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枫糖与熊二郎（aph马修中心历史向）》绿墙山

7、4、誓约之证

　　马修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阿尔弗雷德了。
　　实际上除了美/利/坚独立后的那次见面以外，马修就只在一些正式场合的人群中看见过阿尔，而相互之间也没有说过话。
　　可最近连这样的见面都没有了。
　　听说阿尔和他家的上司们，正忙着从别的国家收购领土。
　　早先弗朗西斯在那个矮小上司的带领下与亚瑟•柯克兰打仗的时候，曾将路/易/斯/安/那地区廉价卖给美/利/坚，从此阿尔家的上司似乎尝到了甜头，又先后从西/班/牙、墨/西/哥和英/国手中买下了更大片的土地，使得领土一下子扩张了两倍以上。
　　真是风风火火的开拓进程。马修心想。只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而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却远比马修担心的更加严重。
　　是战争。

　　从上一次生病之后，马修的身体始终没有真正好起来。
　　所幸国家是不会轻易倒下的，英/属/加/拿/大也不会。
　　拖着病体继续为家里大小事务奔忙，就在马修觉得这病就快成为宿疾的时候，上司将他叫去，面色严峻地交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
　　上司闭目不看他。
　　马修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有这么一天。”
　　上司睁开眼睛，倒是有些微诧异：“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心平气和。不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马修苦笑：“问了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上司也叹息，无奈地摇头，“我知道派你去做这种事很让你为难，但是……”
　　“不需要‘但是’的，先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阿尔弗雷德想让我永远留在英/吉/利先生身边，可是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就能做到吗？我也只有尽力而为，而就算是尽力，也有力所不逮的事情。这些道理，我都明白。”马修抱着那一叠文件，目光低垂，眼神闪烁飘忽。
　　他顿了顿，又说：“这个消息，美/利/坚早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何止。这几乎就是在他们的积极活动下完成的。”
　　“是这样啊，”马修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还真是讽刺。您也瞒我很久了啊。”
　　“我……非常抱歉。”
　　“没什么了。我只是在想，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上司瞒着？”
　　没有得到回答，马修转身准备离去：“我会将这份文件交给英/吉/利先生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见见阿尔。”
　　“随你吧，只是不要耽误正事。”上司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带上那只熊。”印象中马修总是与那只米白色的北极熊形影不离，特别是他害怕的时候，总会带上它，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不安。
　　可是马修摇头：“不必了。我也不再是个孩子了，不是吗？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它看见。”

　　1865年，美/国结束了残酷的南/北/战/争，以北方的胜利为结局，恢复了统一。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
　　马修在阿尔家中找到他时，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那个是……眼镜？”马修凑近他反复打量。
　　阿尔弗雷德点头，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注视，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说：“你这次专程来找我吗？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的。我听说你一直很忙。扩张领土，然后又是战争……”马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阿尔没有否认。从独立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会充满阴谋、权术、战争与牺牲。哪个国家没有过痛苦与阴暗的历史呢？亚瑟•柯克兰为他讲授世界历史时，就是这样说的。
　　更何况，阿尔弗雷德•F•琼斯，是会成为世界的HERO的人啊。
　　“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好些了吗？”这次是马修岔开了话题。
　　“啊，嗯……”阿尔低下头，静了一刻，又抬起头来直视马修，“其实，还没有完全好起来。这场战争打得太久了，我失去很多家人，还有更多的人，如今依然生活得很不好……”
　　“这不是你的错……”马修走上去抱住他，“不要太过自责。”
　　“嗯……我明白。”阿尔伸手环住马修的肩膀，摩挲他卷曲的微长的头发，软软的一如往昔。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曾为了吓唬马修而故意躲起来，直到马修哭着大喊他的名字，才从后面跳出来猛地抱住他。
　　那时的感觉，也是软绵绵的如同抱着一只玩具熊。
　　真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这样的吧，马修。
　　“阿尔，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马修松开手臂，退后一步，认真地看着他。
　　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绷直。阿尔隐约有不详的预感，心里有只什么东西在扑通通乱跳。
　　“很快，我就不再是英/属/加/拿/大了。”

　　你将成为世界的HERO，而我会代替你留在英/吉/利身边。
　　“我答应你，以英/属/加/拿/大的名义。”

　　阿尔弗雷德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被马修扶住了。
　　但他用力甩开马修的手，接连后退，直到肩膀撞上身后的墙壁。
　　在南/北/战/争中受的伤，又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他！”他冲马修吼道，愤怒地瞪着他，“你的誓言呢？你忘记了吗？！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马修在他忿恨的注视中低下头，咬着下唇不语。
　　我没有背叛他。
　　却说不出口。接到那份文件的时候马修就知道，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但阿尔弗雷德不一样。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被上司蒙在鼓里，接连许多年进行着领土扩张与内/战，这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甚至不知道这所谓“背叛”就是自己的上司积极策划、参与和煽动的。
　　这些，马修又怎么对他说？
　　难道告诉他背叛亚瑟•柯克兰的不是我马修，而是阿尔弗雷德你自己？
　　难道要让他为一再伤害亚瑟•柯克兰而自责一辈子？
　　这么残忍的事，马修•威廉姆斯永远做不到。
　　宁愿忍受他的责难、误解和愤恨，宁愿承受那些中伤的言辞。
　　“我看错你了啊，马修！你的许诺就这么一文不值吗？！”阿尔弗雷德竭力嘶吼着，眼中却渐渐湿润，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阿尔，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也不需要你的解释！你走——”阿尔弗雷德一指门口，“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
　　“阿尔……”马修心里痛得要滴出血来，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屋门关闭的一刻，他听见阿尔弗雷德放声大哭。
　　自己的眼泪也终于可以安静地流淌下来。
　　一只柔软的动物撞进他怀里。北极熊抱着他的双腿仰头看着他，眨着那双明亮澄净的眼睛。
　　“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啊，熊二郎。”马修弯腰将它抱起来，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我没事哦，真的没事。”
　　北极熊抬起爪子在他脸上抹了一下，湿润的，放在嘴里有淡淡的咸味。
　　“马修，马修……”
　　他把脸埋在熊二郎的颈窝里，颤抖着压抑自己的哭声。
　　不能让阿尔听到，不能让他听到。
　　熊二郎扯着他的衣服，把另一只爪子伸到他面前。
　　一块粗糙的、固结了的琥珀色枫糖。
　　一如很多年前，马修初见它时。
　　他就着泪水将这块糖吃下。
　　甜甜的满是北国森林的清香，将泪水的苦涩也抹去了。
　　一如很多年前，初识之时。

　　用袖子擦干泪水，马修放下北极熊，牵着它的爪子，离开阿尔家的院子。
　　那个人还在身后哭泣。
　　“我们走吧，熊二郎。去见英/吉/利先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