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贵人》圣的真红

20、十九 恨过才知相爱滋味 人没到离别哪懂伤悲

　　四阿哥奕詝大闹太和殿,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皇上的病不见起色，紫禁城内一片死气沉沉，静皇贵妃于是就建议六阿哥和桂良的女儿婉伊提早完婚，一来可以为皇上冲喜，二来四阿哥说不定念及兄弟之情前来到贺。道光准奏！
　　但是六阿哥大婚之日，奕詝并没有出现，不但他没有来，连四福晋也没有前来，虽然之前有送上了大量贺礼，但是四阿哥府上无人出席，落了众人不少没有礼术的话柄。
　　奕訢有意无意在人群中一直寻找着四福晋的身影，但是他很失望，身心俱疲，累得无力再强颜欢笑，热闹过后，就早早回房休息。
　　还没有和婉伊搭上话，也没有揭开她的红盖，府外的争执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小朱子，出了什么事？”
　　“回六爷，四阿哥府的小良子说来找四爷，我们都回了他说四爷不在，六爷已经休息了，可他象丢了魂似的就哭起来了！”
　　“四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传小良子！”奕訢不由自主担心地走出去。
　　“六爷！”一旁坐着的婉伊见他要出门，心急地叫了一声。
　　“……” 奕訢意识到自己的居然忘了今天是自己大婚。皇额娘百般交代，婉伊是桂良的女儿，而桂良是朝中重臣，娶桂良之女为妻一事对他以后的外交生涯和“六爷派”的成立都会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绝对不能怠慢。但是四哥府上有事，他如何能放得下，“婉伊，你放心，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去。
　　六神无主的小良子带来了坏消息，四福晋已经病入膏荒，想见四爷最后一面，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四爷。
　　“你说四福晋……？”奕訢听到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他想也没有想就换了便衣和小良子一起去了四府别苑。
　　当年的欢声笑语还在眼前，突然就洒手人寰，人生就是这么现实这么残酷吗？面对这样的打击，奕訢如何能释怀，他欲哭无泪……无端而来，又无端而去，又何必为此一见再见，以重伤我心？难道该把这一切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吗？
　　因为四爷不在，府里上下面对这个变故已经没有了注意，小良子想只好通知萨克达府，让富大人主持仪式。但是奕訢却执意要替四哥全全操办，“迦琪是四哥的嫡福晋，身份非同一般，如果由娘家出面，有损她的颜面。”
　　一连七天，大事一过，但是奕訢还没有回府，听说他在田村的时梓宫为四福晋继续念经。六阿哥府得到了消息，对于他的行为，众人开始有了闲言碎语，特别是桂大人府上不满的情绪日益高涨。
　　于是，婉伊来了。
　　奕訢此刻心如死灰又怎么有心情理会其他，面对婉伊的婉言相劝，他只当是妇人的嫉妒之心，冷冷地说：“她已经不在了，难道一个不在的人，你都去介意吗？”
　　婉伊平日风言风语听多了，她虽然不在意，但是今天亲口听六爷这么说，她知道，原来一切的流言是真的，六爷对四福晋果然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才会有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她有些伤心但是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正如六爷所说，她不会去和一个不在了的人计较：“六爷，我没有福气见到四福晋，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善良、天真、聪明而神秘！”奕訢想起佳兰的点滴，“她的智慧总能给我不一样的提点……”
　　“我记得佛经上说，人的生命转瞬即逝，但是灵魂却是永恒不灭的，而现在我们虽然看不见她，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却一定都能看在眼里，你想她会对你说些什么呢？”
　　相聚有时，分别有时，看得见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看不见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奕訢怎么会忘记她所说的话，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心中默念。
　　婉伊继续说：“生老病死，人生无常，如果有一天婉伊离六爷而去，婉伊不愿意见到六爷为婉伊如此伤心憔悴，婉伊更愿意看着六爷坚强快乐的生活，因为六爷的快乐就是婉伊的快乐，我想如果四嫂和你的感情深厚，那么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六爷对四哥情深意重，对四嫂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再无法自拔，恐怕不知情的外人只会胡乱揣测，伤了四嫂的名节，不是吗？”
　　“婉伊！”奕訢抬起头，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清她的脸，虽然她是和佳兰完全不一样，但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温柔和善良，而自己为了自己的不伦的感情一意孤行，完全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难得她明大义还来劝慰为自己“婉伊！对不起！”他内疚地拉过婉伊的手，“我答应你，我和你回去。”
　　曙色分林表，迷离隐远村。
　　泉流溪口合，鸟语陌头喧。
　　石勒碑何在，荆卿墓尚存。
　　当年曾驻跸，今日泪双痕
　　奕訢诗情悲凄，充满了对故人的缅怀之情，也隐隐流露出一丝丝感叹命运的悒郁和哀怨
　　山东。
　　难得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前段日子的阴霾已经过去，随着重建家园的开始，百姓们开始过上安定的日子。秦楚天和佳兰终于也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两人逍遥地躺在草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转眼间，离佳兰回去的日子不到半年了，虽然在知道真相以后秦楚天看开了很多，但是一想到这次的分离开就是生离死别，他的心中还是非常伤感的：“回去以后，你还会不会记得这里记得我？记得这片天空呢？”
　　“天空无论过了多少世纪都是一样的！”佳兰何尝不伤感，就算回到现代中，也没有可能会出现象六爷、秦大哥这么好的人来关心她，有的只是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无奈，可是留在这里始终是不真实的梦，“人的心也是一样，无论在哪个时代，只要是真心真意的感情，就一定不会忘记！对了……”她从怀里取出那个国徽递给秦楚天，“这个，给你留个纪念吧，这可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哦~~~~”
　　“这个……”秦楚天拿在手里端详，“不象金又不是银……”
　　“我们管它叫国徽！这是合金，在我们那里不不值钱的，不过这里还没有发明吧，如果你有商业头脑会炒作，说不定可以把它包装成国宝呢！不管怎么样，这是格格赠我的，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一派上用场。”佳兰想到国徽伟大的意义，不由长叹一口气，“说给你听都不信，现在这个时代正是我们国家转折的关键时刻。四阿哥当了皇帝，他娶了个叫叶赫那拉的妃子，结果她生的大阿哥又做了皇帝，她就开始垂帘听政，大清的国运也就慢慢衰退……然后有了起义，推翻了清政府建立了民国，接着又有两党内战，然后抗日战争又开始了，我之后生长的那个新中国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成立的。”
　　“你是说，四阿哥会当皇帝？”佳兰说了这么多，可秦楚天只关心这一句，其他的对他而言都太遥远了。的确，人类一生看似历经悲欢离合、生死荣辱，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却只是沧海一粟。
　　“你就只关心这一句？”佳兰不满地揣了他一脚。
　　“不是，我是想说，四阿哥做了皇帝，那你的姐妹迦琪不是该做皇后的吗？”秦楚天想到这里来劲了，“我们是不是该在回京后拜访一下，透露这个好消息呢？”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佳兰直摇头，“况且四阿哥虽然当了皇帝，但是也不是迦琪当皇后……”她担心起来，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迦琪和宝儿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以后就再也无法相见，是不是该见她们一面告别呢？还有四爷和六爷，他们对自己都很好，是不是也悄悄该再去见他们一面呢……
　　“那等这里的事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回京看她们！”秦楚天怎么会看不穿了佳兰的心思呢。
　　又过了将近二个月，佳兰和秦楚天终于可以收拾收拾回京了，此时正是道光三十年一月。
　　来到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最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六阿哥的大婚。二是四阿哥的大闹太和殿。
　　虽然听说六爷大婚，佳兰心里不是滋味，但是相较之下四阿哥大闹太和殿更让她吃惊。在她印象中，四阿哥是个冷静甚至冷酷的人，他很理智又有头脑，怎么会在皇上面前发疯？那么迦琪呢？四阿哥失踪，她又该怎么办？
　　来到四阿哥府，因为秦楚天经常出入四阿哥府，所以管家就让他们进了门，他看到佳兰的时候，象见了鬼一样，大叫一声逃开。
　　佳兰起初还奇怪呢，可是进了内堂，看见四福晋的牌位，才知道迦琪已经离开了……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四阿哥是皇上，为什么她不是皇后，原本还以为可能是深宫内人心叵测，她被算计无法成后，降成了妃子什么的，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她泪流不止……
　　小良子出来见过秦大人和佳兰。
　　佳兰称自己是迦琪的表姐，和她感情甚好，小良子看她们长的如此相象就没有怀疑，把宝儿被处死、迦琪被逐出府、然后四阿哥因为自己额娘的事和皇上反目的事以及六阿哥细心帮忙的事情全说了。
　　“世事弄人！” 秦楚天长叹一口气，“个个贵为皇亲国戚，却都身不由己，这样的生活还不如我们老百姓过得自在。”
　　“四爷至今下落不明，可怜无法了却四福晋最后的心愿~~~”小良子也跟着叹气。
　　“迦琪有什么心愿未了？”佳兰追问。
　　“四福晋曾经说，现在四爷怨恨皇上，对他的前途一定有所阻碍，因为她曾经出卖四爷，所以希望他能和皇上和好，希望他能做太子，将来继承大统，然后追封她做皇后，就证明原谅了她，她也就安心了。”
　　“四阿哥弃她而去，难得她还念念不忘……”佳兰伤感，起初要不是我多事，撮合迦琪爱上四阿哥，以至无法自拔，又怎么会有接下来那么多的事呢？也许，无爱亦无恨，平淡的人生对她来说才该是最幸福的……
　　“我会找到四阿哥，我要帮迦琪了却心愿！”佳兰下定决心，冥冥之中一切都以有了安排，四阿哥现在虽然不知所踪，但是他将来会当皇帝这是事实，而促成这事实的居然会是自己，真是可悲可笑……
　　“放心，我一定帮你！”秦楚天支持着她。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是佳兰看过不少警匪片，她现在俨然已化身成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查林倩儿，游走于大街小巷。
　　四爷离开紫禁城之后就没有回府，据说他在朝上撕破朝服，那一定是衣衫褴褛，象他那么好面子讲究打扮爱干净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开始流浪街头，他一定是去买一套上好的衣服然后租下客栈。
　　花了一天工夫，询问了好几家有名气的服装店铺，终于就找到了线索，四爷花钱出了名的大手大脚，身上怎么会有现银呢，他带的都是大面额的官银银票。为了无法折现找钱，店铺的伙计还和他有了些争执，于是他就不要找零，多拿了几套。他拿去的一共是七套华丽衣服，每套衣服的特征，伙计都详细说给了佳兰他们听，佳兰会画画，就画下来，然后暗中交给官府留意穿着这些服装的人。
　　几天后，有了线索，说是在春满园看到过这样的装束。春满园是流莺之所，四爷一向清高，会去那种地方？可见他真的已经失去了平日的理智。
　　佳兰男装和秦楚天一起混进春满园，春满园的招牌是牡丹春、海堂春、武林春、杏花春四大名妓。但是一般客人都无缘相见，因为她们已经被一爷包下了，另外，听说她们其实就是一爷让老鸨专门找来的。
　　那个一爷莫非就是四爷？但是听说一爷居住的离世小院除了四春不许任何人踏入。佳兰和秦楚天对望一眼，怎么办？只有牺牲一下，这次要乔装成春满园的龟奴了。
　　佳兰端上一壶酒低着头，靠近离世小院，秦楚天则在附近把风。
　　院里传来四阿哥熟悉的声音：“雅集山庄礼数宽，惊人老句寄遥欢。凭将往代忠兼讽，好励今时衣与冠。玉岭鸦翻余落日，纸窗虫啮透轻寒。归桡沿路撷芳便，篱菊高低镜里看。”
　　哈哈哈~~~~然后就是一阵阵打情骂俏。
　　果然他在这里寻花问柳！佳兰气得直跺脚，狠不得一脚踢门给他两巴掌，揪起他耳朵拖到迦琪面前认错。
　　“一爷，今天无聊死了，我们出去钓鱼好不好？”屋里有人娇滴滴地这么说。
　　“钓鱼有什么意思，伤害生命非仁者所为。”
　　听到四阿哥这么果断否决，佳兰还算心慰。
　　“那我们去赏花。”又是一个建议。
　　“花开花落，世事无常，徒增伤悲，有何可赏？！”
　　“讨厌，一爷那你说我们找些什么乐子玩玩？”
　　“……知足常乐！和懂自己的人在一起，听着风声也是快乐的！”
　　佳兰听四阿哥说到这句，不由心中一怔，有这样的感叹，证明他没有改变，他的内心还是憧憬着真情，只是被伤得太深，他选择了逃避。
　　“那么，一爷，我们四个人中，谁才是懂一爷的人？”
　　“你们谁能答出我的问题，谁就是最懂我的人，而且我还重重有赏！”四阿哥笑，“听好了：我从何而来？要从何而去？”
　　你从何而来？要从何而去？不光是四个春美人，就连门口偷听的佳兰也思量起来……
　　“你从外省来的吗？不公平，你从外省来我们怎么会猜得到！”
　　“不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因为有个母老虎的娘子？哈哈哈……”
　　“我看是从有钱的地方来，想变得更有钱更风流快活吧……”
　　春美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在四阿哥听来都是无稽之谈，话不投机，他失望地一挥手：“好了，我累了，都回去吧，明天再召你们！”
　　见她们都要出来了，佳兰立刻躲到一旁。四春路过的时候，她偷偷仔细观察了她们一下，想知道，众人口中的绝色佳人究竟有多美，才发现，她们不只是美，她们其实都和迦琪长得很象，有人是眼睛神似，有人是嘴唇和鼻梁，有的是脸形和身材……原来，四爷只是在这里寻求一个世外桃园，他很想有爱又不想被伤害，他是真的喜欢迦琪，又或许是自己。佳兰想到这里，有了一个注意，她躲到一旁，将事先带出来的迦琪的衣服换上，然后回到门边说：“里面的公子，请允许我回答你的问题！”
　　“哦？”奕詝正无聊着，居然听见有人会这么说，而且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不由来了兴致，“请说！”
　　“你从烦恼的地方来，要到没有烦恼的地方去！”
　　其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奕詝自己都没有答案，听她这么说，似乎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的心情立刻伤感起来，“那么如何才能到达没有烦恼的地方呢？”
　　“我的朋友曾经说过，要跨过这个坎！遇到任何事都不能逃避，不要害怕，要勇敢的面对它，请问公子，你的烦恼是什么？”
　　“我的烦恼？”奕詝想到自己把迦琪赶走，又想到自己在皇阿玛面前大骂，而这一切都并非自己所愿，一切都是他们的无情逼的，所以他无法原谅他们，但是他的内心比谁都痛苦，因为他深爱着他们，“我所爱的人都背叛了我，我该不该原谅他们？如果我原谅他们，那么我对不起受到伤害的自己，如果我不原谅他们我就对不起自己的内心……”他正因为看不见对方，所以就可以坦言自己的一切。
　　“恨过才知爱的滋味，人没到离别哪懂伤悲！公子，你与其在这里逃避、痛苦矛盾，不如回去看一看，也许你再次见到那些你所爱所恨的人，你的问题会迎刃而解。”佳兰忍住眼泪，因为她知道，四爷回去看见迦琪已经不在了，他一定倍受打击，况且她也知道道光帝也将在之后不久驾崩，没有时间了，他既然那么深爱自己的父亲，就一定要告诉他，不然将会永远的遗憾，人难道只有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奕詝站起来，他觉得门口的那个声音似乎在哭泣，不由打开门，而他看见的居然是迦琪站在那里！
　　“啊？？”佳兰没有料想到他居然突然开了门，无处可躲，索性就不回避了，“四爷！”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奕詝又惊又喜，他发现原来对于她的爱远比恨要多得多，“你说的对，再次见到那些我所爱所恨的人，我的问题会迎刃而解……”他将佳兰抱入怀中，“你来了，我不再怪你了……”他吻着她。
　　奕詝将佳兰抱上床，继续热情的拥吻，让佳兰快招架不住，她想这下完了，莫非又要让她出卖色相，可是这回可不是一个吻就可以解决的……正当她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的时候，奕詝居然停下来了，他靠在佳兰的胸前闭上眼睛撒娇地说：“我好累……”
　　“那你就好好睡一下！”谢天谢地。佳兰一滴汗！
　　奕詝都没有这么安心的入睡过了，他每天都被自己的恨意和自己的善良所折磨着，没有可以倾诉的人。而今看见了迦琪，而且还是曾经那个懂他的迦琪又回来了，他好开心，本来很想和她温存一番，但是她的怀抱让他安心又温暖，他太累了，居然就想睡觉，反正来日方长，“……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永远不会……”他在梦里这么想着……
　　佳兰等奕詝睡着了，就悄悄溜下床，她留了两封信给奕詝，然后离开了。
　　在外面的秦楚天早就等急，看到佳兰出来，马上舒了口气，他远远看见奕詝将佳兰抱进屋，劈头盖脑就追问：“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佳兰脸一下红了，历史上的咸丰风流成性，果然是真的，他可真是个老手。
　　第二天，奕詝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人，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正在他感到困惑之时，他看见了枕边的信，那满篇的白字告诉他，这不是梦，迦琪昨天的确有来过。
　　两封信一封上写着：立刻亲启。另一封写“务必回府再启。
　　他打开“立刻亲启”的那封。
　　“四爷回去见到我，就能明白道光帝的心情，到时候您还忍心责怪他吗？” 奕詝看着佳兰留下的信，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要回去。