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二 逆光?下落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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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塚不二/白不二番外】
逆光下落不明
坐在探视窗对面，穿着囚服，理着平头的山下，给他一种说难以言明的感觉。
不二原本没有打算来探监的。说不上原谅，但也已经说不上是愤恨，对于被判三十年监禁的山下，他也不觉得还有什么话好说。
山下被起诉的当天，不二就回到家里向不知情的母亲和裕太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母亲的喜极而泣和裕太别扭却又庆幸的反应，令不二的罪孽感减轻了许多。庭审时，一家人都到齐了，哪怕是有孕在身不宜情绪波动太大的姐姐，也在佐伯的陪同下参加了旁听。
山下以渎职和买凶杀人两项罪名被起诉，为了避免将青组牵扯在内，其与各帮派的交易，协助走私、贩毒等行为都没有被列入罪名之中。即便如此，光是行贿受贿，公器私用和多次买凶杀人就足够他被判20年监禁了。之后法官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时候，他望向了不二一家所在的方位。不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六年前，郊区仓库发生的火灾。”他顿了一下，低下了头：“那场火灾中牺牲的警官不二征和，还有其他6名警员，是我害死的。虽然火不是我放的，但是他们在那里埋伏、等着抓交易现场的要人，这个消息、是我泄露给对方的。”
庭上一片哗然。没有被起诉的罪名自然就没有相关的证据，这之后经过休庭、取证、再审，最终得到的就是现在这个结果——30年监禁。除了不二征和的死亡事件，山下还自曝了许多没被起诉的罪行。
“……为什么？”最后不二还是只问了这一句。
“我……已经去墨尔本看过女儿了。”不二没有说话，山下寂寥地笑笑：“从警这么多年，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我直觉已经被征和怀疑，所以不得不借刀杀人。灵堂上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我最后一定会被你抓住。所以我想与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报复，还不如把你放在我可以掌控的范围里。警校毕业你复仇的信念依然没有改变，我去香港接你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我非得先下手不可。”声音低沉地说着这一番自白，山下显得非常平静。
“几次三番，我找人模糊焦点地刺杀你，但是没有一次觉得一定能杀掉你。最后白石藏之介告诉我你已经从缪斯之泪上消失了，一瞬间我脑海里就有个‘被骗了’的声音。但是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与你毫无关系的四天宝寺为何要帮助你。于是就安慰自己一定是多虑了。”他摇着头笑，就像一位普通的对晚辈的恶作剧感到无奈的长辈一般神情。“结果证明，我的直觉果然都很准。”
“不二，你和那个人是认真的吗？”把不二的反应认定为是默认，山下笑得更开了，他叹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这群孩子真是太让我意外了，呵呵。四天宝因为忍足、忍足则是为了手塚，最终的结果我仍然是被你抓住了。这可真是天意难为啊，我做梦也不可能想得到。”
“……人在做，天在看。”即便不打算落井下石，却也无法立刻就说出原谅。不二凝视对方，透过探监的窗子，他发现山下那被理得很短的头发也白了。对于他的话山下点头应和：“我会好好赎罪的。不过不二，你真的不适合当警察，所以至少帮你离开警视厅，也算我稍微为你做了点补偿吧。”
“……你难道都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和女儿吗”
“……我的妻子，早已不在……”
“2号窗，时间已经到了。”狱警出现在山下身后，山下冲不二笑笑站起来。
“至于女儿，可否帮我告知，就说我死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她相信的。”
“我拒绝。”
“是吗……还是谢谢你来看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二忽然想到这一句中文。从监狱里出来，想到两人的对话他讽刺地笑了。一抬眼手塚就站在车前，心里面好像有个潘多拉的盒子，只因这一眼，魔盒就开启了。不二看看他，笑笑，别开眼又仰起脸望望天空。
“呐，手塚——我发现、原来我真的、不适合当警察呢……”手塚来到他面前，感觉到那只温热的手掌抚上脸颊，不二抬起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觉得爸爸、真的死得好不值得。就为了这种人、这种人……”手塚抱住他，很多年都没有再为此而哭泣的不二，一时间仇恨、愤怒、委屈、愧疚、埋怨、隐忍、怜悯和悲伤的心情一涌而上。他习惯性地忍着，不发出声音，手指却攥得森白。
“可是我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他女儿说谎……说他爸爸死了……我说不出口，我一定说不出口……”
“我明白，我懂。”手塚抚着他的头发，不二慢慢地也抱住他，终于不再压抑。
晚饭之后手塚挑了几样菜端进来，虽然好像没有什么胃口，不二还是坐下来拿起了筷子。从监狱回来的一路上，不二早就整理好情绪。只是有点不太想下楼去，思及往日餐桌上五个人的热闹，他知道至少现在自己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只是，也不想破坏那样的气氛。
解决了一半饭菜，他求饶一样地道：“呐，我吃不动了……”手塚点点头，收拾碟碗出去，才不到五分钟又回来了。不二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想到是让他担心了，所以拧着眉尖无奈冲他笑。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表现得让你这么担心吧？”
“不是担心。”
“那是什么？连碗筷都丢下了。”用过的碗筷从不堆置，而且手塚也不喜欢将自己用过的东西交给别人去清理。不二又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两分钟就洗完了吧？”结果恋人真的点点头，不二郁卒了。
“好吧，既然你说不是担心我，那又为何这么着急着上来呢？”手塚稍微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在选择措辞？看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二真心地笑了出来，好像一下子就安心了，别的心烦的事也就都无所谓了。手塚感觉到他的变化，也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拉住他：“不担心，也相信你。所以问题不在你。”
“那是怎样？”不二越听越不明白，他是很独立也很善于整理自己的心情，基本是属于比较理智的类型，这些恋人都很清楚，所以不担心他会被一时的心情左右，到这里为止都很明白。可是问题出在恋人身上，那是哪里？不二就完全不明白了。所以手塚继续道：“只是觉得，想陪着你而已。”
不二简直哭笑不得。
“我又不脆弱，别弄得好像我随便就会碎了一样的啊。”
手塚拉起他又抱在怀里。不二觉得今天一天好像都黏在他身上了一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但并不是不喜欢。反正这样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不二想，就容他撒娇一下吧。
手塚很温柔也很平和地道：“你可以没心情，也可以不用顾虑那么多。他们是我的家人，就一定会顾虑你，不会肆无忌惮，也不会勉强你。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原来是在说这个。不二恍然大悟。
“你才是不要想太多吧。呐，就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才会顾虑他们的心情好吗？要是随便一个路人甲，我会考虑这些才怪吧？呐呐——”不二推开他退一步：“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小心翼翼地珍惜是一种福气吗？是有这么重要的人才会有这么麻烦的心情啊。我觉得很幸运，也不会觉得这是委屈。你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你当他们是家人？”
看到恋人浅淡的笑意，不二也舒心了，重回那个怀抱，他夸张地点下头：“这个还需要怀疑吗？”
贪恋着宁静的拥抱，不二忽然认真地道：“呐，等到春天结束，你要不要去我家呢？姐姐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想还是要正式一点地把你介绍给母亲和裕太……你要来吗？”
“好。”两人互望一眼，相视一笑。
不二没有很乐观，他相信手塚也是一样的。之所以能说的如此轻巧，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经历这么多之后，这握紧的双手无论什么都无法分开了。就算艰难，他们也会说服母亲和裕太，然后踏踏实实地在一起。
不管是有什么名目，不二都真的非常不喜欢宴会。但是更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排除在外。议员选举之后青组和景天财团的关系就明朗化了，当然媒体又没少大做文章，但那些事情比起忍足跡部全国直播的出柜，简直就微小到根本不值一提了。反倒是民众们都认为“既然忍足和跡部早已是情人的关系，那青组和景天财阀联系密切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加上三兄弟十多年的感情，一起做什么不都合情合理？”
对于民众飞快的适应能力不置可否，站在舞池外，不二百无聊赖地喝着酒。在众多的男女搭配中，忍足和跡部那一对儿无疑是非常显眼的，对于两人出柜之后的肆无忌惮无语至极的同时，不二也问过手塚：“难道我们的事被公开之后也会变成那样的吗？”
对此恋人则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可能。”不二想起手塚眉间的结不禁笑了出来。其实那两人能做到如此，主要还是因为那位大少爷唯我独尊的行事作风，反正忍足的心性也是对这种事全然不在乎，所以必然会由着大爷去了。其实忍足和手塚都真的是很宠溺跡部的。明明自家恋人就是那么不喜欢四处张扬的类型，就像现在——不会主动去邀舞，但也不擅长拒绝女性，为了避免引起过度注意，他就会例行公事一样地答应对方的邀约。
那是例行公事一样地勾肩搭手翩翩起舞，不二很清楚，他很清楚。
“杯子碎了。”不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手中，这才发现是被人骗了。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不二的表情滞了一下，随即可说是大喜过望地主动向对方伸出手去。
他摊开掌心：“白石先生好久不见了。”这么快的语速完全听不出欢迎的意思，但是伸出去的手倒真的是迫不及待的。不二差点忘了他有必须要从这家伙那里拿回来的东西，这一想又主动上前了一步。
白石抖着嘴角，快速地握住他的手嬉笑道：“你不欢迎我还想让我把东西还给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不二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抽回自己的手，他拿出一叠纸币递过去：“够不够？”白石翻翻眼睛，扭过脸去。不二又掏出一叠纸币，这下白石吃惊地笑出来：“你居然连葡币都准备了？”——面额一千元的葡币正是当初白石借给不二的，不二早就准备好十来张随身带着，就是打算遇到白石马上还给他的。
“废话少说，快还给我。”
白石再度握上他的手：“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二？”循声转过头，不知何时手塚已经站在身旁，不二答应一声，白石还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他有些不耐烦了。“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什么都……”
“不二。”惊觉到手塚话里有提醒的意思，不二看他一眼，转而回道：“我相信白石先生也不会让我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当然。只要你肯陪我跳一支舞，跳完我就还你。”不二一脸莫名其妙，这才发现白石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着他，而是他身旁的手塚。
“不知手塚先生是否同意呢？”
“不必我同意。”总觉得恋人的语气有哪里不太一样，不二才转过脸，就见清水丽子的手已经搭上了手塚的手腕。不二下意识地抿了嘴，干脆不看那边。清水象征性地向不二和白石打了招呼，两人也象征性地回应一声。
“手塚，你都和那么多女孩儿跳了，难道不和我跳一支吗？”感觉到手塚的视线，不二没有再向看两人，似乎手塚只是向白石和他点了下头，就和清水进舞池了。
不二的手一点一点从白石手中脱出来。他还没忘记要取回东西的事，于是不二开口道：”你是真的要让我陪你跳舞吗？跳完就还给我吗？”
白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笑答：“不用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宴会实在太无聊了，只要你能陪我一会儿，我就还你。”
在宴会很无聊这一点上两人还挺合得来的，不二觉得这个要求要比陪他跳舞强一百倍了，所以就勉强点点头算作成交了。
就算在舞池外边也不是什么能说话的地方，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就像之前“假死”、不得不窝在宅子里的时候一样。所以白石一提议去花园里，不二就同意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白石居然会跟他告白。
“不二，不如选我吧。”不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在开玩笑，随后他奇怪地笑道：“白石先生，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女孩子了吧？”不二一点儿也没有当真的意思，就在这时，宴厅里传来很大的声音，他反射性地望去。原来是清水差点跌倒，手塚及时扶住了他。
对暧昧的举止很不喜欢的那个人，很快就收回手然后礼貌又冰冷地对清水说了句什么，周围正等着起哄的人们也非常识时务地立刻各忙各的去了。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位清水小姐尴尬不悦的神色。
“我知道我很难比得过他。”不二转回头来，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居然觉得很受用，他笑起来：“你也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么？其实就算是我，也比不过他啊——”他又向里面望去。
真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那个人在，不二总能一眼就找到他。找到了之后就莫名地安心了，不二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得厉害。
他重新正视白石，也不再只是自顾自地笑了：“呐，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石没有立刻就回答，不二继续道：“其实你喜欢的只是不喜欢你的我吧？”白石依然没有回答。不二伸出手去，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找理由说法，虽然不能说很干脆，但毕竟是还给他了。不二把那只辗转流离的挂坠收在手心里。
“谢谢了。再见。”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到宴会厅里了，不二握着挂坠收进口袋，径自向外走去。
“哦，白石。”他转过身：“不管你的表白是不是真的，我都很高兴。希望你能早日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月色非常美，不二踏着银色的光辉，沿着不太宽阔的山道一路走，步伐轻快。虽然夜很静，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静，背后却灯火辉煌。但是不二并不想回去，他享受一个人走，一个人想，也可能并没有真的在想什么。这样就很好。
走了一会儿有车子从身后而来，车灯有点刺眼，他停下来，是送他过来的河村。老实的司机降下车窗：“不二，Boss让我送你回去。”
不二弯起眉眼笑。等车子驶远了，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不二换了一种比较悠闲的节奏继续他的“旅程”。就这么走啊走，没一会儿一辆蓝色的跑车过去了，不二认出那是跡部的车子。——他知道他等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上车。”那个人降下车窗，不二轻哼一声，绕上了副驾驶席。
“为什么跡部他们也走了？”
“他们说要一起回去。”不二得意地笑笑，手塚扫他一眼，掏出手机丢给他。
“干嘛？”明知故问。
“直接挂上。”不二佯装不知：“什么直接挂上？不明白你说什么呐。”
非惹得手塚瞥他，不二才满足了。取出那个中国结的绿水晶挂坠，不二替他挂在了手机上。虽然这种东西和恋人的气质完全不搭边，但不二却很满意。
他手支在车窗上假装向外看着：“呐，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
“你敢不敢说实话？”
“……”
“呐？”
“在想把白石扔到东京湾如何。”
“你这是嫉妒吗？”不二彻底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起来。
“……”
“其实你喜欢的只是不喜欢你的我吧？”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钟楼上第一次透过瞄准镜看到不二时，这个传说中的复仇者正趴在露台的围栏上向这边观望着。白石很好奇他究竟在看什么，拿着望眼镜去追才发现，原来是在看林中飞出的白鸟。是不二在那一刻流露出的淡淡的寂寞以及毫无防备触动了他。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瞬间的触动，最后居然会变成了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表白之后说不出的空虚。当不二说他比不上他的时候，白石虽然并不这么认为，却又无法反驳。只因他想到了一个多月前在G大附近看到的那一幕。因为忍足的关系，他自然也认得警局门前孜孜不倦的不二裕太，正是不二周助的宝贝弟弟。所以他毫不意外在那种时候不二会冲出车子。但是他意外、在裕太和手塚之间，那个不二周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白石站在另一边的对街，看到不二的愧疚挣扎，在与手塚的拥抱里缴械投降。当他说自己也比不上手塚的时候，白石切实地感受到，那并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不二周助。不是如此的话，白石又怎么会这么不甘心？所以不二说的也许是对的，他喜欢的是不喜欢他的不二周助。
那个人是手塚国光的东西。
而他赢不了手塚国光，是因为在不二周助的眼中，就只看得到那一人而已。
那个人，是手塚国光的东西。
早在澳门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清楚的事，但他还是莫名其妙地留下了这个坠子。庭院里白石一个人站在月光下，不二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他没有看出自己拿走的坠子并非是他第一眼选中的那一只。
他真的没有看出来。
可是留下了这个真品的自己，却在身后的灯火辉煌里，凭显得更加凄凉了。
“你，不是我的东西。”
扬起手，那枚最初的、载有回忆的坠子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喷泉池底。
【逆光下落不明】完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番外二 逆光?下落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