝门边走去。
门的里面,果然是他预想的那个。
伊塔宁抱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背影很陌生,此刻正仰着脖子,喉咙里翻滚着毫无意义的声音。而伊塔宁一手揽住男人的腰,一手扶着男人的后脑,他苍白的嘴唇正贴着男人的脖子,吸吮着。
即使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德拉克却发现,他找不到任何一点危险的感觉。即使身为他同类的男人声音越来越低弱,即使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男人不可能会活着走到阳光下。
因为他从伊塔宁•斯莱特林那里得到的,从来都只有保护和安全。
也所以……
德拉克陡然意识到,这才是他对伊塔宁态度恶劣的原因吗?因为他在伏地魔面前默认了狼人的建议,间接导致他必须面对杀死邓布利多这样的任务。
原来,他竟然如此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伊塔宁为他做的一切。
伊塔宁用心教他,伊塔宁为他走进阳光,伊塔宁拒绝他的理由每一条都是为了他,而这些不过是能够看见的。
陌生的男人重重地摔落到地上,腾起无数积灰。而松开手的伊塔宁有好一会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他微微抬起头,双眼半睁半闭,浅绿色的眼眸里满是迷离的飨足和潋滟的水光。
于是德拉克再一次发现,这竟然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吸血的样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伊塔宁是为了谁才一直忍耐饥饿,忍耐吸血的本性?
德拉克不安地抿了下唇。
血液濡湿了伊塔宁苍白的嘴唇,将之染成一片艳红还不够,滴滴答答地落在他领口敞开的衬衫前襟上,也落在他裸出的皮肤上。红与白竟然可以有如此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德拉克一时没能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纤细的脖子上挪开。他慢慢抬起眼,然后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嘴唇。
就他记忆里的某个片段来说,他的嘴唇简直软得不可思议……
德拉克一阵口干舌燥,他只能硬生生地逼自己挪开视线,以避免自己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
他的妈妈纳西莎曾经隐晦地问过,学校里有没有他喜欢的女孩。那是当然的,因为德拉克已经过了16岁的生日,只剩下一年就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身为纯血贵族,身为马尔福家的孩子,结婚然后把血统延续下去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当纳西莎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是什么?
“伊尔不会高兴的”,这就是他当时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伊塔宁睁大了眼睛。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平静得就像黑湖春天的湖面一样。
德拉克一时心跳加速,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就看见伊塔宁慢慢皱起眉。
“我不是……”
不,他不是跟他无话可说,他只是……
然而还没等德拉克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伊塔宁“啪”的一声移形幻影了。
他在,失去他。
一瞬间这个认知,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慌是如此强烈,竟然清空了那个任务带来的所有感觉。
迫使他去杀邓布利多的不是伊塔宁,用家人和他自己的安全来威胁他的不是伊塔宁,让他时刻陷在被杀或者事败后去阿兹卡班阴影里的更不是伊塔宁。
他明明知道,伊塔宁当时只不过是太生气。他也明明知道,只要他抓得不够紧,伊塔宁就会消失不见。
但他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这一切。
不,他必须做些什么。
因为他绝对不要,也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