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爱情的胜利》苏洛邪

6、06

　　宋安远生得很是好看，听安老太太说，当年宋安远的母亲就是一个美人，而其父亲更是俊朗不凡，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简直是神仙眷侣一般。宋安远继承了父母优异的长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你说他怎么三十了还肯找对象呢？”安老太太拽着凌羽桐的手摩挲着，一边说还不忘一边伸手指指坐在一旁剥葡萄的宋安远。“安远啊，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其实喜欢男人？”
　　宋安远哭笑不得，顾不上满手都是葡萄汁，赶忙举双手投降，“母后大人，我保证，我是个异性恋。”
　　安老太太闻言撇撇嘴，“保证有什么用，娶个媳妇儿回来才是真的。”
　　“是，遵陛下旨。”宋安远洗净了手，将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果肉端到了安老太太面前。

　　“居然敢在一旁看好戏！”从安老太太家出来后，宋安远一把揪过凌羽桐，表情凶狠地敲了她脑袋一记。凌羽桐笑着挨了，揉揉其实并不疼的头顶，“外婆发话，我怎么好胡乱插嘴，难道你很想再重温一下连上两节语文课的感受么？”
　　宋安远听完，下意识伸手掏了掏耳朵。安老太太是中文系的教授，为人娴雅沉静，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承上启下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曾经拜服在她的文采之下的人无数，当然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实在被训得时间太长以至于憋不住尿而不得不讨饶就不得而知了。
　　“走吧，送你去机场，我也算是功德一件。”宋安远拉开车门，对凌羽桐道。
　　“虽然时间有点早，”凌羽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过我不介意去多等一会儿。”她笑眯眯地钻进了车子。
　　“我说，你该不会是有恋父情结吧？”
　　“是啊，被你猜对了。”凌羽桐摇头晃脑地回答，心情显得格外的好。宋安远瞧见了也不由得跟着她微笑起来。

　　凌羽桐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随后父亲凌骋就去了英国，一年回来一次，可即便如此，凌羽桐对爸爸依旧很是亲近，宋安宁每每说起只能把原因归结为父女天性。和寻常离婚的家庭不同，宋安宁与凌骋的关系始终维持地很好。他们在有感情的时候结婚，在彼此倦怠之后离婚，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甚至彼此之间会提醒天气变化注意衣物增减之类。
　　这一次凌骋的回国比之前要早了一个月。凌羽桐对此很欣喜，因为这意味着凌骋会多陪伴他一个月。用小学写作文时最常用的句子来说，就是此刻她人虽然坐在车里，心却早已飞到了机场等待着凌骋的身影了。

　　“你不回公司了？”提前一个半小时坐在大厅里，凌羽桐用手肘碰了碰宋安远的手臂。
　　“好歹是周六，总要歇一歇不是？”
　　“嘻，可是我听说宋主编可是从来都不曾有休息这个概念的呀。”
　　“从哪儿听说的？快，如实招来，我回去就灭了那多嘴之人的口。”
　　“我不我不我就不。”凌羽桐笑着摇头，宋安远与她闹腾了一会儿后也就放弃了。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如此阳光活泼，大半是我的功劳？”
　　“什么？”凌羽桐忍俊不禁。
　　宋安远挑挑眉，“难道你不是我带大的？吃喝拉撒睡，甚至是小男生送来的第一封情书，不都是我负责的？”
　　“是啊，都是你带大的。爹爹！”凌羽桐笑着挽上了宋安远的手臂，“你放心吧小舅舅，就算爸爸回来了，也无法取代你的位置。”
　　宋安远的小心思被拆穿，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到底还是开心的，嘴角上扬起遮掩不住的弧度，可脸部却还试图维持正经的模样，在凌羽桐看来倒是显出了几分可爱腼腆，不由得依偎得更紧了些。
　　“宋安远。”
　　“嗯？”
　　“你……真的不去找个女朋友么？”
　　“这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但至少你应该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吧？”
　　“我喜欢……什么样的……”宋安远迎着凌羽桐认真的表情，不禁也沉下心来思考了一下，末了却摇了摇头，“你觉得呢？”
　　“我希望你的女朋友……”凌羽桐也用心思考了半天，却说不出个说依然来。
　　“看，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要怎么找？”宋安远乐了，伸手揉揉凌羽桐的脑袋。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有时候会担心——你有了女朋友之后她就会变成第一重要的人，那我的小舅舅就不能时时刻刻随传随到啦。”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安远敷衍一般点点头，然后严肃地说着玩笑话，“所以接下来你外婆再让我找对象的时候，你一定要替我挡在前面。”
　　“哼。”
　　凌羽桐扬起尖尖的下巴，轻轻瞟了宋安远一眼，眼角却是带着笑意的，不知究竟是应下了还是没有应下。

　　说笑间，有两个人缓步朝着接机大厅而来。凌羽桐挽着宋安远的手臂骤然紧了些，宋安远有些疑惑地朝她的方向看去，一时间也傻了眼。
　　凌骋和一个模样清秀的青年十指紧扣说笑走来。
　　又在凌羽桐和宋安远面前吃惊停下了脚步。
　　“桐桐。”凌骋的惊讶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恢复了平静，在他身旁的青年也是一副淡定微笑的模样。他们仿佛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那双手依旧十指相扣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虽然朴素无华却也足够晃了凌羽桐的眼。
　　“……爸爸？”凌羽桐唤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落在青年和他们紧握的手上。
　　“一路辛苦了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宋安远心中已经对两人的关系了然，伸手揽过了凌羽桐便径直往停车场走去。凌骋和青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推着行李跟上。

　　宋安远的车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氛围，每个人都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凌羽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低垂着眉眼一语不发。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是混乱，有些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即便是能接受也变成了不愿意接受。
　　她以为凌骋提早回来是想要多陪陪自己，或者多休息一下。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是为了那个青年。
　　她以为凌骋不让自己来接机是怕自己辛苦，或者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但是现在看来也许还是为了那个青年。
　　她以为……
　　她以为在凌骋的心里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不是常常见面但是却应该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根本就是自己在想当然……
　　凌羽桐承认越想下去就越钻牛角尖，可是偏偏她此刻就像是一颗飞出了枪膛的子弹，根本刹不住车，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桐桐？”宋安远推了推她。
　　“干嘛？”凌羽桐瓮声瓮气地慢吞吞回答。
　　宋安远听着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脸，说，“到了，下车。”
　　凌羽桐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凌骋二人已经下了车搬起了行李。她索性缩在椅子里，“你看不见我，我已经消失了。”
　　“全世界都看不见你了我也能看见你。”宋安远解开了安全带，扑到凌羽桐面前双手揉搓着她的脸颊，后者一面不厌其烦，一面却也的确因着他的话而舒心了不少。
　　“烦死了。”凌羽桐装模作样地拍开他的手，“我亲生爸爸在我面前无声出柜你就不能让我深沉一会儿？”
　　“说真的，除了这事给你意外多了一些之外，你有什么理由不接受的？”
　　“没有。”凌羽桐回答得很利落。凌骋虽然是自己的父亲，是血缘上的至亲，可是论感情他只是一个远在国外的父亲而已。从小到大真正照顾着自己、尽着父亲责任，甚至远胜于一个父亲所能做的，是身边这个人。宋安远是自己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凌骋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是凌羽桐认为自己应该为这朵花骤然间多出一笔而闷闷不乐一会儿。因而她到底还是保持着沉默下了车，和凌骋一道上了楼。

　　凌骋在上海有自己的住处，就在凌羽桐家对面，是他几年前回来后买下的，为的就是宋安宁说便于照顾。因而此刻凌羽桐坐在凌骋的家里，看着两个人将行李放进主卧，心里头有一阵不是滋味。
　　“你说，我妈知道这事么？”凌羽桐看着宋安远，道。
　　“应该知道吧。”宋安远推测。
　　“可怜的宋安远，你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
　　“别把我拉进来，我们只是表亲。”
　　“呸，表亲都不是，你是邻居家的叔叔。”
　　“得，那以后用得着我的时候别一口一个小舅舅叫得甜了。”
　　“小舅舅~”凌羽桐顿时没有立场地扑上了宋安远，后者无奈地笑了，伸手状似嫌弃地推开了她的脑袋。
　　凌羽桐笑着抬眼，正瞧见那个青年站在了面前。
　　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暖的笑，他说，“你好，我是祁阳。”
　　凌羽桐下意识就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人讨厌不起来。
　　他生着一张好看的脸，偏瘦却不弱的身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令人分外想要亲近。
　　凌羽桐站了起来。
　　“我是凌骋的恋人，或者说……我们已经正式结婚。”祁阳继续说道。
　　凌羽桐突然后悔自己站起来的动作，她在脑海里思考自己跌坐回沙发里的可能性，末了却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人已经由宋安远扶着了。简而言之，她傻了。

　　祁阳倒了杯果汁放在凌羽桐面前，给宋安远的是泡好的红茶，凌骋是牛奶，而自己手里则捧了杯咖啡。
　　四个人在沙发上各自落座，并没有谁急着开口。
　　宋安远喝了口红茶，眼睛的余光瞥了祁阳一眼。心道此人虽然看起来很是无害的模样，其实花花肠子应当不少，单看他回来后有条不紊整理东西又准备各人饮料的模样，便可推测凌骋根本就是被牵着鼻子走。但这只是他们的事情，宋安远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此刻他的关注都落在身旁捧着玻璃杯沉默不语的少女身上。
　　凌羽桐抬起头看了一眼祁阳，随后把目光落在了凌骋身上，“我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凌羽桐无奈笑，“晚上妈妈回来了再说吧，”她说完站了起来，“对了，明天外婆订了饭店为你接风。你们……”她又看了看祁阳，“记得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宋安远见状也站了起来。凌骋想要跟上，却被祁阳按住了。
　　“你们坐了那么久飞机也累了，先休息吧。”宋安远也觉得此刻凌骋再上前不太可行，因而安慰道，“桐桐那儿我去看着就好了。”说着，朝祁阳点了点头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