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歌》YI

1、萌芽的新生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小舅说了。让我以后跟鱼那小子一起进退。
　　本来可以偷懒的，一下子就不行了。
　　送鱼去教室的时候，那帮小孩子一见到鱼立即议论起来。
　　我知道肯定会有这些反应的，这是他最起码要接受的。
　　姚老师笑着从我手里接过鱼的书包：“丁老师，您可以回去了，丁鱼就让我领进去吧！”
　　我笑了笑。鱼仍旧低着头，我回头看他时他也没有回头的痕迹，真是无情。

　　放学了。我去找他，发现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鱼！——”我笑着唤他，他抬起头。随即背起书包走了出来。
　　鱼是三叔的小孩。三叔的性格很暴躁，平日里不怎么去他家串门，所以跟鱼的关系也就比较陌生。平时只是叫叫他的名字，很少跟他说什么。自从小舅说鱼是我身边最近的一个患者为什么自己没有积极地去帮他。我才感觉着鱼的存在。
　　“呃……”我开了个音，鱼仍旧是低着头走路。
　　“哎！头抬起来走路！”我一手打在他背上，一手抬起他的头。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
　　我笑笑。他没有说话，但头抬起来了。虽然时不时地还会低下去看看路，但很快又抬起来。
　　看来他并不排斥我。想到这一点，我的精神劲足了点。
　　“丁老师！”
　　听见有人叫我，我反射地抬起头。恩，是我们班的美术老师景郁。
　　“景老师，你好。”
　　他客客气气地回笑：“丁鱼是你亲戚的小孩吗？”
　　我拉过鱼：“喔，不是，我是鱼的妈妈。”但鱼不是我的小孩。
　　景老师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
　　我瞥了瞥鱼，他好象有在笑。我也笑了。

　　我没有说谎。现在我确实是鱼的妈妈了，因为我收养了他。由于我们是同辈旁系血亲的关系，手续办的很顺畅。只是他不肯叫我妈妈而已。
　　我并不喜欢小孩，但鱼我不讨厌。尤其是其他叔叔婶婶不肯去领养鱼。如果没人收养他，他就要被送到孤儿院了。还好我出差回来的时候还没过公告的时间及时的将鱼纳进我的怀里。
　　家里多了一个儿子。
　　围围裙时我问他想吃什么，他看了看我好久才说：“我不想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吃，也不能不管他：“什么也不想吃吗？要不，喝点牛奶？”
　　他低下头，还是那一句话：“我不想吃。”
　　我无奈了：“那，你困不困。先睡一会，我去烧些菜来，到时你要是还不想吃就喝点牛奶。”蹲下来看着他的脸，“好不好？“
　　他的眼睛很亮，鼻子也很漂亮，皮肤好得一塌糊涂。唉，真是越看越觉得他像我儿子，这么漂亮！
　　他点点头，转身上楼了。

　　我不会做什么特别的菜。最拿手的都是些家常菜。
　　菜都做好时看见鱼已然站在桌子边，笑了笑：“你是饿了想吃了吗？”
　　他抬头看着我说：“不，我想喝牛奶。”
　　我无语。这小子。从冰箱取出牛奶给他，他又看着我说：“你不帮我热一下吗？”
　　我看着他，淡笑着走到他身边，将他领进厨房。把牛奶倒进微波塑料碗里，再回头看着他：“你看着。”随即将碗放进微波炉里，拉他走近了看。
　　时间温度都调好了，等了一分钟不到，微波炉停了，我将碗取出来。回头看他时，他退了一步。
　　“会用了吗？”我微笑着问。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喝完了牛奶。
　　“那好，以后要喝牛奶自己热，明白吗？”
　　他看着我许久，点点头。
　　“那好，你还要睡吗，上课还有一小时……”
　　他点点头。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去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他点点头，向楼上走，走到一半时回了一下头，看我看着他小跑进了房间关上门。
　　呵，真是小孩。
　　“叮铃……”
　　“怪了，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呀？”我狐疑地走到门那边，从猫眼看了一下，原来是小舅。咦？他不是说他去北京了吗？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打开门，小舅笑着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最让我注意的是这个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孩。他的眼睛有着我所熟悉的叛逆不羁的忧郁眼神，唉，样子应该和鱼差不多吧……
　　小舅简单明了地说明来意。这个男人叫大友月，是日本人。这个小孩是他哥哥的儿子，叫大友正太。大友正太有着与鱼相似的背景——同样是家庭暴力阴影中成长的小孩。大友月很友善地提出让我带着大友正太时，我看着大友正太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大友月说他也要住下时我吃了一大惊。
　　我认真地看着大友月用日语问他：“您是否对我不信任？”
　　他愣了愣突然笑了。摇摇头：“原本我以为丁san不会日语，怕您与正太没法交流所以才提出这样冒昧地请求。”
　　我笑了笑：“请放心吧！我会让正太以健康的人格回国的。不过……”
　　大友月忙问什么不过。
　　我笑着看着大友正太：“我得看一下，正太现在怎么样。”说着我已经伸手摸上了正太的头上了。他的本能反应是想将我的手打下来，但他看了看大友月忍了下来任我摸着。
　　大友月宽慰着说：“正太还是挺好的，我只是怕我哥哥嫂嫂的事会在他心理落下阴影才拜托唐博士！”
　　我笑着，心里明白。这个大友正太的情况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他只比鱼好一点，但绝没有大友月说得那么简单。

　　送走了大友月，大友正太立即变了样。他指着我大声地骂着：“下贱的□□人！……”诸如此类的一些话。
　　我盯着他看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骂着。突然听见噼里啪啦一气的跑步的声音，原来是鱼从楼上疾步跑下来。我看着他笑着迎上去，他却从我身边插过去，一把抓住了大友正太的头，嘴上大声地骂：“小日本鬼子！小日本鬼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打着大友正太的脸。
　　大友正太也不是个闲主，疯狂地回击着。这种场面让我觉得超级好笑。两个心理都有问题的小孩为了种族问题打架，没有带着自己的伤心过往。真是个好现象。算了，让他们继续打吧。我饭还没吃呢。
　　耸耸肩，盛饭来吃。唉，饿者口中皆美食啊！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小孩都不打了，都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我笑了笑，中日语交换说着：“怎么，饿了？”
　　“中日打手”互相看了看，然后一齐点头。
　　“那过来吃吧！”
　　他们互相看了一下，突然抢着跑过来，还没入座。我大呵一声：“stop!”
　　两个人都吓住了，傻着眼看着我。
　　看他们俩的样子还真够惨的。鱼的指甲长一点，占领阵地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对方也不弱，鱼的脸上满是牙齿印还有许多淤痕。
　　叹气：“你们两个人给我听着，打人不打脸。”
　　他们互相看了看，突地同时都笑了。我无奈地摇头，为他们两个盛好饭，又去了厨房将锅里的菜端上来。
　　鱼刚要吃，大友正太大叫一声：“还没洗手！”他局促地看着手和我，我笑了笑领他进了厨房。
　　他在洗手的时候，我瞥见鱼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我叫他：“鱼，过来洗一下手！“
　　鱼迟疑地慢慢走过来。大友正太瞥见他，赶紧使劲洗手像是急着干什么事一样。鱼一下子冲上来，抓起肥皂迅速地洗着。大友正太先洗完，却被鱼一把抓住。大友正太骂他不要脸，可惜鱼都听不懂。
　　到了饭桌上时，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夹到了同一个菜。互不相让，争得很起劲。我摇头，用手指夹着菜放在嘴里。他们俩都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说：“不卫生！”
　　我忍不住笑了。鱼要是听懂了大友正太说的话，估计又要气了吧！

　　因为要我帮着开导小友正太。他的学籍也一并转过来了，就在我教的学校还恰恰就是我教的那一班。也就是说大友正太和鱼一个班。呵……他们有的相处了。

　　快放学时，姚老师也是鱼的班主任来找我。他问了一些关于鱼的事，最后问我晚上有没有约。我愣了一下后笑着说：“恐怕不行。”
　　姚老师虽然笑着却也有些尴尬。
　　我依旧笑着：“回去我得给小孩做晚饭，还得督促他做作业。”
　　他失声叫出来：“你有小孩了？！”
　　我笑着收拾东西，看了看外面，已经放学了：“不好意思姚老师，我得去接小孩了！”
　　他呆呆地应了声。

　　去班上上，没看见鱼，吓了我一跳。拉过一个学生问了一下，原来去厕所了。
　　放了心，我到鱼桌边坐了下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坐着了。离开学校生活也已经很多年了。
　　“欧吉桑……”稚嫩的声音说着不客气的话让我一下子从感怀中走出来。不用说一定是大友正太。
　　回头看了一下，他就坐在第三排与鱼只有一排相隔。
　　当他不存在一样又转过头来。我很放心，没想过他会瞎跑，毕竟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与他所在的地方不一样。有新鲜也有不安。
　　一会鱼回来了。
　　他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一下子又很气愤地跑过来。
　　他气愤什么？我脑筋一转。莫非他以为我翻他东西？
　　笑着站起来：“好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家了。”
　　他还在生气中，不过不一会就不生气了。气嘟嘟地脸一下子咧出两个深深地酒窝。
　　应该是发现我没有动过他的东西了吧！我摇头，回头催他：“小东西，你的速度跟乌龟有得一拼！”
　　再看小友正太咬着嘴，他也在气啊！唉，这些小孩，动不动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