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珍珠泪·吸血鬼和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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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梅准备的丰盛的西班牙大餐让琪拉雅在福克斯度过的第一个雪夜感受到了别样的温度，那是种至舌尖流淌进胃脘再逐渐扩散到全身的正能量，能够令她的脑下垂体分泌出更多的氨基化合物——也就是安多芬——从而愉悦的微笑。
开胃的它帕小菜，丰富而又精细——西瓜冻汤、西班牙蛋饼、炸鸡翅、香烤咸酥虾、蒜泥洋蘑菇、麻酱茄子泥、酿皮三文鱼、焦糖鹅肝米挞、清蒸柠檬淡菜、酥烤奶油淡菜、番茄青椒拌章鱼、生蚝配青柠和八角、烤羊羔排、炖牛肚。撇开蒜泥蘑菇跟麻酱茄子泥不谈——琪拉雅讨厌蒜泥还有麻酱跟茄子的搭配——其他的她塞进嘴里的食物都显得很美味。
她毫不吝啬的称赞埃斯梅的厨艺，当然，她没忘记罗莎莉跟爱丽丝，她们可出了不少力。
头盘是时令蔬菜沙拉，主菜则以烤鸭配煎鹅肝为主，再搭配不同口感的霞多丽白葡萄酒跟果汁——这真是绝妙的组合！她喜欢味蕾感受到的冷热交替，这华丽的滋味让她忍不住一而再的举起酒杯。
卡伦家的餐桌上没有繁琐的规矩，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美酒，期间欢声笑语不断。
即使挑剔如吉德罗，也不得不感叹卡伦的良苦用心。在这样的氛围下食物本身美味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天知道他有多久没看到琪拉雅如此放松的微笑。自从艾薇拉离开以后，琪拉雅所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压抑后的平静令他担忧。他宁愿她大哭大闹，也好过像是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如果不是家养小精灵收集的珍珠，他甚至想过再次向她施咒——遗忘咒能令她解脱。感谢梅林，冥冥中为他指引方向。
琪拉雅的眼泪解救了她，也解救了自己。
或许他还得感谢福克斯，感谢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感谢卡伦——当他把痛哭流涕的琪拉雅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一刻，他竟分不清自己是欣喜还是悲哀，他想，该是两者都有的，只是这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的无奈。
那是作为父亲、作为男人的无能为力。
吉德罗就像只困兽，冲不破牢笼，挣不脱枷锁，只得任由自己浸泡在苦海里，越陷越深。曾今肆意妄为的他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然而，岁月的苦难令他更加从容，肩负的责任令他更加强大——他不会被打倒，既不能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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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拉雅提着瓶橄榄林夏多内在森林里奔跑，她的脚步凌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好几次差点栽跟头。晃荡的橄榄绿酒瓶发出咕嘟咕噜的闷声，她没有回头，一个劲地往前跑，她听见自己的喘息跟心跳、听见身后渐渐被风掩埋的罗莎莉的倒计时，脸上的笑容像是又回到了半年前。
酒精令她兴奋得睡不着，当艾美特提议来深林时第一个得到她的响应——抱着酒瓶躲在树干后的琪拉雅努力平复着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双眼泛着兴奋、愉悦的光彩，周身都散发着无花果、番石榴泡泡糖的香味——这是她爱上橄榄林夏多内最直接的原因——唾液里似乎还带着菠萝跟芒果的味道，混合着柔软清新的橡木气息，能让她装疯卖傻好一会儿。
她不敢在吉德罗面前表现出丁点儿的脆弱，他操的心已经够多，不需要再为她背负额外的伤怀。她知道吉德罗的担忧，可是她没办法，没办法放任自己理所当然的让吉德罗替她挡风遮雨——几小时前的失控令她脸红——虽然吉德罗是除艾薇拉外跟她唯二亲密的人——想到艾薇拉，她又清醒了几分，嘴角的笑容也淡了。
琪拉雅觉得自己该去看心理医生，她已经踏入代达罗斯设计的迷宫，进退维谷。人类精神中所表现出的双重特性，既是自由意志与现实命运之间永恒的哲学矛盾，已经将她逼入绝境。感性上她没办法接受艾薇拉的离世，她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思考、强迫自己干不喜欢干的事、说自己不喜欢说的话，她甚至认为自己不该笑、更不该感受到快乐——因为在自己微笑和快乐的同时，艾薇拉却只能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扭曲的负罪感折磨着她的神经，令她坐立不安。
然而理性却告诉她自己偏执而病态的想法错的离谱，艾薇拉绝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
她需要个心理医生——琪拉雅抱紧怀里的酒瓶，突然很害怕。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怕自己会把自己逼疯！
就在这个时候，罗莎莉扑到琪拉雅藏身的树干上，她像是只猎豹瞬间锁定自己的猎物。而随着她的力道，树冠上的积雪尽数抖落——琪拉雅惊得捏碎了酒瓶，猛地抬起头看向罗莎莉——下一秒落下的积雪砸在夹着玻璃碎片、酒香、鲜血的雪地上，而原本站在那里的琪拉雅却不知所踪。
爱德华第一个现身，他藏身的树枝只需一低头就能看清琪拉雅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就在刚才——爱德华第一次亲眼看见琪拉雅情绪失控。
“我不知道——”罗莎莉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琪拉雅像是被吓到了。”她皱着眉回忆琪拉雅那一刻的神色。“她看上去很害怕。”
“大家分头找。”贾斯帕停顿了下，“最迟天亮前，实在不行只能通知洛哈特先生。”
“保持联系。”爱丽丝补充。
眼看着贾斯帕跟爱丽丝朝着不同方向奔去，爱德华更是早不见了踪影，艾美特也呆不住了。可是……“罗莎莉，亲爱的。”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罗莎莉当然知道这个笨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令她既感动又无奈。“走吧，我们得快点找到她。”说着也不等艾美特反应，径自向密林更深处掠去。
谁也不会知道，就在琪拉雅消失前一秒钟，她究竟在那双碧翠的眼瞳里看到了什么，又带给她怎样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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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理智再次取得大脑的支配权的时候，琪拉雅停下了幻影显形，跪在雪地里干呕，翻滚着的打结的肠胃令她难受的要命，扎进手心的玻璃渣因为她撑地的动作而陷进了肉里，手掌埋在雪地里、冻得失去了知觉，倒也不觉得有多痛。可恶的是灵敏的鼻子即使发酸也能闻到藏在雪地里的血腥以及浓烈的橄榄林夏多内的味道，她闭着干涩的眼睛，试着让自己发麻的双脚听话的立起来、重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可该死的却让她再次摔倒在雪地里！
琪拉雅像是在跟自己较劲，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往前走。像是在拼命挣脱什么，又好像是个酒鬼再次酣畅淋漓后的落魄。她看不清眼里这个眩晕的黑白世界，频繁的眼睑碰撞令干涩的眼睛很快便分泌出水汽，这令她很生气。
她气现在的自己，气自己的懦弱跟自以为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渐渐混杂着雨滴坠落、越来越密集——在这接近半年里、那些所谓的成长，此时此刻却更像是个笑话。
看吧！琪拉雅•史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艾薇拉的离世给足她懦弱的理由，她就放任自己在吉德罗担忧的情绪里沉迷，伪装的狗屁坚强也只是在博取更多人的同情，说到底她只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才是害死艾薇拉的凶手！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艾薇拉就不会死！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她才是！
琪拉雅失声痛哭。
她害怕、恐惧着一切未知，曾今那个艾薇拉为她撑起的世界如今已经崩分离析，她却一个人固执的站在废墟上妄图将满地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梅林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态紧抓着吉德罗的手不放，将他硬扯进了自己心底的怪圈——她已经没办法一个人生活，她害怕一个人。至于爱德华——
她连自己都不放过，又怎么放过他！
琪拉雅像个疯子一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她只知道她不能回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现在这个丑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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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莉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发现的琪拉雅留下的踪迹，她沿着琪拉雅身上的气息一直追到深林的尽头——琪拉雅就站在那里，站在悬崖边！她停下脚步，突然不敢再往前。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她只是觉得或许该给琪拉雅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即使她和琪拉雅的经历截然不同，但是她从琪拉雅眼睛里看到的风起云涌却连她都为之震撼。那是种她无法用言语解读的情绪，或许痛苦或许无助或许憎恨或许厌恶……但绝不会跟快乐搭上边。她也曾如此痛苦过无助过憎恨过厌恶过，也有时至今日也无法做到真正忘怀的过去，这大概就是她在那一瞬间感同身受的原因。
她们一样的别无选择。她死在最耻辱的时刻，被卡莱尔转化成吸血鬼，却也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而琪拉雅却间接害死了至亲——虽然她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是事实艾薇拉确实是被波及的那个。琪拉雅被害成如今这样，又怎么会善罢甘休！罗莎莉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肯定，琪拉雅绝不会放过克里斯那伙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停了，雪却更大了，海平面已经出现黎明时分金灿灿的光彩，罗莎莉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树干的阴影下。反观琪拉雅，却像是尊饱受风雨的石像，仍凭海风跟雪花拂面而过，她甚至能够看清琪拉雅垂下的两只手心里的伤口跟血渍。她下意识的皱眉，可就在这个时候琪拉雅却毫无预警的纵身——
或许只用了0.01秒，琪拉雅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罗莎莉的眼前。她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想也没想，一只脚已经悬空，然后——她的手臂被死死地握住，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飞快的与她插身而过、悬空、下坠，她低下头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脚下陡峭的崖壁以及那两朵先后绽放的水花，大脑空白。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珍珠泪·吸血鬼和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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