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相信（GL）》鬼鬼梨洛

6、第六章

　　李麒麟身边从未缺过女人，若是她愿意，争着抢着要做她女朋友的女人比比皆是。只需对着喜欢她的女生微微一笑或是定睛凝视，她们保准乖乖投入她怀抱。只是她不愿再过这种糜烂堕落的生活。还未和孟小朝在一起之前，李麒麟过了整整四个月的单身生活。

　　她需要清空生活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打工、吃饭和睡觉，只和很好的朋友见面玩乐。浮夸太久的灵魂需要沉静，不安定的感情即使没有归宿也要好好收藏，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状态，才有可能遇到最真挚长久的感情。

　　人会被一次失败的恋情所打倒，但不代表就永远倒下不能翻身了。李麒麟渡过长达八个月对感情绝望的低迷期，疯狂从喜爱她的人身上汲取养料，需要被重视、被爱、被高高捧在掌心，填满被从前的人掏空的身躯。这是一个伤自己也伤别人的过程，玩弄着践踏着他人的爱来抚平自己因爱而受的伤，带着虚伪的假面迎合他人的需要，久而久之被掏空的身躯愈加疲乏，游移在不同人之间的感情更没有归属感。有一天她终于领悟，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尽管再怎么排斥诋毁一对一忠诚信任的感情，这只是她得不到的心酸表现，最终向往期盼的，还是这种感情。

　　李麒麟一直觉得孟小朝是遇到好时候了，她如苦行僧般调整了四个月，将身心都准备好迎接下一个人的到来，于是孟小朝就从一旁噌得跳了出来，跳上这班豪华独人列车。

　　孟小朝失恋那阵子，她时不时拉上李麒麟陪她吃饭打桌球唱K。有一回唱完歌出来，满大街都是夜晚出动觅食的年轻人。孟小朝的死党司倩和她的女朋友小胖走前头，李麒麟和孟小朝悠悠地跟在后头。

　　十字路口等灯的人越来越多，都挤在路口那一小块地方，人跟人的肩膀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李麒麟自言自语着：“一到周末市中心就都是人，说不定马上就遇到熟人了。我每次都遇到。”

　　孟小朝侧头，正好能望到李麒麟削尖的下巴。“你认识的人真多。难怪以前女朋友也多。”

　　李麒麟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过去的事儿。”

　　对街的绿灯亮起。她们踩着相同的步伐，肩并肩，随着人流往前行。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李麒麟的左手。

　　李麒麟又吃惊又不惑地看向孟小朝，还没开口，孟小朝就笑嘻嘻地说：“我怕遇到陈伊承和她男朋友，到时候她成双成对，我孤家寡人，多没面子。你就做一下我的挡箭牌。”

　　“那不行，真遇到就太尴尬了，不好不好。”听孟小朝如此一说，李麒麟还真怕当街遇到陈伊承，到时候说不清闹出绯闻多不好。

　　她当下甩开了孟小朝的手。心却跳得厉害，扑通扑通，一直没消停过。直到在餐馆里坐下，李麒麟都没敢正眼敲过孟小朝，心还选在半空中晃荡。手还留有另一手的触感。柔软纤细，紧紧将自己的手握住，好像在求助什么。

　　直接甩开别人的手会不会太伤别人自尊了？李麒麟觉得过意不去，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条件反射。若真帮朋友做一次挡箭牌，也没有问题。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

　　吃饭的时候，李麒麟有些食之无味，时不时瞟一眼坐在左手边的孟小朝。见她脸色没有变化，也就稍稍放下心。也许别人也没有介意吧。

　　同桌吃饭的司倩和小胖总是用包含深意的眼光注视着对面两人，还抬抬眉好似在传达暗号。
　　不好，左手又被人抓住了。

　　李麒麟紧张地看过去，只见孟小朝淡然地左手执筷，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夹起碗里的红烧肉。

　　李麒麟本是敏感之人，对感情的事情也了解通透。第一次牵手若是有借口的碰巧，第二次便是故意的亲近。之前她对孟小朝只有朋友间的同情，虽说有点好感，却没想过要往深入发展。李麒麟从来没主动追过人，对感情十分慢热，常常是别人在开始猛烈追求，她不冷不热，随着时间递增，她反而对别人愈加热情了。

　　孟小朝的举动，是明显的暗示吗？

　　这回李麒麟没有直接抽回手，也学着孟小朝淡定地吃饭，手还是安静放在自己太腿上，由着孟小朝牵着自己。

　　一顿饭吃下来，心跳就没减速过。

　　出了餐馆的门，司倩拖着小胖很识趣地先走一步。孟小朝亮亮的眼睛盯着她，说：“吃太饱了，不如我们走走吧。”

　　她们转进附近的小街道，细细长长的路覆盖着柔和的路灯灯光。行人走道狭小地只能勉强并排走两个人。起先，李麒麟走在汽车道上，两人缓缓走着，并不多话。忽然背后强烈光束一闪，一辆车呼啸着从李麒麟身边几厘米的地方驶过，吓得李麒麟低唤了一声“哎哟妈呀”。

　　“你还是走上来吧，汽车道不安全。”说着，孟小朝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回人行道。

　　也许是街道上鲜少有人，灯光昏暗，李麒麟这次没有心慌，反而觉得拉着手散步挺舒服。

　　“我们以前有很熟吗？”孟小朝问。

　　“让我想想……”李麒麟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好像你和陈伊承还没在一起那阵儿，我们有出去摘果草莓，唱过K，还一起游泳过！”

　　“对哦！原来我们有一起做过这么多事情！”
　　“都是两年多前的事儿了。你当时还和胖嘟嘟的马小姐在一起。”
　　孟小朝最不爱别人跟她提马小姐，一撅嘴说：“你当时还跟后来劈腿的张小姐在一起呢。”

　　“嘿嘿，你还真是不饶人。”李麒麟笑道，“还有一次，咱四个人大半夜跑去河边看新年烟火，那时候人多的，简直都快把人挤到河里去。”
　　“对对！看完烟火本想去看电影，结果票子早就卖完了，你们就都跑来我家打牌，一直打到天亮。”

　　“后来你认识了陈伊承，就开始跟着她玩了，开始我还以为你俩只是好朋友，没想到玩着玩着就在一起了，真是出乎意料。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发现你俩在一起的情景不？就是好多人一起唱K那次，你俩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肩靠肩，手却偷偷在背后拉着。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后来我去点歌，回头跟你们说话的时候，你俩居然在那里亲亲，简直亮瞎了我的眼睛！太……太出乎我意料了！”

　　李麒麟一说到这件事就变得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的人安静了。她一侧头，孟小朝低着头，银白色的头发盖住了侧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糟糕，说了不该提的话题。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的，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

　　孟小朝抬起头冲李麒麟咧嘴一笑：“没关系，那些都是事实，不过都过去了。”

　　“就是嘛，都过去了，刚分手都挺伤心难过，时间一久，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回想起当时的自己估计还觉得啥呢。说不定以后你和陈伊承还能做朋友。”

　　“不可能，她这么伤我，我很记仇的。我才不要理她。”

　　“小孩子心理不好这么阴暗，知道不。”

　　孟小朝反问：“你跟张小姐现在能做朋友吗？”

　　李麒麟愣了下，既而笑了：“当然是朋友。分手这么久了，好的坏的感情早就淡得看不见摸不着了。只是彼此这么熟悉过，还是可以做很懂对方的朋友。只是她现在也有女朋友，我这个前度也该识相地保持点距离，偶尔打个电话聊聊天就好。”

　　李麒麟是无法忘记刚分手那段时间是怎样熬过的。愤怒、痛恨、伤心、难过、不舍，可以不要自尊地去挽留，互相拉扯，反反复复，这样度过了八个月。然后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突然领悟，原来很久很久之后自己早已痊愈。想起那个人，心不会再疼，没有任何起伏的心绪，是释怀的最好证据。

　　“也许，我有一天也会释怀吧。”

　　两人几乎踏遍了市中心的所有小街道，聊天的时候时间仿佛过得很快，脚下走过的路好似已经变得不是路，而是一种承载品，一个完美的借口，让她俩可以有更多时间牵着手，谈着心事。

　　李麒麟总有本事把孟小朝说得很开心，话题一个接一个，绝不会冷场。因为她喜欢看到孟小朝阴郁的脸上有笑容，她也更想试图了解这个不多话的女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你说。”李麒麟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陪我去见陈伊承，她晚上不回家，我要问她拿家钥匙。”
　　“什么时候？”
　　“现在。”

　　孟小朝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叫李麒麟毫无招架能力。

　　路的尽头，有一站明亮的路灯伫立的地方，陈伊承会出现。牵着的手心里，开始有汗湿。李麒麟松开了手：“还是不要牵的好，让她误会就不好了。”

　　不是自己的手在冒汗，而是孟小朝的。要见陈伊承了，她还是会紧张。陈伊承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是没有被动摇过。

　　孟小朝也没有坚持。两人甚至一前一后走着，一点点靠近那块明亮的路口。

　　远远的，李麒麟瞧见一人穿着白色紧身连衣裙，披着极腰的白色草皮大衣，黑色长筒皮靴，挎着金色链条的黑色小皮包，正往这边走。

　　那人走近，看李麒麟的眼神颇为惊讶，打了个招呼：“你也在？”

　　李麒麟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人居然是陈伊承，愣了两秒才说：“刚跟孟小朝她们吃好饭，准备回家呢。”

　　陈伊承点点头，也没多说话，将钥匙递给孟小朝，扭头就走了。她的身后，跟着个男生。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三五米，一前一后走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陈伊承走远，孟小朝才一下子坐在一旁的公共椅子上，又开始一言不发。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钥匙，拇指不停在钥匙上来回蹭动。

　　从头到尾，陈伊承一句话都没有跟孟小朝说过。这，应该会很伤吧。

　　“你刚才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李麒麟没反应过来。

　　“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生。”

　　“是有一个。怎么了？”

　　孟小朝恨得牙痒痒，道：“是她的新男朋友！就是为了他，她才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