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文风斗妍集》燕轻盈

8、宝黛风云债

　　琏二爷看着面前新砌的坟，心里很是懊恼。他并不十分伤心，这个叫鲍二家的女人连个名字姓氏都不曾有，不过是嫁了个叫鲍二的，便依着得了这么个名儿，有几分姿色，也还算标致，琏二爷叹了口气，她那种妖娆风情，很是中他的意，好好的一个美人断送了，“母老虎！”想起来便又不由要恨恨地咒一句。他实在是懊恼得紧了，那些爷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地自在风流，独他，守着母老虎，挪个步儿说个话儿都不能安生。
　　愤愤地呛啷拔剑出鞘，反手一剑砍在旁侧一棵橡树上，还不解气，抽回又是一剑，论起他的剑，那也是削金断玉的宝物，只是二爷的剑法实是有限，接连两剑，不过是在树干上印了两道痕儿。心里舒坦了些，正打算走，忽听一个声音说：“好好的树，砍它作甚？”
　　竟有人干涉他二爷的事儿，他原是要大怒的，要逞威大骂的，若不是那树后转出一个妙人儿来。
　　这人儿让他眼前一亮，先不言眉目唇齿，只说那一段欲仙似幻的姿态，素衣淡妆，宛似乘风而来，隐隐一丝幽香沁人，让人不由得要赞个好称个奇。
　　贾琏瞧着这佳人，心内早已痒了，腆着脸恭敬抱拳：“小生有礼了。”
　　那仙人儿一双美目扫了他一眼，二爷满心盼她一声许，她竟已转回了身，顾自低声道：“不砍便好了……”移步便要走开。
　　琏二爷急了，他怎肯平白地放了这么个难得的妙人儿走？追上几步，打躬道：“小生方才蒙姑娘赐教，造次请教姑娘芳名。”暗暗担着心，恐这女子多半不肯就答。
　　“姓林，贱名黛玉。”仍是淡淡的，直说出来，竟像那不是她的名儿。
　　二爷并不愿多费什么心思，她既说了，那便是了。“林姑娘可有字？”想不出什么可说的，便只追问下去。
　　不想这话竟把那姑娘问怔了，半晌才道：“颦，颦……”一字一字地吐出，似是费了大劲，竟还像是带着哽咽。话未完，人已不见。
　　贾琏忙忙追了去，转过了几丛树，竟见着了另一处同是新砌的墓。只不过这墓是齐整得多了，前头还立着一碑，贾琏细看去，像是“亡夫贾宝玉之墓”，这女子年纪轻轻的，竟是已守了寡的，别人许是未觉着什么，二爷早是心痛了，须知那二爷怜香可是出了名儿的，和二奶奶的醋劲一样出名儿。
　　黛玉似是在诉着什么，贾琏站得远，听不太真切，依他想，不外是一点将断的念想儿，零星地听着，似是什么“风云”，又是什么“冤死”，那姓贾的宝玉多是在风云被人冤死的。黛玉像是极伤心，二爷不管，径直走了前去，他便不信，这么个正当妙时的美人儿能耐得住寂寞，许是早已盼着个人去搭搭话儿，逗逗闷子了。
　　那黛玉尚自哭得抽抽噎噎的，贾琏听了几句，哀着宝玉，说要随他去了。琏二爷忙道：“生死有命，姑娘何必伤至如此，要随他去那更是无稽，人生一世，乐得逍遥，姑娘还年轻，如何去走那死道。”
　　琏二爷自以为这番话又是得体，又是妥切，那姑娘纵是不立刻跟了他，也必是铭感五内了。
　　只见黛玉转头，凝目，竟笑起来，本就是个美人儿，这一笑更是天仙儿也莫及了。二爷早乐晕了，竟半点没察觉黛玉尚紧的眉心，那眼底的异样寒光更是想都不曾想。乐颠颠地又近前几步，抬手便想去拉那黛玉的一双春葱，黛玉手一翻，像是要迎上。
　　不过一刻，琏二爷已出声不得了，瞪着一双惊恐怨愤的瞳，再不曾闭上。喉头插着一枝秋菊，尖利柔韧的茎刺得极深，汩汩的血映着橙红的菊，煞是可怖。
　　黛玉仍在笑着，食指尖尚沾着一片菊叶儿，痴痴地：“宝玉便是你们害死的，你们害死的。”又摸了摸那碑，吟出一句道，“风云一入，生死难卜。”

作者有话说

　　这是红楼主题风云的杀贴，有个前情：宝玉已经被人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